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其舒服,醒来已是第二日,睁开眼便见到守在床前的天后娘娘。
我连忙起身,“母后,您怎么来了?宫中的仙娥愈发没规矩了,也不通报一声。”
“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便没让她们叫醒你。”
“让母后担心了。”
天后一脸心疼地望着这个女儿。“此事你父君已然知晓,你放心,他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这次多亏了南宁和北冥,否则还不知会发生何事。只不过……”
见天后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问道,“不过什么?”
“瑶儿,大家都在传你与北冥……”
戚远将我抱回微羽宫时,一路上有不少仙娥仙侍,这一传十,十传百,便将我与北冥上神有私情之事传到了天君天后耳朵里。
“母后,女儿是真心喜欢北冥上神的,还望母后成全。”
“瑶儿,并非是母后不愿成全,只是经过此事,你父君已经决定要将你许配给南宁,虽还未下昭,可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姬瑶的记忆里,从未与南宁有过婚约,怎么会这样?
“再则,北冥早就同你父君立下歃血书,此生不娶。”
歃血书需要立誓人以心头血为祭,一旦立下便不得毁弃,否则,必将忍受蚀骨灼心之痛。
但这誓约也并非无解,只是需要立誓人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穿火入冰,受尽周身之苦。
曾经也有过仙人立歃血书后毁弃的例子,只不过,因为不得用修为护体,没撑过一半天刑,那人的灵魄便尽数散了。
昔日,北冥为了解那歃血书,生生损了自己七成修为,养了几百年才恢复过来。
天君虽然不喜,但话已出口,见北冥如此诚心,又不忍姬瑶伤心难过,便为他们指了婚。
可如今,指婚之人却变成了南宁。
浮湘来报,“天后,公主,南宁上神来了。”
“请他进来吧。”
南宁走了进来,相比平时步伐微快,站定之后微微俯身,拱了拱手,“见过天后。”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现在的天后便是这样。
“不必多礼,本宫还要谢你及时赶到救了瑶儿。”
“其实,救公主的应是北冥才是。”
戚远说了要陪着我,可醒来却不见人影,如今南宁又匆匆而来,莫非是戚远对那游弢做了什么?
我连忙问道,“南宁,北冥呢?”
“北冥带着游弢到东海兴师问罪,如今正与东海海君在无极殿对峙。”
南宁说了我才知晓,待我睡着之后,戚远便带着昏迷的游弢去了东海,与那东海海君吵了起来。虽说是游弢有错在先,可老海君还是气不过,戚远前脚刚走,他后脚便上了九重天找天君告状。
天君心疼女儿,也重重惩处了东海。从今日起,游弢便会被发配到西荒一千年,并且无诏不得前往九重天一步,否则便会被剔除仙骨,打入轮回。
东海海君虽心疼儿子,可奈何这次本就是游弢大错至极,只要能保住游弢的命,那东海海君便也欣然接受了。
我连忙随南宁赶到无极殿,正巧听到天君要将北冥施五百鞭笞之刑。
“父君,北冥上神是为了救我才如此,还望父君看在女儿的面上从轻处置。”
那东海海君冷哼了一声,“公主,北冥上神只是受这小小的鞭笞之刑,我儿游弢可是生生废了一只手臂!”
我冷下脸来,“那海君可知,游弢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若不是他失礼在先,又怎会如此!北冥上神固然有错,但这一切都是游弢咎由自取!”
那老海君自知无理,便未再多言。
“瑶儿,不可无礼!”
“父君!”
见我与天君僵持不下,南宁劝解道,“天君,再怎么说北冥也算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五百鞭笞之刑确实重了些,若是众仙知晓,不免有失天君威名。”
天君稍作思索,应是觉得南宁所言在理,便改了主意,罚了戚远在浣云殿禁足百年。
东海海君本不同意,非要戚远受那五百鞭笞之刑才肯罢休,可此举却惹得天君更加恼怒,那老海君被驳了请求,只得气鼓鼓地回东海去了。
戚远被天兵带回了浣云殿禁足,无极殿中只剩下我、南宁和天君三人。
见我依旧跪着,天君走下来将我扶起。“瑶儿,你受苦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
天君又看了眼南宁,“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南宁,我想同父君单独说几句话。”
“好。”
南宁对天君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了。
待南宁走后我方才开口问道,“父君,女儿听母后说,您欲为我和南宁上神指婚,对吗?”
“没错,南宁温润如玉,谦逊有礼,是万里挑一的夫君人选,把你交给他,我和你母后才会安心。”
“可是女儿并不喜欢他,还请父君收回成命。”
天君的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你喜欢北冥,我说的可对?”
