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清和, 芳草未歇。小姑娘取名为顾今如。
只是家里人还是喜欢她叫顾阮阮,取自顾泽承和阮西棠两姓之好,携手到老之意。一直到读小学前, 小姑娘都是这个名字。
刚出生的顾阮阮小小一只, 却很会闹腾,她倒是不爱哭, 就是很粘人, 一定要有人抱着她,她才愿意乖乖的。
顾泽承在顾阮阮出生前的日记里写到
——她应该会是个温婉漂亮的小女孩。
阮西棠和他提起的这段文字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女人环住顾泽承的脖子,不怀好意地看他:“你从哪里看出来她会是个温婉的性子?”
顾泽承吻上她的眉心,抬手摸住阮西棠的手。“她在你肚子的时候比较乖。”
没让你吃很大的苦头。
想来小姑娘是把自己和她悄咪咪说的那些话听了进去。
阮西棠偏了下头,想了想问顾泽承:“你小时候安分吗?”
男人搂着她紧了紧怀抱:“不怎么安分。”
“那你呢?老婆。”
阮西棠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挺爱动的。”
“你忘了, 你和我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能把对方打到水里的人。”
可想而知,顾阮阮根本不存在一个长成温婉软萌的小姑娘的可能性。
顾泽承:“……”
也对。
男人颔首, 紧接着又把阮西棠的身子向上提,唇寻上阮西棠的那抹红轻啄。
“我们的女儿不论什么性格, 都招人喜欢。”
阮西棠伸手抓了抓顾泽承的头发,她勾了下唇, “会的。”
“所以你要和我好好教育她,孩子她爸?”
顾泽承贴着她勾起的嘴角, 眉眼缱绻,两个人心照不宣。
一边的婴儿床里,顾阮阮睡得正舒服,下意识地动了下小手。
阮西棠是在本家做的月子。
顾泽承请了月嫂和另外的保姆专门来照顾母女两人,孟娴也高兴。她巴不得天天都能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媳妇和孙女。
顾泽承自己这一个月里也把工作都放在家里, 如无必要也不出去应酬。
临城世家里也都在说,顾总最近老不在集团,原因是要守着顾太太和自己的女儿。
当真是当眼珠子般宝贝。
顾阮阮满月礼那天,顾家请了平时关系密切的几个世家来祝贺。按照顾泽承和阮西棠的打算,就小小的热闹一下好了。
重要的是心意。
庭院里,顾泽承一边有模有样地抱好顾阮阮,一边收起沈易铭几个送的礼。
男人一脸嘚瑟,心情好得很,那点小心思全抖落出来。
傅时晟抽了抽嘴角,懒得理他。沈易铭靠在桌沿,“啧”了一声。
两个男人面上嫌弃,却还是忍不住去看顾泽承怀里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滴溜溜地好奇乱转。
看得他们心里软了几分。
程宴洲和邵齐珩这时进来,他们在门口碰上,顺道一起了。
程宴洲眉眼还是冷毅,只是细看多了分说不上的郁结。
邵齐珩手里抱了邵穆予,一进来就看到顾泽承在嘚瑟,心里不得劲。
男人对上自家的儿子,开玩笑道:“来,叫岳父。”
顾泽承一听,连忙伸手捂上顾阮阮的耳朵,他咬牙切齿地说:“邵齐珩,你做梦。”
一旁的傅时晟在那边笑得大声,看热闹不嫌事大。“邵齐珩,有你的啊!”
沈易铭也勾了下嘴角,还不忘点着邵齐珩说:“萧律师还在那儿呢。”
男人顿时一凛,转头看去。
萧瑜正戳了块西瓜要吃,阮西棠和许眠几个人正聊得起劲。
邵齐珩心里舒了口气,他看向沈易铭,眼眸狭长着,给对方记了一笔。
傅时晟揉着嘴角,还在那儿笑。
沈易铭冷哼,“还怕老婆啊?”
邵齐珩想也不想地呛他,“你不怕?”
沈易铭一噎。
傅时晟也不笑了,几个男人互相看了对方好几眼。
都是同道中人。
“估计也就程宴洲不怕了,他还没老婆呢。”傅时晟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翘起长腿。
傅家和程家不相上下,长年盘踞北城。这里面,傅时晟和程宴洲打的交道最多。
程宴洲抬眸,原先倚在树边的身子站正,他不说话,眉眼没来由地蹙了蹙。
顾泽承轻轻拍顾阮阮的背,看他,调侃地说:“你最近什么情况?”
