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怎么了？”
重年三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琴川的街道口围了很多人。
熙熙攘攘的，争吵声很大。
“去看看。”
花盼锦蹙着眉靠过去。
“啊，就是你们这家店啊，我知道的，上次我亲戚就是在这里吃坏了肚子，回去吐了两天了呢！”
“对对对，我也是，我们家小孩中考那时候来的！去鸣鸣塔上烧了香，下来吃了碗面，当天晚上肚子就疼的不行，第二天孩子要中考呢！”
“啊，我也是，我都服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呢，没想到你们都有这情况啊！”
“我看是琴川的东西真不干净，每家店差不多都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花盼锦站在人群后面，听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叫喊和责骂声，心里火气更大，拳头不自觉地握起。
重年侧眸看了眼身边人，抬手拉住。
花盼锦一怔，感觉到包裹住自己的温暖，一时间心情平缓下来。
只是，重年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连手都敢牵了？
花盼锦微微挑眉。
这种情境下，如果花盼锦硬是和他们吵是没有用的，只会给他们更多的借口去泼脏水。
所以他们要做的，必须也只能是找到水质污染的根本原因，并且以强势姿态证明自己的东西是干净的。
“走。”
花盼锦冷静下来，拉着重年准备要走。
但是身后的人纹丝未动，还站在原地。
重年视线停留在人群之后的一幢瓦屋后，那里刚才是有个人的。
黑色西装，格外扎眼。
祁连躲在墙壁侧面，心惊地舒了口气，重年小少爷总是跟在锦园那位身边，他办事真的受限很多。
得想个法子。
祁连侧耳听了听，他找来的那些演员都很不错，戏演的很卖力。
料想后面应该没什么岔子了，祁连张望了眼巷子准备从后面溜出去。
“年年？”
花盼锦走回来看重年。
重年收回视线，看了眼花盼锦：“锦儿姐，跟我来。”
他拉着花盼锦一路从人群中挤到另一边小巷，殷英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他带着花盼锦七饶八绕，停在了一处三岔路口。
一条是通往大道的，一条是他们站着的，还有一个，是某人即将走过来的。
祁连刚和熊赪汇报完情况正准备挂电话，重年慢悠悠的声音便传出：“祁助理很有雅兴啊，上班时间也来琴川逛着？”
祁连吓了一跳，慌张按掉手机背在身后。
“重……小少爷……”
重年靠在墙边，一双眸古井无波地盯着他身侧的手机，没什么情绪，但是祁连猛吞了一口口水。
“小少爷，好巧……啊。”
“巧是巧，只是我最近没怎么去过重氏，是最近重总和熊总有新动静了？要你祁助理来巡视琴川了吗？”
祁连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摸了把手心的虚汗：“不是，是……是熊总让我来拿点清茶，重，重总要喝的。”
说起这茶，重年微微蹙眉：“前几天不是才拿过一次？”
就在宫鸿几人走的档口，没几天呢。
这么快就喝完了？
祁连哪里知道熊赪来拿过茶叶，闻言只是含糊道：“是，是喝完了，重总好像很喜欢……”
反正往小少爷的妈妈上引总是没错的。
祁连赔笑。
“哦。”
其实以前的时候，他老妈不爱喝茶，后来遇到了熊赪，他自己很喜欢，精于茶道，连带着老妈就喜欢了一些，但要说这么几天就喝完了上次拿的那么几包，重年是不信的。
“那你得茶呢？”
重年眼尖地瞥向祁连空空的双手。
祁连一僵：“没，没有了。”
他挪开目光，不小心却和花盼锦对视上。
花盼锦认得祁连，前世她去公司的时候，他已经升到人事部经理了，远不是现在一个小小助理可比的。
如今再看来，他一个助理是怎么跨部门去的人事部呢？
花盼锦寒着眸盯着祁连。
祁连心里隐隐发虚。
锦园这位果然不愧是熊总的亲女儿，这眼神还真是像。
