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脚刚踏出房门，雅儿就搂着段清允的手臂，偷偷摸摸地笑着：“嘿嘿，表嫂嫂，我大表哥对你可真好，我以后要是嫁人啊，也要嫁一个跟我大表哥这么好的人。”

段清允无奈地笑着，耸了耸肩。

有了雅儿的陪伴，段清允觉得这一天下来也算是有趣。雅儿跟她详细地说了范家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人物，主要讲的还是范少禹以往的一些事情。

段清允心里一阵空空如也，其实雅儿讲的那些事，她基本上都是知道的，为了多了解范少禹这个人，她没少花心思，从各种各样的人口里听说他的故事。

他八岁便夺得神童的称号，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九岁遇到微服私访的皇上，赠诗一首获得了皇上的青睐；

十岁一副山河壮阔图被拍出高价，从此被宫里民间的画师模仿赞叹；十一岁被太学府里的德高望重的太傅收为关门弟子；

十二岁一手高超琴技让所有王权子弟都为之动容；后来抛却了所有名声与皇上的赏赐，钻心在家学习经商之道，年仅十六便承担笼络起了整个范家的所有财务账本以及在外产业；

范少禹被传言是极具神话特色的人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完美的人。惹得多少姑娘春心荡漾。

“表嫂嫂，其实表哥虽然完美，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越是完美的人越心冷，表嫂嫂是个好人，雅儿希望表嫂嫂不要受伤才好。”望着她一时失神，雅儿抚上了段清允的手，说出那话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她心里真心希望大表哥能好好待这个人美心善的表嫂嫂。

不要做出什么让人心寒的事就好......

她的话里有话，段清允懒得去深究，也自然而然听出了几分，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自己的心已经收回来了，只要收了回来，就不会受伤。

她想，只要没有把心交给他，他就伤不到自己，对。

“表嫂嫂，你可喜欢胭脂？明日我们去街上买点怎么样？反正待府里也无聊得很，不如出去玩玩呀。”

段清允想了想，自己才刚嫁过来范家就出去抛头露面恐怕不太好，忽地灵光一现：“胭脂？要不我们自己在府里做怎么样？正好你看这院里花儿开得这么好，正好我这人有蜂蜡，还有珍珠粉，比去外头买有意思多了。”

雅儿眼前一亮：“真的吗？！表嫂嫂你还会做胭脂，太好了，大表哥可真是娶了一个宝回来了！”

以前在家里，她闲来无事就照着书上的法子自己做胭脂和口脂，效果可不比外头店里的差。只是那玩意有点费时间罢了，需要很多耐心才能制成上等品，段清允嫌累，索性做了几次，就还是选择去店里买算了。

反正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干，倒不如做做胭脂来消遣一下，自己的手艺虽然不说比得了专给皇家王府那些个娘娘王妃做的金香斋，但比起民间一般的手艺娘来说，她有信心获胜。

黑夜的帷幕渐渐落下，段清允点燃了一盏灯，她让丫鬟们都退下了，独自一人待在屋内，点着一只蜡烛，执笔练字。

连范少禹进来时她都没有察觉。

范少禹从书房出来后望着屋内昏暗又安静，还以为段清允可能去雅儿那边闲聊去了，手搭在门上轻轻一推，一张清秀认真的侧脸闯入自己眼里。

段清允手握毛笔，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分外认真。

他一皱眉，怎么不多点几根蜡烛？那些丫鬟是干嘛的，这么暗的光线对眼睛伤害很大，他范家何时拮据到这种程度了，连饿死的骆驼都比马大，现在是蜡烛都用不起了？

他悄悄地走近，在她身后观察了一会，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或如春风拂面繁花一片，或如婀娜窈窕美人。确实不错，他在心里想，女子韵味体现的淋漓尽致。

段清允一诗完毕后，脖子略微有些酸痛了，毫无征兆地头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结果两人都同时怔住了。

“啊—唔—！”她仰头时感觉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像是有人？！

昏暗的房间里最令人心生恐惧，还是这种突然的情况下，她猛地睁开了眼，在自己上方那双狭长含着不明意味的眼睛，因为蜡烛的光映在他眼内，烛火一跳一跳，更是衬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她张口就被吓出了声，范少禹眼疾手快，一提手就捂住了她的嘴，男子身上好闻得味道一下就扑面而来，熏得她有些犯晕，范少禹低头在她左耳边声音不低不高地说道：“是我。”

他松开手，转身将房内其他盏灯全部点燃，房间立马全部亮了起来，抽屉一开一合的声音，范少禹拿出一颗拳头般大的夜明珠放在一旁的撑架上，瞬间房内混着明亮的烛光与夜明珠的绿光。

他走到一侧将香炉里的熏香点燃后顺便点燃了暖炉，整个房间马上就变得风雅极了，就算此刻你告诉段清允这屋里有鬼她都不会相信，也毫无惧意可言。

范少禹不悦地说道：“那些丫鬟怎么回事，居然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了，看来得好好跟她们讲讲规矩才行。”

缓过神的段清允起身连忙答道：“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是我让她们退下的。我想一个人待会，便没让她们来打扰，不怪她们的。”

范少禹听后，这才松了眉头，眼色有所缓和，叹了一口气：“怎么了，有心事？”

段清允摇摇头：“无碍，也许初为人妻，还不适应。”

范少禹一边点头，一边长指先自解了系带，将身上的锻面披风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如今三月就算还未完全入夜也还有些许寒冷，他瞥了一眼只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看上去还是单薄了些。

“怎么不亮灯也不烧暖炉，夜冷，莫要着凉了。”

段清允点了点头，不说话，一时间不知该与他如何相处，范少禹继续问道：“吃了饭吗？”

她摇了摇头：“娘说要等夫君回来才能吃饭，我想着你应该还忙，就命她们晚些送过来，免得饭菜都冷了。”

范少禹眉毛一挑，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以后你先吃便好，不用等我。”他坐在桌前撑着头，“今日忙，忘记回来帮你跟膳房那边吩咐了，你把纸条给我，明早我就送过去。今晚你将就一些。”

段清允大惊，哎呀，自己光顾着跟雅儿聊天去了，把这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她索性跟范少禹说：“我不挑食的，府上的饭菜我也很喜欢，只是早上一向吃的不多。不过明日开始我会尽量多吃点，你不用为我操心了。”

范少禹见她这么说点了点头，撑着脑袋闭目养神，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