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一个眨眼, 谢翊就把裴雨青从他怀里揪出去了。

“去自己那边练。”谢翊不留情面地把裴雨青推向自己的小组。

“我还没练完……”裴雨青扑腾着回头，气鼓鼓地问，“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一起练？”

“你想让我陪你练也可以。”谢翊从李莫手里接过一个眼镜盒, 轻轻擦拭着镜片，字里行间暗含着锋利。

裴雨青抖得像筛糠，对宋斐投去“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的委屈眼神。

“你这人怎么这样？”宋斐看不过去，把裴雨青拉回身边, “他又不是来找你的。”

裴雨青硬气起来，挺起胸脯：“就是, 我们练我们的, 关你什么事。”

谢翊喉咙里闷出一声嘲讽的笑声。他擦完眼镜, 往鼻梁上一架, 向宋斐走去。

戴上眼镜后，他原本就偏向柔和的面庞一下子更加儒雅斯文，仿佛运筹帷幄的商场精英。

他说：“我一会还有事，先把我们的戏份对完。他如果有什么不懂的, 可以问殷雾。”

字字恳切，有理有据, 让人不忍拒绝。

话一出来, 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

宋斐摸摸头发尖, 动摇起来：“哦……”

他问裴雨青：“你时间很赶吗？如果不赶的话，可以坐着等一会。”

裴雨青瘪瘪嘴，敌意地打量着谢翊：“你别听他的，他肯定是故意这么说。”

“我是不是故意的, 等会都要走了，可能一整天都回不来。”谢翊平静地说。

他微微勾起嘴角，问宋斐：“你觉得呢？”

“嗯, 那抓紧时间吧。”宋斐立刻下了决定，把裴雨青交给安城，嘱咐他，“你先自己看剧本。”

裴雨青眼睁睁看着宋斐离自己越来越远，谢翊露出坏人专属笑容，急得满头大汗。

一个比他稍高的身影站在他旁边，遮住从窗外倾泻而入的阳光。

裴雨青不悦地眯起眼：“你又有什么事？”

殷雾嗓音清冷：“我帮你。”

“用不着。”裴雨青抱着剧本一路小跑，在小板凳坐下。

殷雾沉默地跟着他。

谢翊和宋斐要对的戏，就是醉酒后，宋扉借着醉意，想要偷吻谢蓉，被谢翊打断的那一段。

这一段需要演出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暗中交锋，但又不能让谢蓉发现。

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气势，必须处于同一个水平，让人觉得势均力敌，又不能过于友善，显得太小儿科。

宋斐和谢绒坐在小桌旁，做出喝酒碰杯的动作。

谢绒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拿着酒杯的手摇摇晃晃，差点把酒送到鼻孔里，好在被宋斐及时拦了下来。

谢绒嘴里嚷嚷：“酒呢？我的酒呢？把我的酒还给我。”

“都这样了，还喝呢。”宋斐摇摇头，把她的酒杯换成白水，“喏。”

谢绒喝了一口，捧着杯子开始惊慌：“这酒怎么突然没味道了？我味觉失灵了？”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得原地转圈，眼泪都出来了：“怎么办？我喝不出味道了？”

宋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她在旁边乱蹿。

忽然，谢绒一个脚步不稳，向前栽倒。

宋斐一个健步冲过去，扶住她。

谢绒挂在他身上，抬起头，傻乎乎地笑起来：“谢谢。”

她的大眼睛湿漉漉的，两颊因为醉意染上嫣红，嘴唇格外湿润柔软，好像那种可口的布丁。

按照剧情，宋斐应该心跳加速，受蛊惑般亲吻下去。

在他准备照着演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道不属于剧情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要在自己身上穿几个洞。

这道目光蓦地把宋斐从剧情里拉了出来，让他没办法继续下去。

谢绒眨巴眨巴眼睛，悄悄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别卡壳啊。

宋斐试着回归剧情，但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而且随着他和谢绒越靠越近，实体化成一道大炮，好像他再靠近一步，就会被轰成碎片。

他从来没觉得演戏有这么难。

宋斐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在这份目光的注视下，艰难地继续着剧情。

就在他和谢绒已经能看清彼此的眼睫毛的时候，手机铃声终于响起了。

宋斐犹如救星降临般，飞快地推开谢绒，寻找她的手机。

谢绒已经醉得意识不清，即使听到铃声，也没办法找到手机，宋斐只能代替她接通电话。

他看到上面谢翊的名字，皱起眉。

那道目光瞬间变得愈加炽烈。

按照剧情，他应该手指移开，把手机放在桌上，等着铃声自动停止。

可是这道目光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按着他的手指，强迫他接通电话。

宋斐额头冒出涔涔冷汗，握着手机，内心挣扎。

他从来没有想到，手机铃声这么漫长。

一秒，两秒，三秒……

在他的激烈心里斗争中，电话终于自己挂断。

宋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把手机塞回谢绒兜里。

谢绒迷迷糊糊地问：“是不是有人打电话啊？”

“推销电话，”宋斐弯唇一笑，把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扶着她走到长沙发边，“你喝醉了，睡一会吧。”

其实是可以公主抱的，但宋斐觉得，他现在如果公主抱谢绒，一定会被那道目光压得两个人都摔到地上。

还是做安全一点的行为吧。

他把谢绒扶到沙发上，半蹲在沙发边，注视着谢绒的睡颜。

像个洋娃娃一样，很……

他的大脑好像零件损坏，本来流畅的剧情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

他终于忍无可忍，回头说：“你能不能别看着我们演？”

谢翊拿着手机，正准备继续打电话。

他拨号的动作顿了一下，平静无波地说：“舞台上会有更多人看。”

“我知道，我说的是你。”宋斐起身向他走去，语气不善地质问他，“你能不能换个眼神？”

谢翊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道：“你是觉得我影响到你的发挥了？可我本来就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那也不是这种要杀人的眼神。”宋斐寸步不让，“你演的就有问题。”

“宋斐，”谢翊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一遍，视线最后落在他脸上，“我希望你弄清楚一点。”

他上前一步。

宋斐感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自己肩头，在按着自己向对方低头臣服。

但他偏不。

他仰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谢翊。

谢翊给的压迫感越强，宋斐眼里的怒火越旺盛。

“你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不应该这么容易受外界影响。”谢翊语气沉沉。

宋斐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谁说的？你发明的？那么我问问，谢影帝自己就能做到完全不被外界干扰吗？”

谢翊眯起眼。

宋斐跟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一样，在他面前弓起背，炸开全身的毛发。

谢翊的眼里翻涌着怒意，好像马上就要把他吞噬。

可是宋斐一点都不害怕，对方越是企图压制，他越是不愿屈从。

忽然，谢翊抓住宋斐的手腕，把他带到怀里，干脆地说：“不能。”

宋斐：……？

那你前面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