只是他也不曾知道，为什么熊总对锦园这位如此避而不见，甚至可以说是冷情至极了。
再加上从重总毫不顾忌地要对琴川下手的态度来看，他对这位可能已经达到不喜和厌恶地地步了。
祁连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没了？”
重年慢慢走近：“可我今天上午才去拿的，就刚才不久呢。”
重年其实没去拿，只是他想炸一炸祁连。
“啊？”
果不其然，祁连一阵惊恐，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那，那可能是我去的晚了，大师说，说他……”
“咕噜”一声，祁连吞了一下，继续：“他刚刚送完。”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直觉告诉他，他好像回答错了什么。
重年略微挑眉，点头：“是呢，刚送完。”
他拍了拍祁连的肩膀：“既然你从鸣鸣塔过来，想必琴川大街上哪闹剧你看到了吧？”
重年看着面前这只演戏的猫，戏谑地勾起嘴角：“就从栈桥出来不远处那路口，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到啊？”
人那么多，没看到的话，那可圆不回谎。
“看，看到了。”
祁连庆幸自己还算记得琴川的路，从栈桥下来，确实能看到琴川大街口。
“嗯，我挺喜欢琴川的，我敢保证，琴川的东西绝对没有问题。”
重年拍拍祁连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这样吧，小祁，你帮我个忙。”
“小，小小祁？”
祁连不说二十快三十的岁数，怎么着都比十八岁的重年要大。
叫小祁，可见重年没放多少尊重在里面。
祁连握了握手心，扯了笑：“什么忙？”
重年拉着人往回走：“去把那包子馒头面条点心的尝一遍，剩下的打包带回去给公司同事吃，就说我请的，犒劳大家的。”
重年推着祁连出了巷子。
祁连狠地皱眉：“小少爷，这这不太好吧？”
“钱我出，东西你吃，有什么不好的。”
吵吵闹闹的人群忽然被挤开一条缝，带头的妇人看到祁连，嘴里的话一瓢，停住了。
“桃大婶，你刚才说什么人吃了这里的鱼，吃了怎么了？然后呢？”
“诶你谁啊，挤什么挤！”
被重年和祁连挤开的人反推回去，但是一看到桃婶的眼神就停住了动作，狐疑地收了手。
他们这群人不是祁连一个个安排的，祁连只联系了桃大婶，其余人都是听桃大婶的话行动的。
琴川的商家老板都很冤枉，一个个被骂到了大街边路灯下，游客更多，闹剧越来越大。
中间才是一群戏精演员苦主们。
“啊，这位是琴川美食的终极爱好者，从小吃到大。”
重年勾着笑，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笑得人畜无害的，阳光像是从他的嘴角扬起，暖暖的。
“他说他不忍心这么多人都在说琴川的不好，所以要亲身试验，琴川的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
重年回头使了个眼色：“是不是？”
祁连嘴角抽搐，硬着头皮：“是——”
“很好，我也是感动于这位大哥对琴川的喜欢，竟然打算以身试毒啊！”
重年小表情颇多，挤眉弄眼地一下子站到了反方的角度，拉近了部分吃怀疑态度的游客的距离。
“所以我决定，这位大哥买的东西我全付了，你们就跟着他，看看哪家店铺有问题的，你就让他吃，要是吃出问题来了，说明他的喜欢是不值得的，对不对？”
“对！”
众人眼见有戏看，一个个围了上来，其中还有不少人拿出相机拍照。
实在是重年的想打太大胆，而且也是舍得花钱，小脸长得也不错，一下子关注度就上来了。
“好，那我这钱也算是花得值当，我们就都看看，琴川的东西是不是真有问题！”
重年高声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祁连：“开始吧，大哥哥。”
祁连：……
“……好。”
重年勾着唇回头看向那一批闹腾的演员们：“你们刚才说哪一家有问题来着？包子是吧？走，第一家我们就买包子。”
