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段妙觉得脸上忽然一凉, 抬手一摸是一滴水，抬眼看去，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 压抑窒闷的可怕。
段妙伸出手接了点雨滴, 喃喃道：“下雨了。”
话音才落，随着一声惊响, 瓢泼的大雨忽然就倾泄了下来, 淋的两人措手不及。
薛启云也顾不得避嫌，将人拉了起来，“快下去吧。”
薛启云将人带了下去躲避到了廊下，他拍去身上的雨水，见段妙还愣在原地，抬起手想替她拂去衣衫上的水滴，但想到男女有别就又放了下来, 扬声道：“来人。”
段妙定定的看着前方，隔着巨大的雨幕,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雨中慢慢走来。
他素简的青衫已经半湿，迈出的步子所溅起的水滴都落在了他的衣袂上, 斑驳氤氲成了一片，雨水有些模糊了他的面容, 段妙看不清晰他此刻的神色，但能看到他唇边擒着的笑。
楚辞站定在两人面前, 看着段妙眉心微凝起，语气担忧：“小姐怎么淋湿了，若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办。”眼底也是自责和内疚，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样子，却让段妙一阵心慌, 甚至稍退了半步。
楚辞什么时候这样过？
薛启云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他还特意陪着她，结果也没把人看住。
“妙妙还是快去将湿衣服换下来吧。”薛启云道。
闻声赶来的婢女也到了，“奴婢这就伺候姑娘更衣。”
楚辞却道：“小姐习惯了我伺候，不喜欢旁人近身。”他偏头看向段妙。
“对吗？”忽轻的话音和眼底隐现的狠戾让段妙慌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薛启云尽管觉得不妥但这是也轮不到他的多管，何况段妙都点头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交待婢女去准备干净的衣裳后便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瞬间，段妙几乎是被楚辞扯着手臂甩到了屋内，她死死的撑着桌子才没有让自己摔在地上。
楚辞就站在几步开外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眼神凉薄至极。段妙不敢看他，垂眼看着青砖地面上的一滩滩水渍，喉咙里又苦又涩。
“抬起头来。”极冷漠的声音砸在她身上，痛的段妙连呼吸都在发颤。
她攥紧了手心抬起头，“你想干什么？”
楚辞微眯起眼，清冽的声音此刻寒凉刺骨，“你嘴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段妙抬手摸了摸唇上的口子，又很快的放下，“和你有关系吗？”
“段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怎么来的？”他不敢走近她，否则他怕自己就再也克制不住那几乎要捏碎她的念头。
这样的楚辞让段妙害怕极了，周身都透着狠戾与危险。
段妙的迟疑让他再也压不住心头盛怒，阔步上前擒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至身前，厉声道：“说话！”
“薛启云做的？”
楚辞眼中狠绝的戾气让段妙大惊，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她相信，只要她敢点头楚辞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杀了薛启云。
“自己咬的，我自己咬的！”段妙立刻道，“我的血有毒！要是他咬的，现在早就死了！”
楚辞一言不发的抬手抚上那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动作极重，疼的段妙皱起了眉。
楚辞看着那口子，意味不明道：“最好是真的，否则……”
段妙再也受不住了，死命的推开他，“你别发疯了！”
他不是已经和左从云相遇了吗，接下来就应该让剧情走上正轨，他现在又在生什么气，在计较什么！
楚辞淡淡的看着她，而后轻轻的点头，“发疯？”
他扯着嘴角笑，在看到她与薛启云并肩坐在屋顶上，看到她唇上的伤口时他就已经疯了！
“我为什么发的疯，教主真的不知道么？”楚辞的口吻嘲讽至极。“倒不知教主究竟是真傻，还是说……一直以来都在装疯卖傻？”
段妙的指甲已经掐到了掌心里，她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别过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是在装傻了。”楚辞掐上她的下巴，眼神越发危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旁的男子远一点……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段妙又急又怒，心口的疼痛让她失了冷静，“你不过就是个男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吧？不过是有几分新鲜感才陪你玩玩罢了。我院中那么多男宠，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你就不一样了。”伤人的话如刀子一般从她口中说出来，她心口疼的有多厉害，话说的就有多狠。
楚辞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指连骨节都泛白了，眼中的冷意直灌入她的骨缝，“教主当真是在戏耍于我啊……”字字句句都狠戾无比。
段妙再也绷不住颤抖起来，楚辞缓缓的勾了抹笑，“怕什么？”他审视着她，眸色越发不明。
段妙神色惊惧的往后退去，可背后只有桌子她退无可退。
这时门外响起了婢女的敲门声，“段姑娘，衣裳拿来了。”
段妙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唇瓣轻启，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楚辞就已经封住了她的穴道，瞬间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开门接过衣裳，复又关上门朝她走来。
楚辞将干净的衣裳随意的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垂眸看着她，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许久，才抬手解落她衣裳的系带，言辞轻忽，“湿衣服穿着会着凉，我来帮教主换了。”