女儿家的心事,果然都逃不了父亲的眼睛。天君如是,爹爹亦如是。
我跪了下来,“还请父君成全。”
“你为了北冥前往晦暝山,损了千年修为,在他受伤时贴身照顾,而且还经常去浣云殿,你以为这些本君都不知道吗?”
“父君,我……”
“赐婚诏书明日便会由司礼星君颁布,你的夫君,只能是南宁。”
“父君……”
“此事已定,你只需安心嫁入启辰殿便可。”
天君有些怒意,撂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若是姬瑶真的嫁给南宁,这幻境还不知道要混乱成什么模样。
果然,第二日赐婚诏书便传遍了整个天族,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初二。
我在梨花树下半倚着吃茶,秋婼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
“公主……公主……”
“什么事那么高兴?”
“恭喜公主,天君下了诏书,您和南宁上神下月初二便要成婚了。”
“哦。”
见我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模样,秋婼问道,“公主,您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啊?”
“有那么明显吗?”
秋婼点了点头,“很明显。”
我将嘴角向上一提,“这样呢?”
“公主,您这样还不如刚才呢。”
又要被逼婚,我怎能高兴得起来。
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想了想,还是得去找戚远想想法子。
“秋婼,去浣云殿。”
还没等秋婼反应过来,我便起身走了。
一路上总觉得有人跟踪我,可转头一看,左后前后却又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公主,您怎么了?”
“秋婼,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有人跟踪我们?”
“没有啊。”秋婼左右望了望,“公主,这里是九重天,不会有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偷摸之事的。”
秋婼说的也对,许是因为游弢一事,我变得有些紧张了。
刚到浣云殿门口,便被拦住了。
“公主,天君有令,北冥上神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随口扯了个谎,“我同父君说过了。”
“那公主可有天君手谕。”
“我有口谕。”
秋婼拉了拉我的衣裙,小声在我耳边嘟囔道,“公主,我们什么时候有天君的口谕啊?”
那守卫似乎看破了我的伎俩,“公主恕罪,无手谕不可入内。”
一个个看门都看傻了,都不懂得变通。不过,谁说只能正门可以进去。
我带着秋婼来到一个人少的僻静角落。
还没等我跳起来,秋婼便拉住了我。“公主,您不会是想翻墙吧?”
对于翻墙,我顾青九可是有经验的很,小时候可没少和御风哥干过这事。
“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秋婼还未来得及阻止,我便施法翻进了浣云殿。不过这天上的墙比凡间高出不少,还好姬瑶修为不错,否则我保准要摔个四脚朝天。
“来了。”
翻墙进去的地方刚好是浣云殿后面的庭院,戚远正在一个人下棋。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你和南宁的婚事都传遍九重天了,我想着你应该会来。”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醋味儿。
我弯腰凑近戚远,“吃醋了?”
戚远先是看了我一眼,随后便将我拉进他的怀中。“你说呢?”
“这是幻境,就算真的成婚,那也不作数的。”
“幻境也不行,你只能做我的新娘”戚远一脸坏笑,“还有,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难不成他指的是那次……
我的脸刷一下便红了,“你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了,要不然我们再来一次?”
说着,戚远便要俯身吻下,我连忙从他身上起来。
“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戚远一脸笑意,“我知道。”
“知道你还……”片刻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在戏弄我!”
“我可没有戏弄你,我说的每字每句都是出自真心。”
听他这么说,我还是挺开心的,嘴角不自觉便扬了起来。
“说正经的,天君的赐婚我到底该如何处置?”
戚远收起笑颜,“千年前天君并未给姬瑶与南宁赐过婚,幻境中虽出现了变数,但也会圆回来。”
“你的意思是我和南宁并不会成婚?”
“没错。”
如此看来,这幻境虽然因为我发生了改变,但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脱离了原先的轨迹,幻境便会自己修复。
就像是被戚远砍了一只手臂的游弢,听说东海海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往生之术将游弢的手臂复原了,除了不能使劲儿以外,与原先没什么两样。
“对了,泯殇的继位典礼马上便到了,你如今被禁足,还能去吗?”
“无碍,届时我自会有办法出去,你先到丘海等我便可。”
秋婼在墙外压低声音唤到,“公主……你好了没有啊?”
“你先回去吧。”
我撒娇道,“可我还没有待够呢。”
“听话。”
“好吧……那我有空再来看你。”
戚远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之后,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突然发现,我对戚远越来越眷恋和依赖,我甚至不敢想象,若是以后没有他,我该如何度过余生。所以,我会紧紧牵着他的手,永远都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