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教室,里面没什么人,本来开门的应该是姜橘络,但是她把钥匙借给班里的学霸了,所以今天可以勉强晚到一些。
只是——
“这早饭是?”
桌子上躺着的,可不就是外面的早餐吗,连带着包装袋,都是熟悉的商标。
何南星瞥了眼热腾腾的早餐,哦一声:“我托人从外面买的,你快点儿吃,腿瘸了,总得吃点好的补充补充营养。”
姜橘络:……
有道理,第一次觉得腿瘸了还挺好的。
姜橘络拉开椅子,慢吞吞坐下,小心翼翼将包装撕开,食物的香气瞬间席卷整个教室,她觉得味道有点儿大,只能将窗户打开,外面的冷风呼啦一下,全都窜进来。
天气,越发冷了啊。
窗外的枝丫一点点卸了包袱,变成单一的灰色,时不时有那么一两只鸟飞过,却也没多叫唤,转眼间便归巢,扑腾着翅膀,窝在高高的鸟巢里,将脑袋埋进翅膀里,阖上眼,安然入睡。
日子慢悠悠的晃着,石膏换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只剩下单一的纱布。
姜橘络翘着脚,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还是何南星帮忙买来的早饭。
距离摔了的日子过去快两个礼拜,期中考试因为特殊原因推迟一个礼拜,定在这周三周四。
周五去梧大。
十一月就这么悄然无息到达,转眼又过去三分之一。
脑袋与脑袋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一张嘴便是白雾,白茫茫的,到处都是漂浮。
她张嘴,将一口白粥含进嘴里,抿一抿,浑身都觉得热烈起来。
何南星坐在她身后,见她伸手对着嘴巴扇风的模样,好笑的很:“你慢点儿吃啊,又没人跟你抢。”
这家白粥,还是他找人换了很多家,才发现只有这一家才能换回姜橘络的笑脸。
后来问她,原来是人家喜欢吃这家的免费小菜。
何南星:)
“慢慢吃着呢。”姜橘络又抿了口粥,觉得没意思,屁颠屁颠将碗捧着,转过身来,啪嗒一下放在他桌子上,“何南星,这几天谢谢你啊。”
何南星的眼睛落在那有些油腻的包装袋上,抽了抽嘴角,转而抬头,一瞬不瞬对着她看:“谢我什么?”
“这么多天给我买这买那的。”姜橘络光是想想每天找人帮忙买早餐就觉得浑身发麻,更别说是这样早上接晚上送,早早地早餐也直接送到她手上,还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越想,这就他妈,越感动啊。
何南星撑着下巴,手里攥着没什么味道的花卷,闷闷的喔一声:“买这买那就感动了?”
姜橘络:“没有,就是纯谢谢。”
要是说感动,按照何南星的尿性,不出意外,他肯定嘚瑟的要晃着尾巴说是不是喜欢他了。
她才不要这么说呢。
何南星撇撇嘴,没多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花卷,时不时喝两口昨天留下来的陈年老白开,早餐倒也是吃的风生水起的。
绿绿和陈茵若一块儿进的教室,看到的就是姜橘络撑着脑袋,抿一口粥,看一眼何南星,又抿一口粥。
绿绿:“咦惹。”
陈茵若:“咦惹。”
两个人默契的互相捂着眼睛,乐颠颠儿的喝着食堂特供兑了水的牛奶,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
“哟哟哟,又开始吃爱心早餐啦。”陈茵若拉开自己的椅子,将牛奶瓶放在绿绿桌子上,吸管搭在嘴角边,时不时吸两下,眼睛瞟了眼她的粥,啧啧感慨,“今天是好吃的小菜的粥啊,络络,我也好想喝粥哦。”
本来,他们的意思就是,既然你何南星已经帮姜橘络弄了份早餐进来,为了表示大家都是平等的,那最好就是,顺带着把他们的早餐也给解决了,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多好啊。
但是,不管是陈茵若还是绿绿,一个都没敢开口。
没有。
开玩笑,谁敢跟何南星说,哥们儿,你顺便帮我带个早饭吧,反正你也已经带了。
何南星可能会反手顺便给你一个爆栗。
“那给你喝一点。”姜橘络说着就舀了一勺,示意她将脑袋送过来,“快点儿,可好吃了。”
陈茵若的确是想伸过脑袋尝一尝的,只是还没伸出去,忽然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一扭头,果不其然,何南星对着她瞧。
也不是对着她瞧,那是对着她要盯出一个洞来。
陈茵若默默地将脑袋往回缩了缩。
姜橘络一脸懵,眉头稍稍皱起:“你把你的脑袋拿过来啊。”
陈茵若摇头:“我把我的脑袋拿过去之后,就按不上了,不能用了,还是算了,为了一口粥把脑袋取下来,不划算不划算。”
姜橘络:???
