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贫嘴!说吧,害我担心这么久,现在是不是该给个解释了?”
沈书婉将脸背对着他,陈嘉赐无奈从地上起身,又坐回床沿,从身后将消瘦的背脊搂入怀里。
正了正神色,目光透着几分狠绝,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军队有内鬼,上回我险些丧命于此,不过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天不亡我,我借机打入了东夷内部,为的就是抓出混在我们中间的叛徒到底是谁!”
内鬼?
沈书婉褪去方才生气的神色,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她微皱眉头,问:“内鬼?那现在有什么线索么?知道对方是谁么?”
“暂时还没,不过有了怀疑对象。他们首领还不完全信任我,很多事情我目前无法参与,那个叛徒似乎也都只跟他们首领一人联系,不过我想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况且到现在除了我还无人发觉的,定不会是他一人的临时起意。”
“你的意思是他身后还有朝廷的人支持?”
陈嘉赐点了点头,这件事不仅牵扯了千万条将士的性命,更威胁到了陈国朝廷的安危与整个国土的太平,沈书婉第一回见他露出今天这样的神色。
严肃,认真,狠厉,残忍。
“没错。只不过目前我还没有怀疑的对象。能用一国之安危作为代价的,除了他想谋权篡位之外,我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
的确,将整个陈国的安危交给了外来者,这么大的心说明那人要么愚蠢至极,要么,蓄谋已久!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又觉得应该不会,毕竟如果只是因为个人恩怨而做出这种出卖家国的事恐怕传出去与他有牵连的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
沈书婉转过身看着陈嘉赐,对上他的眸子,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当然怀疑对象,动了动嘴唇,说:“会不会是太子?”
太子陈嘉元。
自从陈嘉赐羽翼渐渐丰满时便一直与他不对付。
陈嘉赐耀黑的眸子深了下去,被眼帘遮挡的地方有一团团复杂的东西在暗潮涌动。
的确,他也怀疑过自己的大哥。
可他宁愿不相信自己的大哥竟然蠢到这个地步!为了对付他,就相信他们陈国的侵略者东夷人么!?
就算陈嘉元要置他于死地,日后机会多得是,父皇虽对他严厉了些,可从始至终都不曾动过其他心思。
他就这么心急?
他们的战役刚刚拉开,就迫不及待要联合敌人杀了自己。
陈嘉赐面色深沉,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可沈书婉沈书婉知道,他此刻心中定不好受。
皇家,历来都是亲者为仇,手足相残。
今天这种事情早已不是先例。
“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证据指向他是幕后使者,不过我还真希望能不是他。”
平常他们兄弟之间拗劲无论如何,表面上那份兄弟情义还在,可真若跟他猜想的一样,二人兵戎相见,刀剑厮杀。
那到时候,他不会心慈手软!
就算血流成河,冤魂四起,他心中也不会有半分动容。因为这不就是适者生存这四个字最好的解释么。
世间是如此,皇家也不例外!
她伸出双手搂住陈嘉赐的腰,抬起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叹一声,柔声说道:“当然。不过你啊,还是太单纯了。”
太单纯了......
沈书婉会这么觉得也不奇怪,就算是朝廷里大部分的人,不也这么想他么?
陈嘉赐敛了敛眸子,任她抱着自己,没有出声。
沈书婉没察觉他的沉默,她知道这个人不像自己,从小就接触人心的丑陋,看惯了尔虞我诈,利益熏心。
她放开陈嘉赐,眼神清澈严肃,“你的时间还剩多少?若不早日查出营中内鬼,就算你现在掌握了他们的一切计划到时候也会被一一透露给东夷,那个时候他们第一个怀疑针对的就是你,你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我知道,前几日夜里我避开他们安插在我屋外的眼线偷偷溜到他们首领屋外,发现他们每次对接之后的书信都会烧毁,我们根本查不到什么有关那个叛徒的蛛丝马迹。”
陈嘉赐眉头皱起,沈书婉的面色也不轻松,他们现在相当于在暗,敌人在明,在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出什么有利行动。
“如今你下落不明的消息都传到了皇上耳里,皇上势必会增派援兵过来,可他们现在过来也只会送死,你打算怎么办?”
“哼,怕什么,有你夫君在,就不怕奸人得逞。”
沈书婉:......
这人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滚。”
她偏过头不去看陈嘉赐,因此嘴角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地上扬。
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书婉,你笑起来好傻!”
“你陈嘉赐也就那样,蠢死了!”
“胡说!本皇子才貌双绝,你不要睁眼说瞎话...”
“才貌双绝?要不要给你端盆水照照?”
“你....!”
红色的马儿停止了咀嚼,双耳一个激灵抖了两下,长尾左右一甩,扬长了脖子眨着眼睛,伴随着楼上传来的声音愈来愈低,屋内有香烟缭绕,屋外在飘起雪花。
它似是小声地鸣叫了一声,又继续低下头将干草一一收入腹中。
城内躲在破烂一角的难民相互蜷缩依偎着。
突有有婴儿突然啼哭,一下惊扰了众人,妇女抱着孩子轻哄,几名男子也纷纷凑了过来,有人扮鬼脸有人将自己身上衣服脱下来硬塞给宝宝,一瞬间众人都忘却了打仗带来的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围着襁褓内的孩子乐此不疲......
雪越下越大,本就压抑萧条的这座城却一下多了几分人情味。
“大哥,那个姓贝的,你就这么放心他?要我看他不是陈国的奸细就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今天他能为了活命背叛陈国投靠咱们,明天他也能背叛我们,翻脸不认人!”屋内,房宽一脸气愤,他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倒是轻松。
“四弟啊,这回真的是你疑心太重了,要真是奸细,他们那边能没得一点消息透露过来?那个人不像是骗我们,咱们前几场仗打得可算是漂亮,你操那么多心干嘛呢你。”
“可...”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房武打断,示意闭嘴。
“行了,你就不要再说其他的了,我们要趁这股劲直接突破他们陈国最后防线!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