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够了没有？这次回来就别回去了”启瑞正襟危坐开门见山，一个月不见，他愠怒，脸上莫名疲惫。

我坦陈“我说过了，不回上海了，而且从启瑞辞职，我回来是办手续的，在公司工作也九年了，照你的话趁年轻好好奋斗，换换地方再博一场”

“北京项目还不够你奋斗的？你主持大局，我放权”启瑞挥着大手

“中间牵扯的人和事太多太复杂了，现在说的轻松，一有事我就被顶在杠头上，骑虎难下，也求求你了，别让我为难了，左右不是人”

“真是把你惯坏了，说不来就不来，按公司规定得开除”

“确实这次纯属我任性，上次被打我也没关机，没停了工作，只不过是人没出现，但工作照样干，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我都认”一想起被打，我又止不住地眼眶发红

“工资扣了”

“扣吧，没上班要啥工资啊”

“你就不开口要被打的赔偿？你是被吴振华打的，和公司由直接关系”启瑞发急了

我噗嗤一下笑了“有你这样的老板吗，我没提赔偿，你自己提”

“你这傻姑娘也是服了你了”他无奈叹口气，眼睛望着窗外“这么多年就是太了解你，反正我说呀骂啊你也转眼就忘，分分钟继续干活，这是你最大的优点，这不在跟前就觉得人的好了”

“我这样的你难找了吧”我笑

“嗯，难找，姑娘家家的没皮没脸”他瞧着我冷笑

“你也厉害，忍我这爆脾气忍了这么多年，谢谢”我笑了笑“不然我不知道被开除了多少回了”

忽然启瑞话锋一转“赵岩退股了”

“哦！这不是你提的条件么，也让高远飞撤诉呗，这下你高兴了”我捋了捋头发，看着远方

“高远飞不是事儿，我忽然发现不能容忍和赵岩共事”

“你不是看好他么”

“此一时彼一时，尤其你到了北京，我就更不乐意了”

“发现我的重要性了？哈哈”我苦笑一声

“回来吧，还是你在身边比较放心”他手拿着支笔，转着玩着也不看我

“林坤也有问题，街道齐主任让我查返税的事，税款去向有问题，我提醒你一下”

“这帮混蛋，林坤是方茉推荐的，我还想放他们一马，看样一点都不用纠结，给他们好看，”启瑞怒道“一个个的都揣着小心眼，我罗启瑞是不让他们挣钱的人么，给的待遇低么？一个个的贪赃枉法，贪小的贪小坐牢的坐牢，反了天了，真是瞎了眼，怎么遇见这么一帮混蛋”

“行了，我该帮你都帮了，该整治的也整治了，我可不欠你的啊，”我望着他说，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好孤单，我跟他并肩战斗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要说没有留恋是假的，但木已成舟，谁也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回来”他插着裤兜在我面前踱来踱去，顺手理了理头发，我看出他的烦躁

“因为你出尔反尔，赵岩没有错，你强迫他退股，内在原因是逼退赵岩，要我回到你身边，你这样做是侮辱自己智商，说明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是见钱眼开的人么？感情能用钱来交换吗？在你眼里永远利益第一，想当年虽说是何美琳投怀送抱接近你，但实际上你看中了她的人脉，对你事业发展有利可图，所以你选择她，她错就错在权力膨胀，敢染指公司，你留下我也是棋子，和她对抗的棋子，我承认你给我的机会和平台都很好，让我有很好的锻炼，但我承担的责任也更大，无论公事私事都要帮你扛，我自知没有辜负你的信赖，我做的不完美但也起到了该起的作用，我问心无愧”我第一次敞开心扉跟他聊，心想既然是道别，能说开就都说开，看着他鬓角的白发，我也心疼，但到了这一步也没办法，

“天瑞项目我无意中又闯进更复杂的漩涡，我以为你跟我一样，生意就是生意，不要和感情的事搅合在一起，所以我能回避就回避，没想到你拿股份来要挟赵岩逼我回来，我彻底看透了，我就是一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要换另个男人肯定屈服，不就一女的么，一定抛下我挽救生意，你唯一算错的就是这次我和赵岩都这么坚决，生意可以再做，人可能不会再回来，我们经历过分手，你一辈子也不懂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所以我们现在更知道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意义，在你眼里肯定不能理解，这是我们价值观的差异，也正因为价值观的差异，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没可能了，因为如果再遇见对你事业有利的女人，你又要抛下我，我可不能把人生当作赌注，我都三十好几了，该明白自己要什么”我长舒一口气“唉！终于都说出来了，有些事我不开口是因为我认为咱俩有默契，现在看来我看错了，所以说出来，可能刺耳，但忠言逆耳，你就多担待吧，像我这么坦白的人你也遇不见第二个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天悦你长大了”眼神中五味杂成，这是我跟他说的最多的一次

“悄悄在长大，这半年的经历，想不长也不行啊，拜你所赐”我哑然失笑“成长要付出代价的，老大”

他陷入沉思，房间瞬间安静，空气如凝固一般，我屏息凝气，等待他的回复，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分外艰难，他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我仿佛在等待宣判般承受煎熬，终于他开口“好吧，我放了你”

我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看看，一直把我当掌中物，改不了了”

“领证了么”他突然话锋一转问我

“嗯领好了，3月9号婚礼，你来参加婚礼吧”我从包里拿出婚帖递给他“这次最重要的事是这个”

他顿时错愕，“这么快”两手一摊，而后揉着眉头“唉！还是晚了”

“瞧你这严肃劲儿，这是我大喜事，以后又不是不来往了，你必定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可不会忘了你呢”我禁不住笑起来“你会来我婚礼么？”

“当然去，就当嫁女儿”他的坦白吓我一跳“呀！太好了，我等着，可你还不至于当我爸吧”

“那就当叔”他生气了，烦躁地跟我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会送你一份儿嫁妆”

“啊？这么好啊，那我先跑了，工作也没啥交代的，我去看看朋友们”我拎包往外走，能感觉到身后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去吧去吧，不要看到你”他开口，我没有回头，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会回头安慰他，但这次不会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要散场，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