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储秀阁的红漆大门落上了锁，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令人不禁深吸一口气。

殷希清心中一紧。

开始了！

秀女队伍静极了，所有人都谨慎地调整着自己的仪态和神情。

六人一行，十二人一列。

接引宫女再次打量了一番秀女队伍，确保整齐无误后，才领着众人继续向前走。

地上铺着整齐光洁的青石板，两旁是低矮的花丛，粉红的月见草肆意地盛放着，似是整条路都弥漫着一种氤氲的明媚微光，衬得秀女们白皙的脸上，平添了一抹憧憬的红晕。

通过这条鲜花盛放之路后，便是一座古朴的建筑物，规制如同东西六宫的侧殿。牌匾上写着遒劲的『正堂』二字，门前还一左一右放了两尊石像。

左侧是一尊手捧书卷的女子像，服饰齐整，带出些书卷气。她的双眼面向前方，直勾勾地看向迎面走来的众人，略有些审视的意味，好似夫子在告诫学生。

右侧也是一尊女子像。但她却穿着飘逸的衣衫，只给众人留下一个侧影。她一手搭在背后，一手高举，视线也沿着手的方向望去，似是想要触摸、追寻远方的事物。她的头微昂，面上略带笑意，口微张，似是在呢喃着什么。

殷希清略略打量了几分，便猜出了塑像的原型。她微微挑眉，心下生出了几分疑惑。

这雕塑虽然有着些许神韵，可对读书偏少的人而言，却着实不大容易辨认。有几位秀女反复打量着两座雕像，却仍然满头雾水。

覃远霏却只是瞥了她们一眼，只觉无趣，又见附近有几位秀女露出了了然的浅笑，心下便生出一团无名的火气来。

无能的雕刻师傅！如此抽象的女子像，她又怎能辨认出来是谁？也不知放这些意味莫名的物件有什么用处。

这般想着，她轻哼一声，静静地跟着队伍。

距离雕塑约有五步时，接引宫女停了下来。她看起来约有二十五六，石青色的简约装束衬出了几分干练，衣襟和腰带也理得一丝不苟，腰间还系着一块小令。

她微微欠身，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各位小主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储秀阁的正堂。堂前的两尊石像分别是『曹大家』班昭与『咏絮名士』谢道韫，象征着储秀阁的使命——为陛下献上德才兼备的女子，充掖后廷、绵延皇嗣。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各位小主将在正堂中接受尚仪局的训导。”

有几位机灵的秀女也略施一礼，嘴甜地叫着“多谢姑姑”。

接引宫女倒是不卑不亢地回应着，言谈间颇有几分风度，“奴婢名为云英，是尚仪局的一等宫女，在崔尚仪手下当差。”

见她态度和善，倒是有更多的秀女开始套近乎了。云英却只是微笑应对，也没透露出不该说的话来。她可并不打算接近秀女，平白惹嫌。

铛——

清脆的钟声响起，辰时已到。

云英笑意加深，总算不用敷衍这群小姑娘了。

她走到正堂紧闭的门边，垂首大声通报道，“七十二位秀女已到齐，请崔尚仪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