外衫滑落的瞬间段妙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一片。她竭力想要开口让他住手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从外衫到里衣……到最后一抹遮羞布的落地，段妙就这么不着寸缕的站在了他面前。
他怎么可以这样！现在还是白天，这里是名剑山庄，他怎么可以毫无顾忌的做出这么放肆的事情！
楚辞紧紧的攫着她，眼底的光越来越浑浊，强烈的羞耻感让段妙泛红了眼睛，可她连抬手遮掩都不行。
他灼热危险的目光让段妙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滚烫绯红。
楚辞曲起手，用指节划过她肌肤，哑声开口，“教主还真说对了，我当然与那些人不同，怪只怪教主挑人的时候没把这双招子放亮了。”
段妙几乎绝望的闭了闭眼，她是不能喜欢他的，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楚辞的视线游走遍她的视线，又看向她通红的双眼，扯着嘴角笑了笑，“想说话？”
长指在她身上轻触，段妙就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她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穿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楚辞贴近她，哑声道：“我还没看够。”
微凉的指尖沿着她的脊骨而下。
段妙不受控制的溢出细碎的娇吟，楚辞轻声一笑，“教主也很喜欢不是吗。”
轻挑的话语让段妙的心口痛到无法呼吸，她死死的咬着唇瓣，口不择言道：“你混蛋！我不喜欢，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你！你除了逼迫我要挟我你还会做什么！”
楚辞静静地看着她，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你便是这么想我的？段妙，你的良心呢！”一字一句都带着挫败和绝望，最后他用几乎轻到听不真切的声音说：“是，我只会强迫你。”
楚辞低下头发了狠的吻上她的脖颈，或者说是啃咬更为恰当。
段妙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瞬间就糊湿了她的脸颊。
急促的抽噎声让楚辞猛的愣住。少顷，眼中才恢复了些清明，他从她颈间抬起头，段妙唇瓣上的鲜血刺痛的了他的眼睛，用指腹压出她的嘴唇，讥笑道：“原来真的会咬破。”
用沾了血的指腹擦拭去她的泪珠，血渍被蹭到了她脸上，与泪水糊做一片。
“还真是委屈教主了。”楚辞自嘲一笑。
拿起椅子上的衣衫，一件件的替她穿好，解开她的穴道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那道决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段妙才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入掌心，泣不成声。
楚辞静站在廊下，望着片刻不停的雨幕出神，身后是破碎的抽噎声，他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才彻底暗了下去。
左从云打着伞和几个同门的师妹走入了院中，几人走上石阶收起伞。
“怎么忽然就下起雨了。”一个紫衫女子拂落袖上的水珠，接过左从云手里的伞，道：“师姐没淋湿吧。”
左从云将伞递给她，淡道：“没有。”
一抬眼，她就看到了正站在长廊折拐处的楚辞，见他身上的衣物还带着些湿衣，显然是淋过雨，乌发半干，他站的挺拔，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压抑低迷。
师妹林岚“咦”了一声，“那不是之前在斗剑台的少侠吗？他怎么在这里？”
左从云自然也认出他了，想到他刚才差点被自己的剑误伤，便想前去告声歉。
“楚少侠。”
楚辞微侧过身，“左姑娘。”
段妙清楚的听到了两人的话，心口猛的一窒，她抬手捂住耳朵，告诉自己不要去听，可手指颤了颤，还是放了下来。
“刚才在斗剑台一时失手差点误伤少侠，实在是抱歉。”
“无妨，那剑也没伤到我。”
“那就好，这雨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停，楚少侠把伞带着吧。”
段妙死死的攥着手心，而后她听到楚辞说——
“那便多谢姑娘了。”
……
傍晚，婢女来请段妙去大厅用膳，却教她的模样给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发髻也乱作一团，几缕发丝沾着血污贴在脸上，那嘴唇更是伤痕累累。
“段姑娘。”奴婢大惊道：“我这去叫大夫来。”
“不必了。”段妙叫住她，勉力朝她一笑，“我这是老毛病了，看了也没用，劳烦你帮我打盆水来吧。”
婢女不敢怠慢，立即打了水来替她梳洗，洗去脸上的泪渍和血污，露出一张毫无生气的小脸。
“帮我上些妆吧。”段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把这些都遮住了。”
苍白的脸上抹上胭脂，破裂的嘴唇也用口脂遮掩住。
段妙照了照镜子又偏头问身旁的婢女，“还看得出吗？”
那婢女惶恐的摇了摇头，“看不出了，只是那伤口颇深，若不上药只怕会炎着。”何况还用这么厚的唇脂涂在上头，对恢复更是不利了。
段妙不以为意道：“看不出就好。”
雨已经停了，可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地上还有些水洼，段妙垂着眼小心的避开水洼往外走去。
楚辞和莫桑等在院外，段妙飞快的朝楚辞看了一眼又快速的移开了视线。
莫桑手臂环抱在胸前，盯着段妙看了许久，才“诶”了一声，道：“师，小姐，你今日怎么还打扮上了？”
段妙睨了他一眼，“好看吗？”
莫桑盯着她通红的嘴，道：“这嘴像是吃了小孩。”
段妙照着他的脑门儿就是一下，“闭嘴吧你。”
莫桑捂着脑袋咧了咧嘴。
楚辞看向她的唇瓣，又极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段妙心口一紧，扯了扯嘴角，“快走吧，去晚了就只能喝汤了。”
名剑山庄大肆设宴款待各大门派，宴席摆满了半山腰。江湖人士大多豪迈，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有行酒令的，更有喝的兴起当场就拔出剑来舞两下的。
薛启云特意将三人安排在了相对僻静的位置，一落座，看到这桌上的人，段妙只想说一句好家伙。
这不是林雅雪他们吗？
段妙记得几人好像是青剑派的。
得，白月光和朱砂痣都在了，彻底没她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