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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有张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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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刚微微露出亮光,刘湛湛轻车熟路的煎着鸡蛋,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即将要出发的并不是她,

就在前些日子,刘湛湛说服了父母,递了请假条便彻底放下了一切,离开公司准备去往西藏,她似乎是打算在那常住些日子,所以准备了很多很多东西,

从前她一直很向往那里,因为那里的蓝天存在于老师的故事里,那里的人或许都泛着红脸蛋儿,

曾经她总是听老师提起西藏,每回讲到去往西藏的途中发生的趣事,和一些可爱的人,那时我们总是听得很入迷,围着老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使得我很想去一次西藏,去看看老师故事里的世界,

原本是定下了的,商演结束我们一起去西藏,和老师还有队里的人,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我们四分之三的队员都被家长带回家了,

现在想想,真是时事过迁,原来,终会因为无法避开的原因,转而与最初的想法阔别,

但是刘湛湛心里想着,哪怕一次,她忽然决定要去弥补,弥补那填不完的遗憾,

而在以后…,她恐怕再也不会去那里了,在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来到机场附近,刘湛湛走向附近的公园,因为何东说怕没有人跟着不放心,只是没曾想,她会在公园的一条木质的长凳上,看到了大哥发到自己手机上那个照片里的人,李嘉琪,

那一身淡蓝色的运动装,闭着眼睛很惬意的躺在长凳上,轻易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尤其是在那离着长凳有一段距离的喷泉池旁边,站着两个说说笑笑的女孩,刘湛湛看着她们一边说笑一边侧眼瞧着李嘉琪,那明显很会招桃花的浪荡子样,带给刘湛湛的印象实在不太愉快,她忽而觉得带着这样的人在身边,怕是会更让人放心不下吧,反正她是极度不喜欢这样的人,

虽然刘湛湛极其不愿意上前打扰,但是眼看着时针一点点转动,刘湛湛还是不顾那两个女孩的目光走上前,出于礼貌的敲了敲凳子问道:“你是李嘉琪吗?”,

只见,李嘉琪睫毛微颤,狭长的眼睛渐渐睁开,正看到一双清亮黑白分明的瞳孔注视着自己,过于朴素的面容,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于是眯着眼睛,又瞧了瞧,

“嗯,不好意思,睡着了”,李嘉琪说着站起身,

等李嘉琪站直了身,刘湛湛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很白皙的男孩很高,自己只到他肩膀,刘湛湛一直觉得男生的身高可以变相的带给女生安全感,

于是,也不由多看了一眼,忽而觉得这个男生确实有招蜂引蝶的资本,不免又皱了皱眉,不在言语,

可李嘉琪倒是满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最近压力挺大,正好也顺便散散心,虽然没有美女陪伴,倒也清静,还不错。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机场内,

直到上了飞机,已经是10点了,

两人并没有直接去往西藏,因为赶上旅游旺季,虽然机票好买,但是一想到人头涌动、人挤人的场景,就觉得闹腾,于是选择沿途去了‘格桑’,一个在刘湛湛记忆中的小城市,

一路上,前后也没说几句话,都是各干各的,李嘉琪最多的时候还是睡觉,睡的让刘湛湛以为他是睡神转世,而刘湛湛自己望着玻璃外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了地方,刘湛湛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道路,愣了片刻,连李嘉琪走到自己的身边也没有发觉,

眼前熟悉的怪石头,倾斜的站路牌,

仿佛这里废弃了很多年,不过说来,也的确如此,

但也依稀能看到从前的影子,

心中的眼泪顷刻滴落,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哭了,那伴随着酸涩的痛,无尽头袭来,

如果你曾经生活的地方消失了,那些熟悉的人都远去了,那些深爱的人都不在了,一花一木,皆不具往昔,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据说,人生来就做好了生死离别的准备,

只是,刘湛湛还是控制不住的好想大哭一场,自从离开了这里,便再也没有了这里的消息,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在此地停留过,

迷茫的望着四周,眼神中的焦距聚拢,她走向一个小路上,穿过巷子走了很久,直到来到这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上,

此刻,轻柔的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正落在刘湛湛的手里,眼前出现从那凉棚里走来的婆婆的身影,还是那么温柔的笑着,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

刘湛湛跪坐在荒地上,手轻轻触摸着,仿佛摸到了那人的手,还是那么温暖,停留着岁月的痕迹,

虽然李嘉琪不知道刘湛湛这是怎么了,但也只当这是一个已然荒废的小镇,而刘湛湛大抵是思乡情深吧,这些别人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稀松平常的,并不打算多做言语,毕竟他只是陪同顺带给自己解压,

