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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鸣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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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抱着怀里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饶如卿回到了设宴的宫殿。

饶嘉善被女儿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从郑氏怀中把女儿抱过来,低声询问:“怎么了?”

饶如卿继续在他怀里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哭得小脸通红,噘着嘴不肯说话。

郑氏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饶嘉善静默了一瞬,将女儿交还给郑氏,起身理理衣袍便去辞行。

皇帝没怎么思量便应允了,这让透过泪水暗中观察着他反应的饶如卿悄悄松了口气:即使是鸿门宴,想必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是必要的角色。

皇后倒是又很看了几眼饶如卿,隔着一定距离,又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的饶如卿实在没法辨别那眼神到底包含着什么,只觉得装着的不舒服变成了实质的,胃一阵阵地疼了起来。

熬到三人一同出宫,夫妻二人并肩而行,饶如卿越过郑氏的臂弯扯过饶嘉善白色锦袍的袖子,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抹得干干净净。

饶嘉善本还在为郑氏那几句话堵着心,女儿突然来了这一出,也就顾不上继续郁闷,又好气又好笑地拧着饶如卿的嫩脸:“演得还不尽兴呢?拿我这袖子当帕子使?”

饶如卿在他手底下嗷嗷叫唤着求饶,父女俩闹了好一通才堪堪被郑氏制止。闹完了,饶嘉善的憋屈劲儿也就消了不少。

车轮骨碌碌地转着,现在离宫的官员很少。加之时辰已不早,大街上人影稀稀疏疏,马车的车轮在空旷的夜里响得格外清晰。

马车里,郑氏看着蹙着小眉头的女儿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如卿。你今日虽然反应快,也算是看出了中宫的想法,但今晚宴会上的表现实在是太心急任性了。”

“虽说我们饶家并不拘泥于俗礼,但你身处宫中之时,该有的礼节就不可少。即使现在在外人看来你年纪尚幼,这些道理也必须懂,不然,外人非议我们将军府家教不严都算是轻的。

今夜这一出虽说今上没有太过在意,也多亏了你爹的临时应变让我们能早早抽身,但不代表不会落在其他有心人眼中,若是这些人再去了解一下宴前凤宁宫的事儿,真相总能被某些人猜出来,然后成为一项向你爹下手的把柄。

再严重些,有宵小之辈以此去挑拨我们与今上和中宫的关系,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饶如卿怔怔地听着,第一次发现自己自诩的所谓小聪明在得意忘形的情况下会造成多大的隐患。

得益于身体里这个成年的后世灵魂,她前些年受到的褒奖的确让她变得有些飘飘然,但直至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在穿越之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罢了。没有经历过勾心斗角和不见血腥的厮杀,政治方面的实战经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在家是有父母的纵容,但在皇宫御宴这样汇集着全天下大部分人精的地方,她还是稚嫩得与五岁女孩没有任何差别。

一直没出声的饶嘉善看见女儿愣怔的模样,终于开口了:“还不算大事。至少还有我能亡羊补牢,以后长长记性。”

饶如卿认真地应下了。但依然有心事挥之不去。

终于,饶如卿被饶嘉善抱下马车的时候,附在她爹耳边悄声道:“爹一会在书房等我?有要事。”

动作隐蔽声音小,并没让一旁的郑氏发现端倪。

饶嘉善心底生出疑惑,但也相信女儿不会无中生有,便也低声应下了。

沐浴更衣后,饶嘉善独自前往书房。屏退下人后,刚坐下,饶如卿就推门迈了进来。

进门后也不关门,先仔细看了圈屋内下人都退下了,又迈出门仔细看了看周围,还退开了一点想看屋顶。

饶嘉善啼笑皆非,拉着女儿的手进了书房,再仔细关上门,转身道:“这个京城里,能偷听你爹说话还不被发现的人应该暂时是没有的。”

虽口气很大,但饶如卿也很清楚,以她爹的武功,这句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也就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她爹的腿上。

“说吧,什么事是连你母亲都不能知道的?”饶嘉善直接进入正题。

饶如卿深吸了一口气,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将下午偷看偷听到的如实讲了出来。

书房里的气息越来越沉,她很清楚饶嘉善也体会到了那几句对话背后隐藏着的惊涛骇浪,毕竟那些人口中的“林将军”,是常年镇守北方边关、手里握着十万林家军、对国家忠心不二的大将军。

饶如卿语毕,饶嘉善一时没有说话,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

她定了定心神,下定了决心,拨开护在她腰间的手,从饶嘉善膝上滑了下来,爬上对面的椅子站直,以便让自己能直视饶嘉善的双眼。

握了握拳,饶如卿打破了沉默:“我不让娘知道,是不想她担心,毕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爹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顿了顿,她一字一句地道:“但我依然要说,必须要说。”

“明日,最迟后日,朝中必起大风浪。今上既已开始打边关守将的主意,离动我们也必不远了。”

“爹,是时候准备后路或者准备举旗了。”

饶如卿说得很慢,很笃定。

饶嘉善睁开半闭着的眼睛,沉沉盯着饶如卿。

他的声音与平常完全不同,透着肃杀和冰冷:“你怎么敢?”

