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按轮回井的正常运作机制来看,她如今的岁数怕是出了差错。”孟婆提出疑问。
“她到了阳间后依旧是原本的模样,是按着跳忘川之前的年纪继续活下去的。”
“还有这种事?”月老挑了挑眉。
“我可以肯定的是,轮回井运作并未出现异常。”机缘阁主眼镜下是异常坚定的目光。
“若是故意为之,也只有上面的最高层才有这种权利。”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月老不明白。
“卡bug?做实验?”
阳间——
傍晚,睡了一觉起来的何奈精神大好,偷偷看了眼隔壁正熟睡的姐姐,就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鬼差长跟着何奈来到医院的病房后,看见病床上眼神呆滞的姑娘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之前在阴间时,何奈去女秀族聊过天的抑郁症族鬼。
“她怎么在这?”
“你认识?”何奈听见了他的嘀咕,回过头问道。
“不,不认识。”
她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后,把保温袋里的饭菜一个个打开,放在了姑娘面前:“没吃晚饭呢吧?”
“我不饿。”
“多少吃点。”何奈看了眼别过头去的女孩,“我看你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学校见过?”
对方没有回答,依旧看向窗外。
“就算你不吃,医生护士也会给你注射营养物质的,你是学护理的,应该清楚这些。”
“我只是想静悄悄地死去,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救我?”她终于开了口。
“关于这个话题,我没什么资格帮你解答,因为我也有过这种想法。”何奈找了个凳子坐下,“我是中度抑郁患者,母亲几年前车祸去世,现在我只剩下一个长得超级漂亮的姐姐,但因为我这个拖油瓶,她至今都没嫁人。”
“我知道你不想拖累自己的弟弟,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努力生活下去的动力,是你。”何奈滔滔不绝道。
“你见过弟弟唱歌的样子吗?”何奈撑着脑袋,见面前人摇了摇头后,激动地说道,“站在舞台上,笼罩在灯光中的男孩真的非常夺目耀眼,他写的词曲也别有一番风味。”
“真的?”
“有没有兴趣亲自去看一眼?”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点光亮,但又在瞬间消失。
“我们就偷偷看一眼,fleur酒吧的客人可都是为了听弟弟唱歌来的!”何奈轻抚她手腕上的纱布,“你要相信,在酒吧驻唱并不是他为了救你而不得不选择的挣钱方式,这是他发自内心喜欢的道路。”
何奈捕捉到女孩眼中的犹豫,接着说道:“你先吃饭,我家里有几套适合你的衣服,顺便再给你画一个美美的妆。你要知道,上海的夜晚可不是只有枕边的泪水,还有无尽的欢乐。”
病床上的姑娘渐渐直起身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汤。何奈悄悄地朝着一旁的鬼差长眨了眨眼睛。
晚上七点半点,两人一鬼提前了半小时出现在fleur酒吧的门口。
“你先在后台休息一下。”
何奈特意找了一个蝴蝶结手饰,把她手腕上的伤疤给挡住了。
半小时后,下了班的罗阎带着弟弟来到后台调试吉他。
“看看,是谁来了。”何奈突然出现,把两人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来了?”男孩转惊吓为惊喜,立马放下手中平常当做宝贝的吉他。
“出来散散心嘛。”何奈开口道,“刚好明天的周末。”
渐渐地,在大伙儿欢乐气氛的感染下,女孩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何奈不知道的是,前世的姑娘可是上海滩最着名的舞厅女王,多少人慕名而来。可好景不长,光是跳舞已经无法满足客人的需求了,越来越多的男子逼着她卖身,甚至拿她的亲弟弟作为要挟。她本以为只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就可以了,却没想到他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拐走。之后,她便在全世界寻找弟弟,却是怎么也找不到。甚至后来到了阴间,也未曾从女秀族长那儿打听到弟弟的去向。所以,她一直活在深深的内疚与自责中。
如今的这个男孩,也并不是她苦苦寻找的男孩,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弟弟和另一人的冥案互补,拼凑在了一起罢了。那个永远活在记忆里的男孩,在被恶人拐去后,因不停的奋力挣扎,死在了对方的枪下,他的器官被非法交易,终是死无全尸,暴尸野外。机缘阁主只能将其重新拼凑,却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在这一刻,女孩成为了舞池的中心,但这并不妨碍在欢乐的气氛结束后,那莫名其妙的悲伤再次缠绕着她。何奈和每一位抑郁症患者都明白这种痛苦,夜深人静时候,最难将歇。在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有所欠缺后,药物辅助成了较好的治疗方式。何奈是幸运的,因为在她的身边,时刻陪伴着罗阎的关怀,可男孩的姐姐不一样。或许旁人会觉得,姐弟俩的生计都是问题,哪有时间去忧郁?
“他们都在放屁!”女孩情绪失控,“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啊!”
“为什么旁人都在用自己的眼光和角度给我贴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标签?”
“辅导员因为我的事情失去了升职的机会,这是我的错吗?”
“我就是想发泄情绪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的行为不正常?”
“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是谁把我逼上绝境的?”
......
何奈在一旁听着,泪如雨下,此时的自己没有资格去劝说对方冷静。因为这些疑问,也是她无法明白的。
“姐,姐!你还有我!”
“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会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吗?”
“姐,我......”
清场后的fleur酒吧充斥着酒瓶摔碎的声音,大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个姑娘情绪逐渐平静后,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发泄好了,回去就能好好睡一觉了。”何奈蹲下身,安抚着抱着膝盖哭泣的女孩,“你砸的都是空酒瓶,没什么好抱歉的,今天的事,我们随后就会忘记。”
“对不起......”
“我男朋友是一位很好的心理治疗师,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去治疗室找他。”
一旁的罗阎把名片递给弟弟:“先送你姐回去,这儿我们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