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医护人员将所有受伤的学生集中到操场中央，然后对他们进行逐一检查。不久，他们有的人的头上包上了纱布，有的人手脚缠上了绷带。

柳含卿拿了一个扩音喇叭，站在操场中央对所有人喊道：“天灾来得太突然，大家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后面可能还有余震，大家都听从组织的老师安排……”柳含卿喊完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教学楼，还好这些教学楼都够结实，在那样剧烈的摇晃下竟然没有垮塌。但是现在操场上的近百个病号也够让他头疼的，他们全是因为灯管掉下来砸伤的。安装灯管没有做防震特殊加固，这是个巨大的失误，家长要是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从而追究责任，他柳含卿也是难辞其咎的。

柳含卿想到这些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他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就在他正开始放松准备走出人群时候，篮球架呼呼地响起来，接着地面开始晃动，好多站着的人都倒在了地上，没倒的人也都扶着旁边的人勉强维持直立。有些女生抱着头吓得大叫，抓住了离得近的男生，有些胆小的男生直接抓住了离得最近的老师，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气势。

阴云压得很低，天空的黯淡给人们送去了暮色。一股冷风穿过人群，学生们只能在操场上越挤越紧，好多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柳含卿让人把没有掉下来的灯都卸掉，余震过后，柳含卿让所有学生都就近回到教学楼的第一层教室里。

灯都卸了，教室里显得黑洞洞的，一个教室站了近百人，黑压压一片。没过多久，学生的家长在校门外呼喊起来了，他们迫切地需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安全。柳含卿站在旗杆下对着门外挤成一堆的家长喊：“各位家长放心，孩子们都没事，我一会就让他们出来……”

柳含卿有点忙得不可开交了，这里拿着喇叭在安抚家长，这边手机又响起来了，不用想，这个时候肯定是一些干部子弟的家长询问孩子的情况。他没办法给他们那么多人汇报学生的状况，索性不看手机。

家长陆续接到自己的孩子，把他们护在臂弯下小心翼翼地走了。那些受伤孩子的家长见到自己的孩子头上或手脚上缠着绷带，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看着好多家长的头上也缠着绷带，也就没有说什么，这样的天灾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接受，他们只能紧紧抱着自己受伤的孩子以释放他们内心的恐惧。

震后的街道上一片狼藉，好多小商贩搭设的简易的货棚七零八落的横在街上，被踩烂的水果滚到满地都是，街边的小汽车有好多都被楼上阳台上掉下的花盆砸瘪了车顶，有些年代久远的房子已经垮塌了，门板随意横在门口，红色的黏土砖和和带着年代感的黑色混凝土摊在废墟上，里面是不是埋着哪个不幸的人，也是不知道的事情。

余宸陌看着被自己家长护着的同学，不禁心生羡慕，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被自己的父母护在身下的经历。

柳湘湘看了一眼余宸陌，又看了苍凉的街道，叹了一口气。他和余宸陌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当他跑到操场的时候，父亲只是过去问候了一声，发现她没事就走了。他没有在地震发生后冲进她的教室用身体护着她，护着她的是她的同桌余宸陌。

余宸陌把她护在臂弯里的画面，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他们下楼的时候，余宸陌的右手一直都搭在柳湘湘的右肩上，他已经做好了有物体砸下来顺势把柳湘湘护在身下的准备。

柳湘湘比余宸陌差不多矮一个头，奔跑中，她抬头看到了余宸陌清晰的面部轮廓和腮边的划伤。但是他没有看柳湘湘而是在呼喊，让让同学们不要急，不要推。他的左手指挥着人群，右手护着柳湘湘。

五层楼，柳湘湘却感觉是一个好漫长的过程，他看着一直呼喊的余宸陌，就感觉像是在梦里，回音很长，四周嘈杂的声音让脑子嗡嗡作响。但是有一个声音却特别清晰，“噗通”，“噗通”……余宸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