于是,李嘉琪瞧了瞧,转身回到路口,一想着临上飞机前加过微信和手机号码,也就放心的回到来时的车里休息,

而刘湛湛即使知道身边人离去,也没有过问,这时,刘湛湛的手机突然响了,

迟疑了一下,刘湛湛还是接通了,

只听电话那头问道:“到西藏了吗?”,

刘湛湛刚想问出的话,立刻止住了声,紧跟着愣了一下说道:“没有”,

刘湛湛低耸着眼睛,压低了声音说:“妈,我来格桑了”,说着哽咽住,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另一边正准备说出的话,也忽而止住了,沉默了,她早该猜到的,沿途这么近,刘湛湛肯定会去的,

刘湛湛又看了看远处,

想了想说:“妈我明天去西藏”

“好”,

此时刘湛湛卸下了心里所有的负重,放肆的任由心底盛满了如洪水般泛滥的疲倦,和那不知为什么的厌倦感,

向着前面的方向走去,小路上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的缘故,还是有些泥泞,坑坑洼洼的夹杂着许多的小石子,在这四周原本也有些柳树,但都已枯萎多年呈现出落败的样子,

不一会脚步停下,刘湛湛看着前方,

眼前同样荒凉,只剩下几根木桩依稀辨认,刘湛湛走过一处一处,手也跟随着悬空着抚摸着,

风轻轻吹起刘湛湛的长衣,吹的她迷住了眼睛,

恍惚间她揉了揉,

在睁开眼,眼前的大柳树上,趴着不知是谁家的大白猫正惬意酣睡,而在那另一旁的小房子上,同样站着一只活泼的狸花猫,也许它是正准备去偷袭一下柳树上那白色的家伙,远远的,仿佛又看到了白衬衫的他,站在远处望着自己笑的灿烂的模样,

远处飘来了饭香,牵引着刘湛湛,

不由自主的向着前方走去,大概有个几分钟,刘湛湛来到了最最熟悉的地方,满院的‘格桑花’刺痛了刘湛湛的眼睛,她看到有一个小孩在那花间玩闹,在杨树下蹦跳,身后总跟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老人,

婆婆…,

记着姥姥在的时候总是会拉着自己的小手,晃晃悠悠的去找沈婆婆玩,那时还小,只记得姥姥严肃的说,她跟沈婆婆是过命的交情,比亲人还亲,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很激动,捏的自己手疼,但我任由姥姥捏着,做个乖乖的小孩,因为爸爸妈妈早就叮嘱过我,不能惹姥姥生气,因为姥姥会被气的病更重,

直到……直到姥姥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脸色惨白,散发着冰冷,一动不动的时候,我很想问的,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为什么我很乖,姥姥还是病重了,

也直到长大了,我才明白,有些事情逃不开躲不掉,

这些都是后来家里人告诉我的,因为当时发了很严重的高烧,一度昏迷不醒说着梦话,后来病好后对这些记忆只留下了很浅的印象,

我走进大院,摸着格桑花,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清凉的夜晚,

在哗,哗,的雨声中,坐在凉棚里听着沈婆婆讲着她的故事,

那时,刚刚大病初愈的我,说话做事还是像个呆滞的人儿,家里人便提议让我去乡下修养一阵,那边环境清静,主要是怕我影响了心智,而沈婆婆也得知了旧友故去的消息,便直接将我揽了下来,亲自去照顾,

当天晚上为了怕我认生害怕,便拉着我坐在凉棚里给我讲故事,讲她和她爱人的故事,即使她的爱人走了很多年,即使她们生活了半辈子,她们之间的爱依然很绵长,讲到这时只看到沈婆婆忽而轻笑了一下,说着:“若是他在,定能讲的比我更动听”,而这时,小小的我已经听得入了迷,忘记了难过,全身心的被故事吸引了去,这时的沈婆婆许是瞧着我呆呆的模样,心里生了怜爱的心吧,会抚摸着我的头发继续讲,直到我迷迷糊糊的似乎睡着的时候,

在那之后我渐渐和周围的邻居熟络了起来,

后来有一天,我又缠着沈婆婆将她和姥姥之间的故事,才知道,原来姥姥救过沈婆婆的命,在那个闹饥荒的年代,她给沈婆婆流血不止的手臂包扎,照顾她度过了最难熬的冬天,

当时沈婆婆依然是笑着说道:“她最让我感动的是,她没有问过我从哪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受伤”,听着沈婆婆说完,我瞧到那眼睛里像挂了露珠,一闪一闪的,

现在想想姥姥最令人温暖的地方,就是她的温柔。

再后来,在那个晚上,爸爸妈妈回到了格桑,带着胖胖的布偶熊,接走了我,可是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舍不得沈婆婆,好像回不来了似的,哭的很厉害,不得不说小孩的直觉是很准的,那时候的我打心底里知道,自己是再也回不来了,

之后我每每回忆起都觉得婆婆的那些故事就像我们在看一本书,书里描绘的那些经历过的感情,只有读过的人才能感受到惊心动魄和铭心刻骨,每每回忆起婆婆所讲的每一个故事,我都会克制着自己的眼睛,但又很想就这样大哭一场,大抵是思念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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