程宴洲指尖抵了抵鼻梁,“没什么情况。”
说着话时,他的眉拧着劲一直下不来。
顾泽承也就不多问了。
顾阮阮被拍得舒服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蹬脚往顾泽承的怀里埋。
邵穆予也要凑过去看,邵齐珩低眸扫了自家儿子一眼,“行吧。”
说着,走到顾阮阮那边去。
顾泽承一脸警觉,抱着女儿远了一点。
傅时晟在那头打趣:“顾总,你女儿以后要是喜欢了幼儿园里哪个小男生你怎么办?”
顾泽承没好气地睨他。
他女儿才不会小小年纪就对别的男生有兴趣呢。
沈易铭这时候伸手,要去抱抱顾阮阮。小女孩动弹起来,也要去他怀里。
顾泽承一看,女儿张了张嘴,还在吐泡泡。
靠。
打脸了。
……
满月礼办好,一家三口今晚还是住在本家。
顾泽承看中了一套市中心两层的套房,顾阮阮出生后,家里的房间都要重新准备,所以男人想着干脆换一套更大。
阮西棠在浴室里洗澡。
顾泽承手护着顾阮阮在怀里,同时男人拿起那本日记本找了空白的一页写了几行字。
顾阮阮安分了一会儿,又开始乱动。顾泽承抱着她换了一个姿势,对上那一页纸。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眨了眨眼睛。
顾泽承握上她的小手,“来,我们阮阮在上面签个字。”
顾阮阮还是不明白。
顾泽承也无所谓,他念了下纸页上的内容,随后捏了捏顾阮阮的手。
“你现在写不了字,所以爸爸就帮你签了啊?没有异议哦。”
片刻后,男人握上顾阮阮的手拿上笔,签了三个字。
还是用的大名:顾今如。
顾泽承瞧着那张合同,心里说不出的满意。顾阮阮小嘴一瘪,嚎啕大哭起来。
男人瞬间慌了,抱着她起身,走走停停地哄她。
阮西棠从浴室里出来,她也听见了顾阮阮在哭。阮西棠从顾泽承怀里接过女儿,让她趴在怀里,手轻轻顺她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顾阮阮不哭了。
阮西棠拿湿毛巾擦了擦她的脸,又抱着他走了一会儿。
顾泽承把毛巾挂回去,再出来时,吻了下阮西棠的红唇,“老婆,她估计是太长时间看不到你才哭的。”
应该不是他骗女儿签了那张合约惹的祸。
阮西棠转头看了看女儿,随后也去吻顾泽承的嘴角。
顾阮阮享受地待着,阮西棠抱着她走到沙发边要坐下,随意一瞥入目就是那张合同。
顾泽承眉心狠狠一跳。
操。
阮西棠拿起那本日记越看脸色越冷,她怀里的顾阮阮也被动作带着侧过身子。
女人扔下日记本,没好气地去瞧眼前这个狗男人。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把戏?老公—”
最后两个字,顾泽承硬是听出了威胁的冷意。
男人走过来,低声下气地开口:“老婆,我…”
“你自己给我读读看这上面的内容。”阮西棠踢了他一脚,心里又气又笑。
顾泽承没办法,听话地对着日记本读了出来。“本人顾今如保证在20周岁前都不会找男朋友,读幼儿园以后也不会和其他男孩子牵手拥抱。20XX年XX月XX日签字如下。”
阮西棠又踢他一脚,顾阮阮在她怀里也鼓着嘴巴。
顾泽承抓住女人的脚往上摸去,试探地问:“老婆?”
阮西棠眯眼,“狗男人!”
顾泽承顺着她,忍不住蹭了蹭她的侧脸。
这件事算是揭过了。
之后,哄睡了顾阮阮,夫妻两个躺在床上时,阮西棠脚尖勾着男人的腿,挑了下眉。
顾泽承亲了亲她,“老婆。”
“我怎么觉得你对女儿比对我还在意?”阮西棠抿了抿唇,眸色肆意妄为逡巡在他身上。
男人笑了下,“你吃醋了?西棠。”
“嗯。”阮西棠勉强吱了一声。
顾泽承把人揽过来,下巴磕在她头顶,缓缓道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位。”
男人低眸,视线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再到唇瓣。
顾泽承嘴角含笑,“顾阮阮排第二,嗯?”