怎么胡言乱语的。
“咦。”绿绿盯着碗下面的何南星的桌子,奇怪的很,“星哥,你之前不是最讨厌别人把吃的东西放在你桌子上的吗,尤其是汤汤水水的。”
所以何南星很少在教室里吃吃喝喝,主要是收拾桌子太麻烦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吃的只是花卷配老白开。
姜橘络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粥,又看看何南星那张要笑不笑的脸,瞬间觉得不太妙,笑嘻嘻的将碗端起,小心翼翼的退后,一边端一边低声念着:“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废话多。”何南星白一眼坐在一边的绿绿,伸手将他积累了好几天的错题本甩到他面前,“一大早到教室,整理整理错题,还想不想一步步往前面教室挪了?”
之前绿绿发过誓,说是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把考试教室放到最上面的这一层来。
他们三个,常常拿这个誓督促他,久而久之,绿绿倒也习惯了,虽然说不上多兢兢业业刻苦努力,但好歹也算是非常非常非常有一点长进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绿绿噎了噎,看着桌子上才只有一点点内容的错题本,又看看那个已经被一碗粥玷污了的桌面,轻叹一口气。
这是病啊,星哥,你肯定中了心病了。
他敢打赌。
这场四人小组短暂交流会,以绿绿的腹诽结束。
姜橘络脑袋埋的低低的,恨不让人瞧不见她。
“若若。”
刚刚还假装无事发生,恨不得从世界上消失的人,转而又去骚扰自己的同桌:“你说,我还要不要让何南星帮忙带早饭啊。”
毕竟,这带的时间也挺长的,虽然说之前的确答应了一个月还是一学期的早饭来着,但是现在一日三餐何南星全包了,总感觉怪怪的。
陈茵若正从抽屉肚里取出小早自修要用的课本,挑着眉看她:“你想让他送就送咯。”
这话一出,她顿了顿,转而小声道:“可不可以,顺便帮我的也解决了?络络,你都不知道,食堂的饭菜有多惨绝人寰毫无人性甚至还想扼杀我这在花园里含苞待放的祖国的花朵。”
姜橘络光是拿着脚指甲想,都知道陈茵若这几天吃的都是什么猪食。
但是——
“我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你现在还让我顺便跟他说把你的饭也带了,这好像更不好意思啊。”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但是陈茵若根本不像姜橘络那样,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南星这都是布局,一步一步的下着棋,还是围棋,她这个观众,没有一语点破局中人就很不错了好吧,所以其实,让他帮忙带个饭,应该也没什么。
但是吃瓜群众不敢提要求,于是,只能让小白兔帮忙。
但是小白兔傻乎乎的,还不知道,还屁颠屁颠的告诉她,不好意思。
是挺不好意思的。
何南星也不想想,她可能让姜橘络那么容易就被他拐着走嘛。
“所以,你这脚也差不多了吧。”陈茵若低头,伸出手去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腿抬起,掀开她的裤子,“看起来,离康复不远呐。”
这几天,她明显已经可以自己活动了,也不需要何南星成天背上背下,但是何南星倒是很乐意,每天跟个望妻石似的,成天在宿舍楼下蹲她,一蹲,肯定又是背着走。
教导主任碰见过两次,次次都夸他懂事。
姜橘络:“你说,何南星这么帮我,是不是为了得到表扬啊。”
陈茵若:???
