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染七忍不住的想用手扶上自己的眼睛，可是手不能动，不对，腿，腿也不能动。

眼睛好痛，好痛，她怎么了？她瞎了吗？残废了吗？

“阿黎！阿黎！”

对的，还有阿黎，她听见了阿黎的声音，一定，一定是阿黎救了自己！

床上，染七有些吃力的嘶叫着，嗓子由于吸进了过多的浓烟，干涩发疼，每说出一句话，都艰难的扯着自己的嗓子。

“别动。”姜黎就在染七的身边，救回染七之后，姜黎就急忙让随军的军医为她救治，好在染七没有被大火整个吞噬，身上虽然多些伤疤，但是不足以致命。

“阿黎，我，我怎么了？是不是看不见了？还是残废了？你说，你说啊！”染七被姜黎按上半身，声音嘶哑的、急促的问着。

“放心，你没事。”姜黎语气平和的安慰着她，“你那里都好好的，没有瞎，也没有残废，只是被烧伤的太严重了，不能动罢了。”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阿黎，你可不能骗我。”听到姜黎这般说，染七心里有些放松，却还是有些担心，阿黎不会是骗自己吧？眼睛真的好疼啊，浑身上下都好疼啊。

“没有骗你。”姜黎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右手受了重伤，不仅烧伤还有骨折。为了将染七从火场拖出来，姜黎直接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从天而降的碎石，军医说一两年内，大概都不能挥剑了。

还在，姜黎还有左手在。

“将士们呢！跟着我的小林呢？”染七突然惊慌的问道。

“死了。”比起染七的运气，那些跟着染七进山的将士们大多都死于齐良山中，仅有几十人被他们救了出来。

楚国这一笔账，她姜黎一定会讨回来。

眼泪止不住的打湿了裹伤布，姜黎看着那逐渐被泪水沾染变色的药布，赶紧劝道：“别哭，军医才给你上的药，你的眼睛不能感染。”

“是我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染七自责不已，若不是她，绝不会让那些将士们白白送死。

“染七！”姜黎不能看着染七责备自己，面对楚恒这个人，就算是姜黎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想起上辈子，姜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那日，若不是突然有一对不知名的人马冲出来救了自己，她大概也是难逃一死吧。

“濂王的伤，可是好了？”马车之内，苏子钦与楚濂共坐一乘。

“托太女妃的福，已经好了。只是这身躯今后，怕也只是个废人了。”楚濂自嘲的一笑，她现在的这般身份，又能做什么呢？

“濂王何必自轻，这天下能够空舌战群儒的人，也就仅仅只有濂王一人罢了。”苏子钦递了一杯茶过去。

“空口白话，比不上太女殿下的英姿。”楚濂不傻，一醒来就得到了卫国太女姜黎带兵攻打四国的消息，越国败北，北疆已如案上鱼肉，然而楚恒却阻挡了卫国进军的步伐，甚至重创太女姜黎，可见其心狠手辣的程度。

排兵布阵，楚恒在这一手上，的确是更加机智些。

“你那好妹妹想要一刀杀了你，你就不想报仇？”苏子钦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目光，反问道。

“仇，自然是要报的。太女妃愿意鼎力相助，那么本王自然感激不尽。”对于楚国，楚濂并非毫无感情，那皇位人人都想要，可是只有她知道，那些生活在楚国的百姓有多么的辛苦。

楚皇奢靡成性，楚恒又瑕疵必较，各地的百官日日朝贡，金银珠宝，美男少女，一个不少。八岁那年，楚濂第一次偷偷溜出宫去，她顺着人群走到了一处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红霄馆。

秦楼楚妓，楚国的妓子最是多姿，然而楚濂看到了这个世间最恶劣的一面。那原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明媚少年，下一刻就被人在房间内鞭挞折磨致死。

楚濂躲在角落里，她看着少年奄奄一息的神情，仿佛在求自己救他。

可是，八岁的楚濂什么都做不到。

那一天，楚濂是被宫中禁卫找到的，也是在那一天起，楚濂成为了楚国最有声望的人之一。

如果世界不够美好，那么她就来改变它。

想着想着，楚濂突然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叹息着：“世人愚昧，难得大道。”

“大道难得，人心难改。”静默片刻后，苏子钦悠悠的回了这句话。

车马加速的行驶着，帘外乌鸦啼叫，一阵滴滴答答的吹拉弹唱声从远处飘来，大约是哪家穷苦百姓在办丧事吧。

楚濂掀开车帘，轻轻呼吸了一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灭国。”苏子钦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哈，你倒是好大的口气。”手中的茶盏有些凉了，楚濂喝了一小口。

苏子钦不准备继续回答，既然不信，那么到时候亲眼看看就行了。

对于苏子钦，楚濂相知甚少，这样一个男子，她曾经探查过，不过就是大宅后院里的看家夫罢了。

可是，卫国的女皇却能让一个男子亲带救兵前往战场，临危不惧。

“罢了，本王只求一件事。”自己一个废人，也做不了更多的了。

“什么事？”

“楚国的百姓，放了他们吧。”君王之争，百姓无辜。这是楚濂的坚持。

“好。”

原本，苏子钦以为楚濂会为自己求一个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