阮西棠抬头,似是要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女人娇嗔地看他。
那一眼让顾泽承心里发烫。
“那你心里呢?老婆,我排哪里?”男人捧起她的脸,目光里的期待若隐若现。
阮西棠扬起天鹅颈,吻上他,两个人唇形厮磨,“在我这里,你也是第一。”
无可替代。
顾泽承心动地回吻她。
“在你心里我最好,在我心里你最好,阮西棠。”
话语渐渐淹没在两个人的深吻中。
……
顾阮阮一天天长大,阮西棠和顾泽承也慢慢接手起之前放掉的工作。
夫妻俩为了有充足的时间陪伴女儿,还是把开拓商业宏图的心暂时收了一些。
顾泽承和阮西棠一致认为等顾阮阮上幼儿园时再把多一些的时间放在工作上也不迟。
长了一岁的顾阮阮现在也很喜欢粘人,她最爱亲近阮西棠和顾泽承,因此有时候,顾泽承不得不带着她去上班。
阮西棠还好,她的设计绘画工作对办公地点的限制不是很大。
这天,阮西棠在家里陪顾阮阮。
小女孩已经会叫爸爸和妈妈了,会爬,也能扶着东西站住。
快到下班的时间,阮西棠提前忙手里的设计稿,她抱起婴儿车里的顾阮阮拍了拍,“妈妈—”
女人贴了贴她的脸蛋,“想不想去接爸爸。”
顾阮阮听到了里面的两个字,使劲蹬腿,“爸爸—”
“好,那我们去找爸爸。”阮西棠摸摸她的小手,身上透着做了母亲的柔和。
原先锋利的肆意在这一刻软了许多。
顾氏集团的办公室里,顾泽承坐在皮质沙发上认真地看起文件,旁边候着几个副总和下面的负责人。
男人一双眼晦暗难测,深不见底,顾泽承指尖在扶手上轻点,漫不经心却又扣在人的心上。
在外面,他还是让人看不懂摸不透的存在,比起先前的吊儿郎当逢场作戏,男人甚至平添了生人勿近的气场。
副总心里忐忑,为自己的计划书提着呼吸。知道顾泽承合上文件,把东西递回去。副总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副总往门口无意看去。
远远地,阮西棠从远处迎面而来,顾阮阮在她怀里活泼爱动,小嘴一张一合。
“爸—爸—”小姑娘喊着。
副总转回头,眼前像是拂过一阵风。再看,原先位子上慵懒的男人不见了。
顾泽承大步走向阮西棠,顺手把人搂住,顾阮阮视线对上他,更加激动了。
“爸—”
“在的。”顾泽承刮了下她的鼻头,从阮西棠怀里抱过她,顺带小心地掂了掂。
“又重了。”
男人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在阮西棠的手心作乱,“累不累?”
女人摇了摇头。
“现在下班吗?”
顾泽承面含歉意,“还有十分钟左右,等等我?”
“好。”阮西棠盈盈一笑,她脸上粉黛未施,却含水似的嫩。“那你先抱着她,我去趟厕所。”
“去吧。”
看着阮西棠走开,顾泽承抱好顾阮阮坐回到原位,“爸爸要工作一会儿,你乖一点好不好?”
顾阮阮鼓了鼓嘴,靠在他怀里。
男人勾唇,眉眼里的冷融化了。他右手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专注地审视起来。
那只左手任由顾阮阮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玩。
她也很喜欢顾泽承无名指上的戒指,和阮西棠一样,手上的小动作很多,很爱把戒指推来推去。
站着的负责人觉得自己的眼都快瞎了。传闻是一回事,这亲眼见到那是另一回事了。
负责人们看着心里不住地感慨。
不上心如顾总有天竟也会如此恨不得一颗心都塞满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顾阮阮动着那戒指,顾泽承偶尔分出注意力看她,感觉到她把戒指拨远了。
男人低头,认真说:“顾阮阮,不可以把它弄太远。”
小姑娘鼓了鼓嘴,眼睛眨眨,让人可怜得紧。
顾泽承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对她说:“这戒指对我很重要。”
男人大拇指点在无名指屈起的最下面一道的关节上,“我们家阮阮可以玩,但是只可以把它推到这里。”
“至于你妈妈她可以再拨得远一点。”顾泽承又指了下最上面的那道关节。
“懂了?”
门外,阮西棠悠哉游哉地双手抱胸,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尾浅浅地带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