什么玩意儿?
为了什么?
“姜橘络你醒醒吧,你想想他是那种需要表扬的人吗?毛想想就不是啊。”陈茵若皱着眉,就差把她按在水盆里清醒清醒,“人家那摆明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善心大发。”陈茵若面无表情,收回刚刚自己那八卦的小眼神,淡定道,“绝对的良心发现,怎么都不可能喜欢你。”
心里却在叫嚣着,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姜橘络你给我醒醒吧。
至于,你问她为什么不说?那当然是因为,要看人家追妻路漫漫啊,还能是因为什么。
没错,她陈茵若,就是这么可爱无敌。
姜橘络听着她的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何南星是喜欢自己的啊,好歹跟自己表白了两次呢,虽然一次比一次不正经。
“对了,你妈真说这周末让我们去你家吃饭啊?”陈茵若光是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到时候能去看看你弟弟的游戏屋吗?”
之前姜郁郁邀请了何南星,想感谢他,但是后来事出突然,忽的又跑出去出差了,没办法,一拖两拖,便拖到了现在。
姜橘络点点头:“我妈都说了,这次她亲自下厨,请你们吃一顿。”
“好耶。”
这个周末,简直太快乐了吧。
“好什么?”苏丹从教室外走进来,轻咳两声,“姜橘络,把你的早饭收一收,我们要开始早读了。”
小早读是从六点十五分开始的,班级自己组织,苏丹没什么想法,就让他们想读什么读什么,随便找了张凳子,坐在讲台上开始批阅昨天的题目。
教室里闹哄哄的,全都是朗读的声音,当然,还是跟之前一样,有不少聊天的。
苏丹没怎么管,有些东西,也不是他说一句,孩子们就会听的,到时候摔了跟头,就会长记性。
转眼就是周三。
这次,姜橘络陈茵若和何南星,终于实现了在一个教室考试的终极目标。
绿绿,根据月考成绩,还是屁颠屁颠的回了楼下。
“我觉得人生一点儿都不公平。”走之前,绿绿还强调着,“你们这些好学生扎一堆,让我们这些人扎一堆,都没有进步的空间。”
姜橘络陈茵若:……
何南星嘴角一挑,饶有兴致:“没事,我马上就会后退一名,换一个班级的。”
何南星上次月考成绩,正好是这次第一个班级最后一个名额。
姜橘络挽着成因若的手,慢吞吞的整理书包。
这次的第一个教室,就是一班。
他们不用动。
考虑到大家书都多,考试的时候便只要求清理桌面,抽屉肚换了个方向,确保这张桌子上的人拿不到书,就这么将就着考试。
按照顺序,姜橘络一个个数下去,找到对应位置,坐下。
陈茵若就在她不远处。
何南星就更好找了,直接一动不动,就是自己的位置。
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将文具盒放在桌子上,姜橘络本想趴着回忆回忆文言文,忽的,又被桌子上的内容吸引。
这张桌子上,没什么特殊的痕迹,有一个非常常见的刻在桌角的“早”字,还有几个在边缘木料上写着的乱七八糟的字,除此之外,桌面还算是干净。
只是,姜橘络几乎一眼,便看见了隐匿在靠近桌肚位置的木板上,清晰地磕着jjl三个字母。
姜橘络。
是吗。
她低着头,顺着这三个字母,趴在桌子上,往下看。
还有cyr,hnx,mcy。
每一个缩写,都能对上相应的名字。
姜橘络有点儿毛骨悚然,她不方便一直趴在桌子上,监考老师已经打算发试卷,瞧着她怪异的姿势,对着她看。
小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乖乖坐回去,只是手却往前一点一点的摸着,试图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内容。
但是什么都摸不到了。
指腹又去摸那几个缩写。
字母刻的很深,摸着有点儿扎手。
直到哎哟一声,手指上被倒着的木头刺了一下,才迅速的缩回手。
那些字母上,又被刻上了新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