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机械般的抬眼看过来,明亮的眸呆滞,混沌,像蒙上了一层浓厚的纱,看不清真切。
门开着,光刺进来。
她朝他微微勾唇,长睫颤动,似蝴蝶折翼,脆弱不堪。
顾城不敢大声,冷戮杀伐的气势一瞬间殆尽,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身后的光大肆钻进屋内,地板上是细碎温暖的光,室内被分为两个极端,一明一暗,半阴半阳。
他站在亮处,那道明暗的分割线前,嗓音颤抖着,只小声的唤着她:“阿窈。”
他眼尾红了,说:“阿窈,别怕。”
很久很久之后,她眼神才重归清明,平淡淡的不起一丝波澜。
伸手,指尖是近乎透明的白皙,挡住落在眉眼上的光:“顾城,天亮了吗?”
星光照亮阴泥沟里的蜿蜒小路,黑暗被描了层金边。
天亮了。
公主逃离了深渊沼泽,在看世间光明。
—
车速很快,窗外的树影连成一道线划过眼帘。
手机有消息的提示音,宋窈弯了弯眉眼,点开。
是一则垃圾短信。
谢殃没有回复她。
笑意在眼底凝固,她指尖点了点,删了短信。慢慢的,一抹失落漫上心头,在心口喧嚣,很淡。
她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谢殃是第一个。
车子拐进万福路时,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向窗外。
视线突然顿住。
隔着车窗,宋窈看到一个人影。
男人身量很高,一身黑衣。光透过大片缝隙,打在他身上,在地上剪出清晰的倒影,修长清隽。
哪怕是一个侧影,男人清冷冷的,让她不敢忘。
“师傅,停车!”宋窈的心不宁了,怕他等急。
她付了车费,没让师傅找钱,太耽误时间。车子没停稳,她就忙打开车门下车。
十二月悄然而至,冬风凛冽。两排是银杏树笔直的树干,繁枝光秃秃。
谢殃穿着黑色大衣,站在healer门前的银杏树下。他肩宽腰窄,把大衣的型衬得极好。
原本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多了细碎的刘海,很短。但整个人又多了几分少年感。
微垂着眼,在低头吸烟。神色有些倦,周身冷淡,有种绅士的温和感。
宋窈站在马路对面,时不时有车辆从她眼前飞驰而过。前两天下了雨,地上有大大小小的水洼,冷天消散得慢。
她想穿过马路,想站到他面前。现在立刻马上。
步子刚迈开,就有车从她眼前生生开过,脏水溅到她身上,白色的羽绒服上,水渍很明显。
谢殃吐出层烟圈,抬眼,视线远远的落在她身上,眸色深了深。
她和他对视,眉眼间的欣喜藏不住。
“谢队长!”宋窈隔着车流人群唤了他一声。
他没应声,灭了手里的烟,径直走了过来。
车辆在这一刻骤然增多,川流不息,汽笛声不止。
宋窈站在他对面,隔着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耳边是小商小贩的叫卖声。
冬天很冷,这里烟火气息不减。
在车与车的缝隙中,宋窈和他对视,炙热的视线毫不避免,毫无保留。
那一刻,她在喧闹的冷天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