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宁语棠掺着宁夫人下了马车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着面前的鸣山寺，近日天越发凉了，连来鸣山寺的人都少了许多。
宁夫人扶着她的手道：“我今日不仅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元淮的我也一道拿来了。”
“二哥的？”宁语棠微惊，不由想起了琼玉楼的那枚玉佩。
“元淮近日忙着铺子的事，几日也不见人。”宁夫人低声道，这几日她总是心慌的很，在祠堂烧香拜佛也静不下心，今日便不由分说的带着语棠来了鸣山寺。
鸣山寺位于皇都南的半山腰处，从山脚看半隐半现多了几分神秘。不同于慈安寺的香客多是世家夫人小姐，来鸣山寺拜佛的多是布衣百姓，此处香火旺盛，更是有着几位德高望重的法师。
两人走进寺中，一众仆从留在了寺外等候。宁夫人与宁语棠刚刚停在殿前，便见一穿着袈裟的僧人走来。
“施主。”僧人双手合十道。
宁夫人与宁语棠见过回礼。
“法师，弟子今日来此是为小女和小儿各求一签姻缘，还望法师能指点一二。”宁夫人低头恭敬道。
僧人目光望向宁语棠，眸光微动：“请随贫僧来。”
……
直到跪在佛像前看着手中的签筒，宁语棠才收回心思。虽说她不信这些，可既然人已经来了，那便问问与谢呈泽的姻缘也并无不可，想到此处，微微闭上了眼。
宁夫人立在一侧看着她，心中多了几分平静。
半晌，宁语棠眸子微睁，伸手从签筒中抽出一签，签竹换成了签纸，宁语棠双手奉上。
法师接过，看着签纸心中微叹，却并未出声。
宁夫人心中急切，奉上手中的生辰八字道：“法师，这是小女的生辰八字。”
话音刚落，手中的纸便一人抽过看了看道：“这女娃娃的命数，哪里还需来求姻缘。”说罢，看着手中的生辰八字面带着笑点了点头。
“师弟！”
“师兄，这签哪里还需解。”那人一笑，拿起腰间挂着的酒壶，仰头喝了口酒，转身朗声道：“前世相求，今世来矣。”说罢，转身离去。
宁语棠猛地抬头，一瞬间四肢百骸如浸在冷水中一般。前世？还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追了出去。
“善哉善哉，施主受惊了。”法师行合十礼，面上带着歉意。
宁夫人回过神，一时还有些惊恐，她何时见过这般无礼的僧人，竟还在佛像面前饮酒。缓了缓神道：“法师，刚刚那位也是鸣山寺的法师？”
“他是贫僧的师弟，法号道缘。”
“法师可知，这位道缘法师刚刚说的是何意？”
“这位施主的姻缘早已注定。”说罢，送回签纸，微微转身看着二人刚刚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
宁语棠一路跟着道缘来到一处院中，这人明知自己在跟着他却并不出声阻止，只喝着酒，如看不见她一般，由着她跟着。
道缘进入院中坐在石凳上，嘭地一声放下酒壶，从怀中拿出刚刚烧好的烧鸡，凑近闻了闻。
宁语棠顿时愣住，这僧人僧衣破烂，上面还沾着油污，鞋履也破了洞，喝酒吃肉哪处也看不出是个出家人，只有这院落打扫得还算干净。
一声轻响，房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沙弥手中拿着扫帚：“师叔，已经打扫干净了。”
道缘点了点头，笑道：“要不要吃烧鸡？”
沙弥握着扫帚的手一紧，眼中满是抗拒闭眼摇了摇头：“不了。”说罢，向宁语棠行合十礼后便匆匆逃离了院中。
宁语棠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稳了稳心神：“法师可否为弟子解惑？”
“解什么惑？”道缘并未抬头看她，自顾自地扯下了鸡腿放入了口中。嗯，今日这鸡烧的刚刚好。
“法师刚刚说的‘前世相求，今世来矣。’是何意？”
道缘抬头看着她，嘴上沾了油污，手中拿着鸡腿大笑出声：“疯和尚说的话你也信？”
宁语棠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难不成这人刚刚真是胡说的？静默半晌，看着道缘只吃着烧鸡喝着酒并不抬头看她。
忽觉一阵疲乏，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是重生之人，对这前生今世太过在意了些？略感失望，便要转身离开。
“贫僧只是想瞧瞧，是什么样的人，竟还能重来这凡世走一遭。”说罢，放下了酒壶用衣袖擦了擦嘴看着宁语棠的背影。
宁语棠如同被钉在原地，脑中轰鸣什么也来不及在想，缓缓转过了身，眸中带着几分惊骇与防备。
道缘看着她的模样轻笑出声，重新拿起烧鸡：“你怕什么，贫僧只是个疯和尚罢了。”
宁语棠抿了抿唇，思索片刻跪地道：“求法师指点。”
这人看出了她，知道她早已死了，只不过又重新回到了嘉安三十年。
“指点不得，指点不得。”道缘匆忙摆了摆手：“这一指点便要出乱子，你便随心而走罢了。贫僧便好好的当着疯和尚。”道缘眯眼一笑，扔了骨头，拿起酒壶倒了倒，微一抿唇，没酒了。
“那法师所说的我的姻缘……”宁语棠静跪片刻，抬头开口道。
道缘突然凑近，把酒壶放在她眼前摇了摇：“天机不可泄露。”说罢，拿着酒壶起身疯疯癫癫的跑出了院中。
“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一朝入眼半世劫，两段哀楚续前缘。”
半晌，宁语棠缓缓起身，心中虽一团乱麻却不由松了口气。
……
“语棠，你这是去哪了。”宁夫人一见她快步走近。
“去见了刚刚那位法师。”宁语棠笑了笑扶着她上了马车：“娘可给二哥求了姻缘？”
“自然。”宁夫人微皱着眉：“法师说元淮的姻缘坎坷，一切结果自由他决断。”摇了摇头道：“我是不懂了，一切便由着他吧。好在你这让我放下了心。”
宁语棠点头，撩起马车上的帷幔，山腰处景色绝佳，敲钟声带着些许禅意。抬眼看了一眼渐渐远离的寺庙牌匾：鸣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