饶如卿的眼神毫不避让:“儿自是清楚爹忠君爱国,但今日我想问问您,您忠的是哪个君?爱的又是哪个国?”

“所谓君权神授,向来都是统治者为了更好地统一臣民而采取的愚民说法罢了;儿知道爹不信命,自然也知道每年用来进贡的所谓‘祥瑞’从何而来,换做君王也是一样的道理。”

饶如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立刻觉得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应该在适当的范围内做个唯心主义者,“退一万步讲,若君王真的是天之子,老天也会倾向于选择一个优秀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末代王朝总是在人祸不断的同时,天灾连连;而被选中的新的孩子则在自身努力之外,能拥有属于他的运气和机遇。”

她闭了闭眼,继续说:“忠君一词,向来只能用于明君身上。如果忠诚放在了错误的人身上,以一‘忠’字为准绳听之任之,则是愚忠!儿信您是个聪明人。”

“至于‘明君’与否的判断,儿倾向于遵从普遍的认知。”搓了搓指尖,饶如卿想到“恶法非法”这一命题,斟酌着给“明君”划了个范围,也能让自己良心好受一点。

毕竟这主意的由来并非出于所谓的“大义”,而是源于自保的私心。

“爱国则更好解了。您爱的是这荣国?还是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这延续多年的文明和民族血脉?”

“自古朝代更替,纷争不断。历史是前进的,但只要人还是这样一群人,土地还是这样一片土地,拥有着相同的精神信仰和文化传承,那国与国、朝代与朝代就没有区别,只是换了个人坐那把椅子,换了个执政的方式和社会格局罢了。”

“爹。若是我们再不做准备,我们的结局或是被今上扳倒,或是作为前朝重臣被扳倒。情势已经不容我们再犹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或许是因为做成年人做得太久,加上读大学的时候被迫看了过多专业性较强的文章和书籍,在严肃场合,她完全无法扭转自己遣词造句的方式以迎合一个正常五岁女孩应有的语言表达能力。

在外她可以选择装作天真不知事,以沉默或无关痛痒的日常对话搪塞过去,但对着自己的父亲、在这样不得不以逻辑和利弊说服他、也无法假以他人的场合,她只能开口。

幸好她爹是给她吓大的,今天说的这些不合年龄的话虽然稍微过了头,也应该不至于把她当怪物丢出去。

天知道饶嘉善这回被吓成了什么样。

饶如卿这些话说得挺慢,中间也略有停顿,她能顺利地把话全部说完,多亏了饶嘉善正沉浸在震惊中顾不上插话。

让他久久不能回神的不仅仅是这段话的各种“高级词汇”,更是其中的思想、站在历史高度来证明其私心正确性的厚颜无耻。

真不愧是我女儿。饶嘉善脑内划过这么一个念头。

在饶如卿眼里,她爹只沉默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饶嘉善觉得自己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怀里那个粉团子抑扬顿挫地说了一大段话,让他惊讶之余多生赞叹。

两年后的现在——他抬起眼看着对面的女儿。

比那时高了不少,长大了不少。依然是那样抑扬顿挫的语调,其胸襟和见地却愈发令人震惊。

她最终能飞得多高?多远?饶嘉善完全无法估计。

饶如卿观察着饶嘉善的神情,知道她爹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她放下心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一放松,困意就袭来了。饶如卿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呵欠。

“好爹,我回去了,计划我也想了一些,爹决定了就来找我商量商量吧。”呵欠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饶如卿一个接一个地打着,捂着嘴,跳下了椅子。

正沉思的饶嘉善就笑了。

他起身拉住女儿的手:“爹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两人穿过夜幕,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只在饶如卿的房门口,饶嘉善低低地说了句:“今天辛苦了。”

饶嘉善何尝没有主意?

确实如饶如卿所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他心中依然被父亲谆谆教导的“忠君爱国”束缚着,给了他最后一丝犹疑,这才诱导着女儿进行了那样一番惊世骇俗、一旦传出去二十个头都不够砍的论述。

若不是看着她长大,这一刻的自己可能真的会认为女儿是什么妖魔鬼怪吧。饶嘉善自嘲地想道。

他回忆起饶如卿这两年的言行——聪慧有余,经验不足,多还是纸上谈兵。这让他对女儿“还只是个孩子”这一点更为笃定,心里不知哪根弦松了下来。

如果真的要带着她走这条铺满荆棘的道路,必须得让她历练一番。饶嘉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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