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好歹是走出丽华楼，心中很是感谢掌柜的出手相助，但也仍心有余悸，二人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刁民流氓一样的酒徒，这些人仗着家中富强，说着猥亵的话，做着下流的事，很是可怕。

如今才过辰时，街上便已然人流涌动，走商们抓紧时间，想要尽快把货物一个好价格卖出，来往的买客早早起来，想找到价廉物美的商品倒卖，这临煜四大都的市场货物可尽不同，东都丰，北都强，西都奇，中都富。东都丽城为领域中心位置，南北东西行商皆会经过，商品可是上至青天，下至深海，应有尽有；北都神剑城南靠神剑山，神剑山矿产丰富，又绵延临煜国与北国褂陀（guatuo）国相交之边境，易守难攻，为临煜的防御起到了很大的缓冲作用，剑州乃临煜最大州，江湖门派广立，又加之战事急需，神剑城的商业皆以铜铁武器为主，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在神剑”；西都乐城在临煜西边边境伫立，再西边便是一大片的毋尔奇沙漠，西域贫瘠，生活艰苦，临煜始皇帝感其人民辛劳，特意设立互市与边境，引来临煜里外一大片百姓行商，互市越设越大，百姓皆因此欢欣鼓舞，故称乐城；中州位于临煜中部稍稍偏西北，东至煜海，南丽州，北剑州，西州坐其夕阳处，极狭长，中都又位于中州西北，乃皇宫煜朝所在，里外三层兵，除涣清等远东地区中州边境皆有严兵密布，因其防守严密，许多富商豪绅皆举家搬往中州生活，以致于地价奇高，带动各类商品价格飘升，中州生产乏力，粮食武器皆有南北二州进口，吸引许多无力生活或是逃避战争的人来此地一搏，或是为奴为婢，或是成为走商，中州弹丸之地，如今人口皆二倍三倍与南北二州，无不让人称奇。

无名与奕诸虽说径直往城中官府走去，也在路上被各色玩意儿吸引目光，像是那北方褂陀来的点心，用冰糖裹住清甜果实，可长时间保存，清甜可口；还有那南方乾象来的香料，价格与盐粉相当，煮出来的肉又香又辣；无名还留意从西州来的各色药草，有没有柳络筠先前说的那株“前尘清桂”，只是那些人不是没听过，就说那物极难得，劝无名死心。

好歹离开了城南，大路上的人明显减少了许多，只时不时有些名贵轿子经过，到城东富人区处。二人走到半路，看到前面的停下，里面的女子走了下来，街上很是安静，能隐约听到她说自己身子不适，有些头晕，便让下人先回去，自己慢慢走。几个小婢女好歹劝说也是不听，便无奈走了。那女子与二人也是年纪相当，却已是妇人打扮，穿着也是华丽，后面看来梳着个堕马髻，表示她已经是某人的妻妾，手上的金镶玉环是全身最贵重的物品，晶莹剔透，像是个精心打造的狗圈，或是名贵异常的马鞍。

周围的人趁着轿子远去便一哄而上，上前皆是请安问好，那女子也是不由分说拿出钱袋派给众人，人群散去，女子四顾，看到无名奕诸看着她，便上前想要给些银两她们。

“不必了，呃……夫人。”无名礼貌地回绝。

那女子便轻轻点了点头，消失在路旁房子的巷子中。

旁边一位老妇说看见说：“你们俩怎么这么蠢。有钱也不拿。那位是钱六夫人，经常来这里梳济咋们，真是活菩萨。”她手中还掂着那沉甸甸的银袋，怕有十几钱了。

另一个白发老妇又说：“可怜她了，这么小便被嫁与那近花甲的钱老爷。”手中同样掂着钱袋。

“可怜什么，要给我我也嫁，老不死的还杵在这干啥？赶紧回家照看孙子去，你那个没出息的儿子，米都快没钱买了。”一个泼妇出来便骂，还想把那老妇人手中的钱袋抢走。

“你这泼妇也不撒泡尿找找样子，你这丑妇只我儿子可怜你才娶你的，还想抢我的钱，哎呦啊，抢钱啦抢钱啦——”老妇人与儿媳在那争吵个不停。

众人又上前来说个不同，有说是钱老爷快死了，她就被卖走；有说是她有个姘头在这儿，看到她来过这里某个书生家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名好不容易扯着奕诸走出人群，奕诸看着这些妇人，打了个冷战，心想自己以后绝不能变成这样。

“那钱六夫人倒也好心，还来接济众人。”奕诸感叹。

无名冷笑：“她倒不敢不接济，一富家夫人来到这平民地方，怕是有什么心肝在此，怕那些人给说了去，好歹给些封口费，那些人有了钱就有了惦记，若是东窗事发，他们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奕诸直说可怕。

无名又说：“咋们还是别说了，再讨论下去咋们也变得像那些姨婆婶子一样爱嚼舌的人儿了。”

二人又重新抖擞精神，好歹是走到了城中丽州官府处，此时才上午，众官差衙役刚吃完早餐，正走到自己的职位上去。二人询得了柳姐姐的位置，正齐步走过去，柳络筠如今在后院厨房里料理着大人的早饭，无名奕诸二人从后院偷偷地进去厨房门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见柳络筠今日穿着叶绿色裙褂，下身深棕色裙子，腰上系着朱红色布条，很是显眼，她的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又是用昨日那枚珍珠木簪插着，漏出干净的脖子，脖子上面挂着些许凌乱的发丝与晶莹的汗水。

柳络筠像平常一样做全莲汤，先把莲藕洗干净剥皮切块，把新鲜莲叶，莲子，莲花及莲藕都放入清水中，最后放入几节剥了皮的甘蔗，柳络筠把右手手臂的布条展开，拿着烧红的刀狠狠地一划，殷红的一缕鲜血从伤口流出，消散于水中。

“姐姐，你……”奕诸大声喝止柳络筠。

柳络筠转过身来，大惊失色：“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她手上的伤口很小，可鲜血还在流着。

“先别说这个了，”无名上前把自己腰中的丝绢递给她，“先把血止住吧，其余的我们另外再说。”

柳络筠却拒绝：“还有一点，我得再加一点才行。”转身便要往汤中再滴入几滴血，无名哪里肯她，忙把她拉住，奕诸也过来帮忙，那柳络筠虽是粗鲁人家，却也抵挡办不来奕诸的力气，好一顿挣扎，终究是被乖乖地拉出门去，让她们处理伤口。

“你们不要阻挠我，我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柳络筠无力地摊在地上，“大人已经快要……”

“都说这一滴血贵如一枚金子，姐姐你为何这么傻。”奕诸哽咽地说道，她很是为柳络筠心疼。

“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商量呢？姐姐你忘了吗？你说过已经把我们都当作是你的妹妹，既是你的姐妹，好歹与我们诉说啊！”无名抓着柳络筠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让她不能逃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