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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中度抑郁,重度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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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早已接近尾声,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五,多数地方放了年假。

谢殃队里也不例外,已经开始做这一年的收尾工作。

这两天又陆续下了几场小雪,不大。薄薄的一层,刚好盖住地面。清晨清冷的光一出来,积雪散了影,化为一滩积水。

雪后寒也渐渐显露出来。

谢殃本来还担心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着宋窈,她倒好,这几天连个影都没有。

不知是睹物思人还是什么,谢殃每回看到宋窈带来的东西,那些被队员们吃剩下的早已过季的水果。

心底里总是涌出些莫名的情绪,愈发想她入骨。

一闭眼,脑海里全都是她。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那双水光潋滟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明明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对着他却把所有的爪牙收敛,学着变得温柔。

不管她是装的还是怎么,这种改变戳中了他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谢殃知道自己继续伪装的时日不多了。

他早晚得缴械投降。

他突然觉得自己作得厉害,有点被宋窈惯坏了的感觉。

想着这里不禁一笑,平日里冷淡异常的眸子里全都是星点的笑意,熠熠生辉。

像把从前所有没有她的灰暗日子都照亮了。

紧急警报响起,队里响起略微嘈杂的声音,是在通知集合。

谢殃很快起身,扣上帽子,快步朝门外走去。

*

新年将至,宋窈深知谢殃的忙碌,没有再频繁的往公安局去。怕惹他烦。

死缠烂打这个招不能常用,她得学会欲擒故纵。

正巧往年这个时候,是她和顾城一起买年货的时候。

十五岁后的每个新年,是她和程恹还有顾城一起过的。

顾家的势力早年间就从帝都迁移到边境。但顾城这人真的很念旧,每每过年是必回帝都的。

宋窈也从十五岁就不再和周家有过多的联系了。

除了程恹顾念周家的养育之恩,过完年会回去一趟。

这三个人在帝都算是举目无亲,正好凑在一起抱团取暖。

随着多年的相处,逐渐没有这么多话,况且这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多话的性子。

说是过年,只不过是一起买点年货,凑在一起吃顿饭。

宋窈接到顾城电话的时候,才刚起床。这人总是对她的作息规律摸得极清。

也不知是不是在边境呆久了,天天运筹帷幄,勾心斗角。

了解人了解到了一个令人可怕的程度。

“喂?”她接听,刚醒,有点起床气,心情烦躁得很:“有事快说。”

那头的顾城也不气,只是咬着烟笑了一声,嗓音有些哑:“阿窈,收拾收拾下楼,带你去买年货。”

随着他的说话声,听筒里还传来淡淡的风声和街上喧嚷的叫卖声。

大清早的齐齐的钻进耳朵里,吵得厉害。

正值年味最旺的时候,万福路格外热闹,一条长街两侧店铺开张,年末清仓大促销从音响里传过来。

更有甚者,将店铺延伸到了两旁的银杏树下。

宋窈闻声,微微皱眉,闷声嗯了一下。面上没什么情绪,随即挂了电话。

她穿着拖鞋,拉开落地窗的窗帘。

半午明亮的光瞬间映入眼帘,隔着层玻璃,也感受不到冷暖。

不远处谁家的屋顶上还有皑皑的积雪,微风一动,连带着消融的积水,一起滚落下屋檐。

像连成线的珍珠,和她的那幅耳坠一样,精致浑圆。

视线低下,她微微皱眉。只觉得更烦更躁。

顾城那辆张扬的劳斯莱斯大张旗鼓地停在了楼下。与朴素的长街格格不入,周围买年货的、摆摊的人,时不时打量着那辆车。

宋窈抓着窗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说,想把他从车里揪出来打一顿。

约摸二十分钟,宋窈才磨磨蹭蹭的从healer的店里走出来,头上还扣着顶黑色鸭舌帽,戴着黑色口罩。帽檐遮下眉眼。

尽管裹得这么严实,宋窈还是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浑身像被针扎一样。

那些目光里,又审视,有好奇,也不乏有鄙夷。

打开副驾,宋窈一下子钻了进去,没有抬眼看向车窗外的炙热目光。

抬手压了压帽檐,把眉眼遮得干净利索,隐隐露出高挺的鼻梁轮廓。薄唇淡粉,下巴白皙。

声音淡淡的,有些累:“开车。”

她很少没这样了,莫名的不对情绪,敏感多疑,惧怕所有外界的目光。

刚刚外界那些各怀心思的注视,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十五岁那年的她。

凭借一张为宋清和守灵的照片爆红网络,经历了一场网络浩劫。

那些网络上的圣人啊,敲下键盘。以为自己站在神坛、道德的最高处。

就这么随意,肆意,口无遮拦的评价别人的人生,定义别人的可怜。

顾城很快的发动车子,看着她的目光里掺杂着太多东西,最后全部化为一句话:“阿窈,抱歉,我以为......”

你的抑郁症好了。

十五岁那年,家暴门的败诉,网络浩劫,以及各种各样的因素。造就了宋窈的病症。

十五岁,中度抑郁,重度焦虑。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沿着那些照在深渊缝隙上的斑斑光亮,一步步从深渊里爬了出来。

尽管拥挤,车子还是在狭窄小道里找寻了一条路,慢慢行驶,终于进入了主路。

柏油路两侧,不再是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而是两排小树苗,没有一片叶子,细细的树腰上刷了白色的漆。

心底那股子本能的不适突然消失,她才微微抬了下帽檐:“我没事,不怪你。”

顾城常年在边境,除非特殊的日子,或者偶尔的空闲,他们面对面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毕竟身边上所能接触的人,包括秦朝浥都以为她的抑郁症早就好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知道,每个无眠的深夜辗转反侧莫名烦躁有多难熬,每次情绪失控时拼命掐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有多痛苦,每次绝望轻生的念头在脑海浮现又被自己的理智压下去时有多绝望。

时隔七年,每每想起当时,总免不了心惊胆颤。

她怕极了这个病,疯狂的遏制住自己,不可以再犯了。

她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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