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把视线移到海报上。
不会说话的“谢翊”不会给人那么强但我压力。
“谁说这是我的了？”他耸耸肩，故作不在意。
“这是你拿去排练厅的。”谢翊笑了，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毫不犹豫的肯定。
“确实是我拿去的。”宋斐清清嗓子，“但是我捡的。”
“捡的？”谢翊皱起眉。
宋斐看他气势稍弱，勾起嘴角，挑衅地说:“就路边捡的。你不会以为，拿着你的海报就是你粉丝吧？”
“既然不是你的，你捡它干什么？”谢翊目光幽深。
“辟邪。”宋斐脱口而出。
谢翊眉尾扬起，嘴唇微张。
不过他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说出什么影响个人形象的话。
“你不觉得你长得很吓人吗？”宋斐一把夺过海报，在上面指指点点，“这眼睛，这鼻子，看着就像要吃人，鬼看了都害怕。”
“你身边有鬼？”谢翊淡淡反问。
“……没有。”宋斐听到“鬼”这个字，抖了抖。
他搓搓手臂，把话题从这个可怕的词语上转开:“不过吓人是真的。把你照片往那一放，裴雨青都吓得会演戏了。你是没看到他演技有多突飞猛进。”
一道压迫感十足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是某种打量猎物的野生动物。
宋斐喉咙一紧。
谢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嘴角保持着优雅的弧度:“是吗？能帮到他，我很高兴。”
“那你呢？”谢翊的声音近了一点，说话时呵出的气落在宋斐鼻尖，“会因为他在旁边看着，演得更好一些？还是说——被吓得偷偷哭？”
“怎么可能？”宋斐炸毛，“谁会哭？”
一只手指碰碰他的眼角:“这里，红的。眼睛也肿了。”
宋斐迅速揉揉眼睛。
估计是做噩梦的结果吧……不对那不是说明他对着谢翊哭还说“别走”。
宋斐顿时想找个洞躲起来。
“既然不是你的，你就收拾好还回去吧，”谢翊直起身，懒洋洋地说，“晚点我叫李莫给你送几张。”
“我要你的海报干什么？”宋斐攥紧海报。
谢翊想了想:“辟邪。”
宋斐:“？”
“我家里放不下了，”谢翊叹气，“扔掉总觉得不好，既然你拿着有用，就送给你了。”
宋斐嘴角抽搐。
这是在炫耀自己拍的海报多吗？
他刚要拒绝，谢翊截住他的话:“好好保管。”
宋斐背上毛毛的，感觉被威胁了。
谢翊拿起自己皱皱的高定外套，搭在臂弯:“别做噩梦了。”
他径直向门口走去。
宋斐琢磨着他的话，发现他快走到门口了，快步跟上去:“等等，外面好像有人，等没人了你再出去。”
他贴在门口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人声，才拍拍谢翊的肩：“好了。”
谢翊眉眼弯弯，手搭在门把手上。
门即将打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孤儿院的生活，已经是过去了。你不用再担心有谁欺负你。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这是……误以为他做噩梦是想起在孤儿院时的悲惨过去了吗？
也好，这样他就不用解释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了。
“谁欺负我？”宋斐嘀嘀咕咕，“不就是你？”
谢翊眉毛动了动，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深。
他坦诚地说：“前两天，是我冒犯了。我本意是多尝试几种表演细节，因为是突然来的灵感，没提前征求你的意见。抱歉，让你觉得不舒服。”
这算是……给他道歉了吗？
宋斐觉得轻飘飘的，有点不真实。
“没事。”他摸摸后颈，勉强地说。
谢翊回房间换衣服，宋斐也趁着他出门，偷偷摸摸把裴雨青送的早餐拿进来。
看包装还挺精致的，不愧是米其林三星餐厅主厨的手笔。
几道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裴雨青身后跟着安城和一个穿白大褂拿小箱子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谢翊和宋斐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一个准备去对面房间，另一个则弯腰拿起包装精美的早餐，看起来关系熟稔。两个人的衣服都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激烈的双人互动，谢翊半露的锁骨上面似乎有一道抓痕，宋斐的眼睛明显红肿，捂着腰走路姿势很别扭。
几道目光在空中碰撞，最后化作裴雨青的尖叫：“你们昨晚睡在一起？”
宋斐抱着早餐盒百米冲刺，捂住他的嘴，瞪他：“别瞎说。没睡。”
“可是，你们从一个屋子出来。”裴雨青手舞足蹈地比划。
“他……他来借东西。”宋斐脑子飞速运转，“他就住对面。”
裴雨青不相信地说：“我不信！”
宋斐拼命和谢翊使眼色。
谢翊自顾自地打开自己的房门，半只脚都踏进去了，终于接收到宋斐的求救视线。
他沉思片刻，点头：“嗯。”
“他想那么久，肯定不是真的。”裴雨青继续唔唔唔。
“是真的！”宋斐拔高嗓音，把他拽进自己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会和他睡一个房间？”裴雨青一被解放，立刻嚷嚷起来，眼里满是被欺骗的愤怒。