重年掏出手机，带着人一起去玲珑包子铺。
琴川的包子铺有个几家，玲珑是打包带走式的，还不是上午小言吃的那家蟹黄包子铺。
不过这一家家吃过来，祁连光吃包子就能吃吐。
在众人的视线里，祁连硬着头皮啃下了第一个咖喱牛肉包。
其实玲珑包子铺的包子味道很好，最美味的要数小笼和生煎，这里很多游客都爱吃，所以桃大婶那批人没眼瞎到诋毁这个，所以只胡乱点了几个“自己吃出问题的包子”。
他们不认识祁连，以为他还真是来挑战他们的，所以一个个猛点，第一家就点了三五种。
祁连一样试吃了一个。
大家盯着他看。
祁连像是被围观的猴一样，站在人群之间站立难安，他的手几次伸到裤子口袋里想打电话求救，都被重年有意无意撇开了话茬。
“来来来，看你很是享受的样子，这几种包子每样来两个，带走。”
他付了钱：“看样子，包子铺是没问题的，我们去下一家。”
“面店是吧？”
他扫了眼演员头头桃大嫂，刚才就是她说小孩中考前吃的这面，结果肚子疼没发挥好的。
重年挑眉，指着锦绣面馆几个大字：“你家小孩吃的什么面啊？”
桃大嫂擦了擦冷汗，扫了眼祁连后气焰早就不复刚才：“我，我家小孩，吃，吃的是……”
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点个什么面好。
别人不认识祁连，可她认识啊！
这事情被搞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认识祁连，可她不认识重年的，重氏的小公子好看是好看，但是也不是大街上随便逮一个人就真的见过啊。
最多是，你听说过我们西直那个重氏集团吗？
啊，我知道，我听说他们老总的儿子长的贼好看！
是了是了，我也这么听说的！
以上种种情景，但是不代表见到一个好看的，他们就敢往重氏少爷身上带。
所以，现在桃大嫂不知道祁连是在干什么？难道是要配合她们搞砸琴川的名声？
这么想着，桃大嫂的眉终于舒展。
是了！
这位一定是打算吃着吃着就上演当街昏倒的戏码，这样就更有说服力了！
桃大嫂眼底一闪，忽然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我儿子吃的就是鳝丝面！”
鳝鱼微腥，有些人最不爱吃，但是爱吃的也会很喜欢，所以桃大嫂在赌，赌祁连不喜欢吃，那么他就可以当街昏倒了。
这样琴川东西不干净的传言就能更加坐实了。
桃大嫂算的不错，祁连确实不喜欢。
但是他敢不吃吗？
他不敢。
所以重年端着一碗鳝丝面来的时候，祁连整个人冒着虚汗，眉头皱成十八弯路，怎么顺也顺不直了。
“小少爷，我海鲜过敏。”
祁连低声提醒。
重年微微瞪大了眼睛，凑近：“那你刚才怎么吃了虾仁包？”
他眨眨眼，十分困惑。
祁连：……
“我不能多吃。”
重年夸张地张嘴恍悟：“那你等会儿少吃点。”
祁连僵了僵，这小少爷怎么听不明白他的潜台词呢。
最终，祁连吞了半碗。
重年端回去：“浪费不好哈，但是介于我们这位大哥今天要吃很多东西，以身试毒嘛，就偶尔原谅一次吧，我们下一家去哪啊？”
他笑着回看桃大嫂身后那群微微兴奋起来的演员大姑大妈大爷大哥们，眼底闪过狡黠。
连续两次被他撞见在不敢出现的地方出现，看来这幕后人不用猜也能知道大概率就是祁连和他背后的熊赪了。
他早就觉得熊赪这家伙皮笑面不笑的，原来背地里是这样搞垮一个村镇的。
可见从前那些低价购得的“好地方”，不是他眼光独到，独具慧眼，怕是也是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先一步搞垮那些地方再趁别的公司观望的时候一举拿下的吧。
他就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熊赪买下的每一块地，都是风水宝地，哪有那样的神算子，又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重生再来一遍。
重年勾着唇，盯着前面继续吃糖人的祁连，眼底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