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巫子到达浣云殿时，南宁正在为北冥施法抑制毒素蔓延。

见到巫子，南宁收去灵力，起身揖了揖手。“巫子。”

巫子立即给北冥摸了摸脉，再瞧了瞧他的伤口。

“还好，毒素只剩四成，而且还未侵入肺腑。”巫子转而对我们，吩咐道，“我需要一把小刀，干净的水和帕子，一壶酒，一个碗，还要一些金疮药。得先把伤口的腐肉剜去。”

我还未开口，南宁便接了话。“我去准备。”

待南宁走后，巫子给了我一包药，“公主，麻烦你把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记住，要用小火。”

秋婼从我手中接过那药。“公主，我去煎吧。”

“方才巫子说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南宁很快便将东西备齐了带进来。

巫子先是在碗中倒了点酒，施法生出火来，将小刀在那火上来回烤了几次，一点一点把北冥手臂上腐烂的血肉割了下来。北冥虽然昏睡着，可从他的表情能看得出来，他一定很疼。

南宁很贴心，柔声对我道，“若是不敢看，便出去等着，结束之后我再叫你。”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秋婼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巫子施法将那碧罗花根融进药中之后才喂给北冥喝下。

这碧罗花不愧是稀世灵花，北冥喝下片刻，便醒了过来。

巫子又替北冥检查了一遍，“虽然余毒已解，可还需好生休养。这几日便不要再施灵力了。”

北冥有气无力道，“多……谢……”

“我虽擅毒，可也是一名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巫子笑着看向我，“若是一定要谢，便谢姬瑶公主吧，是她在晦暝山中寻到了碧罗花。好了，既然毒已解，那我便回狐仙岛了。”

我差了秋婼将巫子送到南天门，南宁也说启辰殿中还有要事处理，所以此刻，浣云殿中除了那两名仙娥之外，便只剩下了我与北冥二人。

许是因为姬瑶与北冥还不熟识，所以我与他也久久无话。

这么站着也是尴尬得很，我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看看厨房有些什么可以吃的，给你拿点儿过来。”

也不知道北冥平时是怎么生活的，这浣云殿的小厨房中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常年征战在外，在天界的时间并不长，偶尔回来，也定是膳食司送吃食过来，这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也很正常。

我施法幻出些糯米粉来，简单地做了碟云锦糕，趁热给北冥拿了去。

“你这里也没什么东西，我做了些糕点，你先将就吃点吧。”

“你损了多少修为？”见我不答，北冥接着道，“晦暝山毒障弥漫，没有解药根本靠近不了，就算是服了解药，你非狐仙岛人，修为必定受损。”

我本不打算说，任何人都不会知晓，但现在，应该是瞒不住了。

“没多少，就一百年而已，修养一段时日便会恢复了。”

其实，我损了足足一千年的修为，准确来说，应该是姬瑶损了一千年修为。若是我不在晦暝山施用疾风术和探灵阵，或许还能少损失一些。

而且，如果我不去求药，北冥死后我或许便能出了这幻境，可他毕竟和戚远是同一人，即便是一个幻影，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北冥似乎不信我说的，抓住我的手腕便查起来。果不其然，他一探便知，于是趁机将他自己的修为渡了一千年给我。

“你做什么？你难道没听到刚刚巫子说的吗？”

“别动！”

我本想挣脱开，可听到他说了“别动”之后，我好像被施了咒一般，真的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那一刻，我脑子里浮现出了戚远的模样，记得武林大会时我被黑龙门那厮伤了脖子，他替我治疗时，也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片刻后，他才松开了我的手。

“你……为什么要把那一千年修为还给我？”

“我不喜欢欠别人。”

还真是块冰。

“公主以后若是无事，便不要再来浣云殿了。”

我刚刚才请人回来救了他，他倒好，连句谢都没有，一醒来就要与我划清界限，若是放在从前，以我顾青九的暴脾气，必定是要好好把北冥臭骂一顿的，可我要装着姬瑶温柔大方的模样，只能罢了。

真不明白姬瑶是怎么看上北冥的，大致与我一样，是个瞧脸的。好在戚远经过凡尘俗世的洗礼，往好的方向进化了一些，否则，任凭他再怎么好看，我也是受不了的。

既然主不留客，那我走就是了。

“那你好好休息，秋婼，我们走吧。”

刚一出浣云殿的大门，秋婼便耷拉着脸同我抱怨。“公主，这北冥上神怎么这样啊？若不是公主舍了千年修为找来碧罗花和狐仙岛巫子，估计现在，他的灵魄已经散了。”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还有，我舍了千年修为这事儿，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父君和母后。”

秋婼依然嘟着嘴，“知道了，公主。”

过了几日，南宁一大早便来了微羽宫。

秋婼将梨花树下的席座收拾了一下，摆上棋盘和茶点，看来，姬瑶和南宁之前经常在这树下品茗斗棋。

还好之前经常同戚远对弈，棋术应该比起姬瑶差不到哪里去。

下了几局，南宁便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盏，“这个丹药是我这几日炼制的，对恢复修为有所助益。”

原来他说的要事，就是为姬瑶炼药。

我打开那药盏瞧了瞧，满满一盏，南宁应该耗费了不少精力。

“你怎么知道我损了修为？”

“晦暝山是什么地方？你非狐仙岛人，去了以后修为必定受损。”

“这药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用不到了。”

“为何？”

“北冥上神说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把那些修为全都渡还给我了。”

南宁抿了口茶，笑着道，“这倒也像他所为。”

“虽说你与北冥是双生子，但我觉得你们除了样貌之外，其他地方一点儿都不像。你呢，温柔体贴，总能事事为他人着想，而他，像一块永远也捂不化的冰块，喜欢孤独，还喜欢拒人于千里，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疏远感。”

“没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得不孤独。”

这上了年纪的人说出的话，果然叫人听不懂。

“什么意思？”

“北冥是赫赫有名的天界战神，每日都在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有了感情，便有了软肋，若是被敌人抓住加以威胁，北冥只会进退两难。”

原来是这样。

见我沉思着，南宁又补充道，“姬瑶，北冥身上负着太多重担，若是与他在一起，怕是前路曲折坎坷。”

“我……我没有。”

“除了天君天后，我是最了解你的，你的眼睛从不骗人。”

从南宁的话中可以听出来，姬瑶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喜欢上北冥的吧？

起初我还替姬瑶生气，可现在，我反而有些心疼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