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云安的手有些凉。
封若抓着她的手站到了飞剑上，她没来得及控制好灵力，踩上去有些晃，不由攥紧了修云安的手。
“不怕。”修云安引着她慢慢向上，声音沉静，“为师护着你。”
封若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明明修云安只是虚虚扶着，并不给她多少支撑，但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心安。
就这样，修云安一只手扶着她，一边指导她如何精准地控制好自己注入的灵力。
平心而论，修云安是个极为耐心的教导者，能精准地控制灵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封若这种极为出众的资质——她本身所掌握的方法和手段远远低于她体内所蕴含的能量，就像是抱着一堆珍宝却只会用来当石头玩的孩子。
所以需要反复地练习。
等封若能够稳稳当当站在飞剑上并向前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川繁树都隐藏于夜色之中，天边不知何时已悄然挂上了一轮圆月。
封若站在飞剑停悬在半空之中，低下头激动地冲下面的修云安道：“师父师父！你方才看见了吗？我飞了好长一段！”
修云安微微仰起头，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不错。”
月华如霜落了修云安满身，她却比月光更清冷，然而眉梢眼角那点笑意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封若将一天的颓丧郁闷一扫而空，浑身的血液都变得灼热起来，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涩也终于消失不见。
“哈哈，那当然！”封若站在飞剑上叉腰大笑了起来，骄傲道：“我可是你的徒弟！”
修云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现在可以回去吃饭了吗？”
封若一愣，这才想起她之前明明挑了处极为偏僻的地方，修云安找来定是费了不少功夫，而且她下来课之后什么也没跟修云安说就走了……
她操控着飞剑落地，有些愧疚道：“对不起啊师父，害你担心了。”
修云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下次去哪里记得跟师父说。”
封若点点头，旋即又有些好奇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修云安风轻云淡道：“放心，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为师都会找到你的。”
封若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那要是我离师父好远好远呢？”
修云安以为小徒弟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心中无奈又好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只要你还在修真界，为师便一定能找到你。”
封若：“……”
倒也，不必如此。
修云安察觉到小徒弟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却又找不到原因，便对她道：“若若，想看月亮吗？”
封若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啊？”
修云安冲她伸出手，“来。”
封若从善如流地将手递了过去，脚下陡然一空，下一瞬就被修云安带着飞到了高空之上。
封若紧张地抱住了修云安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要黏到她身上。
修云安微微偏头看向小姑娘，低声笑道：“害怕了？”
封若鲜少见修云安这般开心，梗着脖子道：“我才不怕！”
修云安伸手将人揽住她的腰将人抱在了怀里，“若若，抬头。”
被人抱在怀里安全感陡生，封若大着胆子抬起头来，一轮放大般皎洁明亮的圆月映入眼帘，近到仿佛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月前树影婆娑，晚风穿林拂叶而来卷起两人的衣袖，在月光下缠绕得不分彼此。
修云安带着她在树梢微微停顿，一柄雪亮的长剑浮于空中，薄刃冷凝，映着轻灵的月光，继而两人踏剑而上，衣袂翻飞，迎着月光向更高处飞去。
在一片寂寂虫鸣簌簌叶声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前两道身影倏然而过，最后落在了清霄峰那座小院子中。
封若双脚落在地上的时候感觉脚下还在发飘，有种不真实的错觉，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呼啸的风声，眼前还是那轮明亮到不可思议的月亮。
“若若？”修云安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封若转过头来，眼睛发亮，抓着她的胳膊激动道：“师父，再飞一次！”
这跟她自己费劲巴拉地御剑在半空中艰难地飞完全是两种感觉！修云安带着她像是在御风翱翔，整片苍穹都属于她们两个！
修云安十分淡定地拒绝了，道：“你明日还要上课，现在该吃饭了。”