“我说了，他来借东西。”宋斐烦躁地抓抓头发，“他不常住在这，东西没带齐。”
“借什么？”裴雨青紧追不舍。
“刮胡刀。”宋斐在自己下巴上抹了一把，胡诌了一句。
裴雨青半信半疑地点头：“那好吧，我相信你。”
“你又来干什么？”宋斐问。
“我……我去叫了医生。”裴雨青忸怩起来。
站在旁边的白大褂友善地说：“他说有人撞到了，可能撞得很重，叫我来看看。”
他打量着宋斐，调侃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只是虚惊一场？”
宋斐看向裴雨青。
裴雨青低下头，手指揪着衣服上的毛毛：“你半天没出来，我怕你出事。你、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不好好处理，伤势恶化，影响我们演出。”
“多谢关心，”宋斐抬抬眼皮，“现在看到了，我确实没事。”
他指指早餐盒：“我先吃饭，你去休息吧。一会还要排练。”
裴雨青慢慢吞吞不情不愿地被安城推走。
“不对！”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炬，“你刚刚不是说换衣服吗？怎么衣服还是皱的？”
宋斐：！！！
“你刚刚是不是在和谢翊说话？”裴雨青目光炯炯，语速越来越快，“他刚刚就在你屋里？你——和他一起穿衣服？”
最后一声差点把天花板穿破。
宋斐：！！！这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不是！”宋斐使出自己的演技，失望地说，“我们昨天说了什么，都忘了吗？我怎么和他睡在一间房，你是觉得，我昨晚在撒谎？”
裴雨青被他的失落弄得愧疚起来，声音软化：“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我……我想多了。”
宋斐垂下眼睑，神色疲惫，好像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相信你！”裴雨青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一定是他逼你的。”
宋斐：？这好像和我想得不一样。
“那个人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强迫后辈做自己不愿意的事。”裴雨青豪气地说，“你放心，有我在一天，绝对不让类似的事再次发生。”
宋斐：“不是，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
“我马上去警告他！”裴雨青恶狠狠地说。
宋斐看到他气势汹汹地走出房门，敲响对面房门，对谢翊放狠话。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谢翊冷淡回了一句“嗯？”。
然后宋斐就看着裴雨青眼泪汪汪地回来了：“他真的好可怕！为什么我要和这种人拍戏？”
宋斐哑然失笑：“行了，你别招惹他了。”
他安慰道：“你好好演戏，到时候比他厉害，他就不敢这么欺负你了。”
裴雨青握起小拳拳，斗志昂扬：“你说得对！”
宋斐目送他热血沸腾地离开了，摇摇头，开始洗漱收拾。
裴雨青送的早餐很好吃，保温盒的保温效果也不错。
上午他们给导师展示的时候，导师双眼发亮，对他们的表演赞不绝口。
尤其是对裴雨青，他真是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裴雨青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裴雨青有点脸红：“都是他们帮我……当然，我自己也很厉害。”
导师感叹：“你们的感情真好。这样是对的，剧组氛围对配合非常重要。”
他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斐：“很少有人既会自己演，又会教别人。这其实是两个体系。”
“凑巧有些心得而已。”宋斐谦虚。
晚点的时候，他果然收到了李莫带来的海报。
一大箱子，几乎是谢翊出道以来的全部。
宋斐把箱子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
他知道自己应该还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张不开嘴。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想要这箱海报。
谢翊的海报。
他抽出一张，展开。
海报上的谢翊眼神幽深，带着雾气般的迷离，注视着人的时候，仿佛是某种诞生于黑夜中的神秘生物，强大，优雅，而英俊。
他脸上烧得厉害，手一抖，把海报掉到地上。
远在新代言拍摄现场的谢翊正在摄影师的要求下调整服装。
摄影师看着他肩膀上的牙印和背上的抓痕，啧啧感叹：“昨晚挺激烈的啊。”
谢翊轻描淡写地说：“猫抓的。”
“这也是猫咬的？”摄影师指着咬痕。
谢翊瞟了一眼：“那是狗咬的。”
“看不出来，谢影帝猫狗双全啊。”摄影师揶揄。
谢翊不置可否：“你今天不想回家撸猫？”
摄影师变了脸色：“拍照！”
几天时间转瞬而逝，终于到了第一场比赛。
宋斐换好衣服，化好妆，和商言尘等人坐在等候室，盯着小屏幕上其他组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