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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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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溪下意识地往车后座看了眼——没人啊。

裴家人不在, 裴越泽还能稳住深情人设,优秀优秀。

陈锐平走过来,微微弯腰, 扶着车窗上沿, 把目前车子抛锚、联系不到山下的情况大致说了。

然后礼貌问道:“裴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一下我的同事?我们人比较多,可能要分两次送。”

裴越泽越过他望了眼陆梦溪。山风微凉,吹拂着她的发梢, 她未置一词, 似乎很认同陈锐平的处理方式。

裴越泽忽地一笑, 慢条斯理道:“那不行。我的车只有我太太能坐。”

陆梦溪:“……”

大可不必。

她正要开口,裴越泽又接着说:“我一会儿下山联系道路救援, 顺便送你们上山,你们这辆故障车总要让人清拖吧?”

陈锐平微一点头, “那就先谢谢裴先生了。”

裴越泽将车头调转, 跟陆梦溪说:“溪溪,你先上车。”怕她不答应,又添了一句, “我有事问你。”

陆梦溪一脸不解地打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裴越泽看见后视镜里的陈锐平, 有意倾身帮陆梦溪系安全带。陆梦溪本能地往后靠了靠,后背贴紧椅背, 整个人却还是被裴越泽覆在阴影里, 他近在咫尺, 连呼吸声都仿佛细微可闻。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上了。

裴越泽坐回驾驶位,听见陆梦溪问他:“要问我什么事?”

没什么要问的,就是想把你骗上车, 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裴越泽发动车子。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要问的,有一件事梗在他心里很久了。

他字斟句酌,听上去就像随口一提:“我听说最近有个叫席礼的人跟你走得很近?”

陆梦溪真诚否认:“不近,微博都在造谣,他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她说着,顺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

裴越泽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心头一跳,警惕问道:“你摘戒指干什么?”

“这几天就要教小朋友跳舞了,戴着戒指不方便。先放在你这里。”陆梦溪将戒指搁在中央扶手箱上,“对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裴越泽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徐徐图之,没有据实以告:“裴氏在这边有个公益项目,我来跟进一下。”

陆梦溪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他从千里之外的江州翻山越岭、奔赴而来,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下了山就有手机信号了,裴越泽联系道路救援上山清拖,顺便给还在半山腰等支援的一行人雇了两辆包接包送的商务车。

陆梦溪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坐救援车上去。”

裴越泽想挽留:“我不忙,我送你。”

“不用。”陆梦溪合情合理地拒绝,“你先休息一会儿,再开车就疲劳驾驶了。”

她语气寻常,听来却像极了为人/妻子的细细叮嘱。

裴越泽唇角微翘,服帖听话,“好啊。”

-

山区条件简陋,没有单独的宿舍。大家都借居在当地村民家中。

陆梦溪住的这户人家有个小女孩儿,小名桑桑,和奶奶一起住。半大的小姑娘,却出奇懂事,一看到陆梦溪就甜甜地唤“陆姐姐好”,还去院子里烧了壶热水,泡了茶,怯生生地端给陆梦溪。

山间种茶,小姑娘泡的是今年的新茶,鲜而醇香。

陆梦溪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光阴寂静。放眼望去,晴空万里,重重山影叠翠,绿意鲜浓。

她不无惋惜地想:如果这里的交通再发达一点,说不定能成为一个网红旅游城市。

桑桑的奶奶给陆梦溪拿了把蒲扇,絮絮道:“陆老师你嫌不嫌热呀?喏,扇子给你。”

她说话带着些口音,好在不难辨认,陆梦溪接过蒲扇道谢,瞥见一旁的桑桑总盯着自己看,不由笑问:“看我干什么?”

桑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唇,忸怩道:“姐姐长得真好看。”

她奶奶板起脸训她:“叫老师!没大没小的。”

陆梦溪连忙说:“没事,随便叫,叫什么都行。”

桑桑抿着唇笑,眼睛黑黑亮亮的。

陆梦溪问她:“家里怎么就你和奶奶两个人?爸爸妈妈呢?”

桑桑说:“爸爸去省城打工了,过年再回来。妈妈……妈妈走了。”

陆梦溪一时辨不清她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走了”,怕戳到人家的伤心处,就没有追问下去。

桑桑的奶奶在边上解释:“她妈跑了,嫌家里穷,生下女儿就跑了。”说完,又用方言告诫桑桑:“你娘不要你,你也别惦记她。”

桑桑不知所措地垂下头,低低地“嗯”了声。

陆梦溪微默,柔声岔开话题:“桑桑现在读几年级了呀?”

