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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父子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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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荣宠后宫,虽然没有皇后之名,但是除了那没用处的名分,她也和皇后没什么区别,早在出生的那一刻,白秋梒就活在了人人自危的高处,父皇太过宠爱他了,宠爱到现在懂事后,会有一种他是在害自己的感觉。

天家本就无情,怎么好生生的兄弟也莫名不是一条心了呢?是他不懂世故、还是他不配活在这勾心斗角的人间?罢了,帝王家身不由己,就这样吧。

凡夫俗子逆不过天命,更何况,帝王家啊,是多么大的福泽,说苦不就是矫情么。

烦,真烦。

张伯下了车吗,白秋梒终于不用正襟危坐,他一下瘫倒在了位子上,还是这种姿势舒服,小时候他和左丘信意气相投,一个观点就让他们互认了兄弟——能躺着,小爷就不坐着。

只是这种舒服劲儿只过了几息,马车就有一次停了下来,外边小厮禀告,说是到了王府,白秋梒一阵晃神,对啊,都变了,他不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了,左丘信也变成了沉稳的少年了。

真可惜啊,他还真的不想长大,变成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的狼。

回了王府,管家迎了过来,问道:“王爷,安排用膳吗?”

抚了抚袖子,白秋梒说:“不必了,我去书房。”

“王爷!您这样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住啊!”管家也顾不得主仆尊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有些悲切。

“福伯,我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晚些时候,我便去吃了。”他解释道,拂开老人的手,离开了。

福伯是母妃的人,对自己尽心尽力,可是白秋梒不想看到他,总觉得那张脸会变成母妃的表情,从慈爱变成狰狞再变成歇斯底里,告诉他去掠夺父皇的视线,在乎和藏在深处的爱。

无趣又累人,可是再累他也要去背负这些东西。

白秋梒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本书,页面泛黄,似乎是被放在这里晒了许久,他轻轻摩挲了一下,也不拿起它,又四处看了看,确认了什么以后,靠在椅背上,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他整个人很不安稳,眼皮不停地跳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睁眼,过了许些时候,白秋梒终于按奈不住,张开了眸子,烦躁地将桌上那书阖上,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看着房梁,嘴上念叨了三个字——“莫春欢”。

对于这个名字,白秋梒最初的印象只是个兄弟之妻,知道个名讳而已,而到了现在则是变成了一种梦魇。

约莫从半年前,也就是左丘信离开的那一晚开始,许是没有了年轻武将在身侧,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能近身。

白秋梒还记得那一晚的场景,左丘信离开了,走之前来和他道别,他狠狠地把那个臭小子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打得他像个姑娘似的直喊自己“好哥哥”,气出完了,他们就一同去用了饭,席间喝了两盏薄酒。

酒劲儿不大,那是宫里小孩子都可以喝的甜酒,可是还是把白秋梒醉得红了眼睛,醉到送走了左丘信,回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就想学古人才子挥毫泼墨,作上一首传世大作。

他遣散了仆人,一个人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书房,打开最里边的暗格,想寻一块淦清墨,这墨是他去年生日的时候父皇赏的,听说是南国上供来的东西,制作者隐居海上,只这一块,别说是千金,就是万金没有机缘都得不到。

那时候左丘信还不是个满脑子舞刀弄棒的武夫,喜乐爱好还有点儿文人骚客的意思,他那时候总是缠着要这墨,白秋梒没给,现在想想,还不如就给了,没准儿就能···

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块淦清墨,这时候边上的人就把一方砚台递了过来。

淦清墨中带有特别的味道,不是腥臭却能让人感受到大海的恢弘,白秋梒一闻就知道了,他回头看着那砚台手里装了快溢出来的墨汁,气得跳脚,说道:“你怎么这么作践东西!”

这话说完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奴仆都遣散到别处去了,这身边的人是谁?

那人好似完全不怕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差点儿把白秋梒吓个半死,那人说:“父皇,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一块香墨而已,心疼得不像样子。”

白秋梒害怕的不是自己喜当爹,而是这声音难道不是他父皇特有的浑厚嗓音吗?折寿了,现在的脏东西都开始戏弄人了。

到底是能文能武的优质才子,白秋梒当即长腿一抬,扫了过去,眼神也就跟着过去了,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甚至怀疑自己这个真龙之子是不是盗版的了。怎么脏东西能山寨父皇的声音还能山寨他的脸呢?

这慕面孔简直就是他老了以后的样子,太让人震惊了。

那人扑通一声给白秋梒跪了下来,说道:“父皇息怒!”

多年的宫廷生活给白秋梒的不光是享受荣华富贵,还有那种耳濡目染的高贵沉稳,他是这么想的,既然他想做儿子那就顺着他吧。

正襟危坐,问道:“你是何人?”

哪知道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地上这个结结实实的“人”身体变得虚幻,面色骤然痛苦,好像白秋梒对着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张了张嘴没有发现任何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被这么一下,白秋梒那点零星的醉意也就醒了,他看着周遭的一切,对着那满满墨汁的砚台哈了一口气,因为气流,墨上出现了点点涟漪,无奈的仰天,是了,自己的龙气都不能让它消失,那个东西确实是把自己的墨给糟蹋了。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想到这也只是个开始,之后虽然不被夜夜侵扰,但每月的下旬,当他在书房熬夜读书时,白秋梒都能在朦胧中看到一个与自己十分相像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满脸悲戚地对他说:“父皇,求您一定要对母后好一点,她真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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