封若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但是在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点心的时候瞬间将那点失落抛到了脑后，乖巧地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
“慢些吃。”修云安将粥推到她面前，“先喝点粥。”
封若已经吞掉了三颗肉丸子，正准备往嘴里塞第四颗，嫌弃地看了一眼修云安推过来粥碗，小声道：“我不喜欢喝粥。”
修云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封若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最后看着那碗粥眨了眨眼睛，然后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喝掉，若无其事道：“不过粥也挺好喝的。”
修云安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封若最后吃得心满意足，抱着抱枕靠在榻上，还想伸手再拿个点心。
修云安有些担忧地望着她的肚子，“吃饱了就别吃了。”
封若一脸坦然，“我才吃了八分饱呢！饭后要吃点心才行。”
修云安：“……”
盘子里的点心触手温热，封若拿起来咬了一口，吃着吃着忽然望向修云安，眼睛发亮，“师父，这是灵食堂的点心，你专门去买的吗？”
一大早就去灵食堂买点心的清霄真人面不改色地否认道：“不是，这是别人送过来的。”
封若倒也没怀疑，毕竟上一次在灵食堂见到修云安就已经够惊悚的了，估计是灵食堂的人见清霄真人爱吃，便想讨好每日都送过来一些。
“师父，这个桃花酥特别好吃！”封若吃得津津有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简直一绝！”
修云安不着痕迹地问道：“还喜欢吃什么？”
“唔，莲花包、芸豆卷、红枣团、桂花糕……”封若舔了舔嘴角的点心渣，咽了咽口水，“我什么都喜欢吃！”
修云安：“……”
看得出来封若极爱甜食，这些都是修云安不会碰的东西，但是现在修云安看这些点心倒没那么讨厌了，甚至因为它们能讨一下自家小徒弟的欢心，大度地觉得它们也不是一无是处。
修云安以为封若说八分饱是真的八分饱，直到封若将那些点心全都吃进了肚子里撑得直哼哼，才发现她完全一点儿数都没有。
封若这一天累得够呛，也不想出去走走消食，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师父，我快要撑死了~”
修云安叹了口气道：“都说让你少吃些了。”
封若拍了拍肚子，感慨道：“都怪师父准备的饭菜太好吃了，我控制不住就多吃了些。”
修云安道：“我去医谷峰那些消食的丹药来。”
封若直起身子来一把拉住她，“哎哎师父，这都大半夜了就别出去了，我也没有那么撑。”
修云安狐疑地看着她。
封若笑嘻嘻道：“真的，师父给我揉揉肚子就好啦。”
修云安更加疑惑了，“揉揉……肚子？”
封若认真地点了点头，惊讶道：“师父竟不知道吗？吃得撑了揉揉肚子就舒服了。”
修云安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为师从未吃撑过。”
封若：“……”
最终在封若的死缠烂打之下，修云安还是坐下来认真地给她开始揉肚子。
小姑娘温热的体温透过一层薄薄的春衫传到她的掌心，修云安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她看到的封若穿着的浅绿色的肚兜，虽是惊鸿一瞥，但是她竟还记得上面绣了朵粉色的小花……
“……师父？师父？”封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修云安一下子收回了手，一脸淡定道：“嗯？”
“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封若皱眉望着她，伸手抹掉她额头的一层薄汗，“是我房间里太热了吗？”
封若的指尖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温度，让修云安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陌生的灼热感自下腹升腾而起，口中有些发干。
“师父，你——”封若看着修云安苍白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
“我还有事。”修云安站起身来，见封若想碰自己又猛地退后了一步，白着一张脸道：“我、先走了。”
封若甚至看见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然而不等她细问，修云安便仓惶地转过身去，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封若想开口喊住她，结果一张口就打了个小小的饱嗝，顿时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嘟囔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啊。”
修云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脸色凝重地封住自己几处灵穴，盘腿坐下闭眼调息，过了许久才用修为压□□内那股可怕又陌生的躁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冷然。
这情毒，竟然会反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