“三年级。”

只比易珉大几岁。

再想想易珉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得尽了父母的爱护,办个生日宴都要邀请全江州的名流来捧场,一出生就注定拥有花团锦簇的一生。

陆梦溪忽然有点说不出的压抑和难过。

-

第二天中午,姗姗来迟的领队张燕初终于抵达支教点,召集舞团同事在十芳小学的门口拍了几张照片,笑容洋溢地举起一道横幅,上面写着“播撒希望,放飞梦想——江州市歌舞团青年支教队”。

照片拍完,张燕初客客气气地跟陈锐平说:“团里还有工作,我先回去处理一下,这边就交给你了。”

陈锐平也没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张燕初火速下山折返江州。

徐宁宁摇首感慨:“啧,真难为我们张团长大老远亲自跑来拍照片,我们就应该拍好了把她P进去,省时省力省心,让领导免受来回奔波之苦。”

何心蕊捏着下巴故作深沉:“那怎么行,领导要的就是参与感。这就跟升级打怪一个道理,你自己把BOSS打倒了,哪怕就装腔作势地打两下,也总比别人直接帮你打来得爽吧?”

“嗐,还是陈主任牛逼。”何心蕊本来就把陈锐平奉为男神,现在立场更加坚定了,“这边条件确实艰苦,我本来以为他把我们送上山就会走的,真没想到他会留下来。靠,这男人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他就不知道偷懒吗!”

赵恬丽今天和张燕初一起来的,这会儿还没走,在乡村小学周围逛着逛着就被路中央一块石头绊住了,毫无征兆地摔了一跤,连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忍不住抱怨:“……这什么破地方。”

她本来还想来凑个热闹,好歹给履历上添一笔光辉的支教经历,现在彻底没了心思,正打算叫车来接她,一看手机没信号,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早知道刚刚就跟张燕初一起下山了!

往回走,刚好跟陆梦溪和徐宁宁打了个照面。

徐宁宁一看见赵恬丽就习惯性地将嘲讽开满级,慢悠悠道:“你怎么也来了啊?就你那舞蹈水平就别乱教别人了吧,免得摧残了祖国的花朵。”

赵恬丽暂且没理会徐宁宁,单单望着陆梦溪,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听说你把俞亦晨逼辞职了啊?”

陆梦溪冷静淡然地回应:“辞职报告是她自己写的,又不是我按她的手逼她写的。”

徐宁宁说:“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要不是俞亦晨在微博内涵梦溪抢她的领舞,至于最后不好收场只能辞职走人吗?技不如人,就清醒一点,不作不抢保平安。”

徐宁宁夹枪带棍地怼完,心里舒服了,昂首挺胸地拉着陆梦溪走人,“梦溪,我们走。”

-

下午授课。

十芳小学就两个班,一到三年级一个班,四到六年级一个班。

校长特意把两个班的孩子召集起来,安排到一起听讲。

支教的同事们一个接一个上台自我介绍,轮到陆梦溪时,有个小男孩儿举手提问:“陆老师,男生也可以学跳舞吗?”

整个教室哄堂大笑。

陆梦溪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可以了,你们看陈老师,他就跳得很棒哦,还拿过很多大奖。”

一教室的小朋友齐刷刷地朝陈锐平望了过去,刚刚那个小男孩儿壮着胆子问他:“陈老师,那你可以教我跳舞吗?”

刚刚还哗然一片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陈锐平这个人天生带着不易亲近的气场,哪怕面带微笑,也裹挟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孩子们虽然不了解他,但多多少少都有点怕他。

他轻声说:“我的腿受过伤,不方便跳舞,还是让别人教你吧。”

陈锐平给小朋友们科普了一下世界各地的舞蹈,简单聊了聊中国古典舞的起源与发展。如今舞团绝大多数同事都能熟练做出各式舞蹈动作,但理论层面的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难得陈锐平能这样循循地讲述出来。

下课之后,已近黄昏,夕阳铺满了半个天空,将山顶抹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大家各自回自己借住的居所。

从学校到桑桑家,要走很长一段青石阶梯,石梯上偶有湿滑的青苔,陆梦溪没注意,脚底不由自主地打滑。

身后便不期然地传来一声:“小心。”

等她站稳,陈锐平已走到她身旁了。

陆梦溪往上看了眼,阶梯都望不见尽头。

她一边埋头走,一边真心实意地道歉:“不好意思陈主任,我以为你的腿伤已经没事了,没想到还是会影响你跳舞。”

难怪他一直没有回到舞台。

仔细一想,忽然想起先前排演《太平公主》的时候,陈锐平曾亲自跳了一段给她作示范。

她不由道:“之前排《太平》那会儿,你不是跳得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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