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秦捂着鼻梁坐在沙发上, 隐隐有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

黑衣男人脸不红气不喘，如果不是出拳的动作在衣服上折出几个褶皱，甚至没有人能看出他就是刚刚那个出拳狠辣的打手。

他掸掸衣服上的褶皱, 耸耸肩，同情地说：“对不起啊, 我们也是收钱干活。疼不疼？”

他嬉笑着伸手去碰裴秦的肩。

裴秦惊恐地向后缩去, 背直接抵到墙壁。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张扬跋扈, 冷汗从他额角汩汩流下, 和脸上的血混在一起，可他连擦脸上的血都不敢。

他语无伦次、底气不足地质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

“这你应该跟谢先生说。”黑衣男人终究按到了他的肩, 捏了捏, “我只是收钱办事。”

“谢先生？”裴秦又惊又怒地反问，“谁？”

黑衣男人哈哈大笑，递给他一张名片。

裴秦瞳孔紧缩, 瘫坐在地上，双眼失神, 嘴唇不停抖动。

“别紧张, ”黑衣男人抚过他的手臂，好像在丈量他的身材, “虽然谢先生说要我把你好好打一顿, 但我也不是那么心狠的人。”

裴秦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 抓住黑衣男人的手臂，焦急地说：“你听我说，都是那个男的勾引我, 他贼喊捉贼！”

黑衣男人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你别紧张，我相信你。放心，谢先生那边我帮你瞒着。只是, 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总要收点报酬。”

裴秦急急忙忙掏出银行卡：“你要多少钱？”

黑衣男人笑着摇头。

裴秦奇怪地问：“那你要什么？”

“其实，我觉得你挺对我胃口的。”黑衣男人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裴秦现在有一种很滑稽的、地位调换的感觉。

平常都是他这么对别人做，看着别人瑟瑟发抖的样子捧腹大笑。现在面对着他自己却变成了那个被狩猎者。

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身体素质怎么可能比得过真刀实枪打过架的打手。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眼瞎腿瘸的病鹿，面对着贪婪而凶狠的踩狼虎豹，他知道自己应该逃跑，却连逃亡的路都找不到。

“我……”

“怎么样，考虑一下？”黑衣男人抚摸过他的脖颈，粗糙的手探入领口之下，“用你最喜欢的那种药。”

***

谢翊说的可能是对的。

宋斐第二天起床之后，还是头痛欲裂。

好在他大部分戏份都和谢翊在一起，也不用怕耽误其他人。

商言尘前一晚就跟他发了消息，说他看到谢翊了，自己又喝得差不多，就先走了。

顺便问了他的身体状况。

宋斐给他报完平安，又在床上躺了一上午，慢吞吞地爬起来吃午饭。

他起床的时候，谢翊早就起来了，正在书房看剧本。大概因为没出门，还穿着家居服。

宋斐站在门口看他的时候，恍惚有种他们真的住在一起的感觉。

“睡醒了？”谢翊放下剧本。

“我饿了。”宋斐摸摸肚子，不争气地打了个嗝。

饿嗝。

谢翊神色冷淡，仿佛没听到这个嗝声，反而奚落地扬起嘴角：“你还好意思要吃饭？”

宋斐：！！！不要入戏这么快吧还没吃午饭呢。

可惜他现在饿得两眼发昏，一点不想陪他对戏。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饿了，我要吃饭。你不叫外卖我自己叫。”

谢翊拧起眉：“你敢自己吃饭？”

宋斐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没手，当然是自己吃饭。你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了。”

谢翊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点开一家粥铺。

宋斐抗议：“我要吃肉！”

“你觉得你有资格选择吃什么吗？”谢翊讥讽地问。

宋斐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爱点不点。”

谢翊冷着脸，点了粥，顺便点了盘卤牛肉。

宋斐放心地放下手机去洗漱。

他磨磨蹭蹭地收拾完，粥也到了，谢翊在摆桌。

宋斐一闻到味道就开始分泌唾液，急不可待地拉开凳子坐下。

谢翊按住外卖盖子：“我还没说可以开始吃。”

“有什么事你不能吃完饭再说吗？”宋斐用勺子敲敲碗边缘，“现在没心情陪你演戏。”

谢翊冷笑：“看来你是不记得昨天是谁救了你。”

说起这个，宋斐的态度好了一些，先把一个碗推到谢翊面前，殷勤地说：“那您先吃。”

谢翊瞥他一眼：“无事献殷勤。”

“我劝你还是说人话，不然我马上就把粥泼你脸上。”

谢翊把勺子递到他嘴边：“可以吃了。”

然后就不再折腾他了。

宋斐摸着肚子打完饱嗝，说：“好了，可以了。”

谢翊淡漠地抬起眼，似乎只是一瞬间，就进入到了角色里。

他放下勺子，先嘲讽了宋斐一句吃相不雅，再继续说：“我这里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晚上再请你一顿？”宋斐问。

谢翊敲敲桌面，他自觉地摸摸鼻子，低眉顺眼地说：“我知道。”

谢翊冷酷无情地说：“昨天我说，晚上九点之前要看到你出现在这里，你没有。”

“我也想早点回来，可是出现了意外。”

宋斐想要解释，但谢翊一双冷淡的眼睛一看过来，他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再说什么。

“是我叫你去酒吧的吗？”谢翊问。

“不是。”

“是我叫你随便喝别人给的果汁的吗？”

“我不知道那是他……”

“是我叫你一个人去洗手间的吗？”

宋斐咬咬牙，说：“不是。”

“裴秦是裴向征的侄子，你把他的头砸了，他们肯定不会轻轻松松地放过你。”谢翊双腿交叠，十指交叉，随意地搭在腿上。

“我知道。”宋斐低声说。

“所以你现在应该怎么做？”谢翊抬起他的下巴。

宋斐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我请求您，帮助我。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过两天陪我去个地方。”谢翊满意地收回手，说。

宋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天天去一个地方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嘴上还是甜甜地答应。

不过当天他还是没能知道谢翊的“一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裴秦消停了一个白天，晚上就来兴师问罪了。

而且不是以普通的身份，而是以公司高层的身份。

毕竟同是裴家的人，晴天娱乐他也投了点钱，而宋斐的合同，还在晴天那里。

裴秦得意洋洋地在电话里说：“宋斐对吧？《演技城堡》这个综艺，好像不是公司给你安排的。按照合约，你应该不能不通知公司，私自接这种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