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宋斐咽咽口水，快步挤到商言尘旁边，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啊？”商言尘差点被他撞倒，迷茫了几秒，慢腾腾地说，“好像有人在哭。”
“你也听到了，对吧？”宋斐抓紧他的手臂，快哭出来了，“是不是这里有什么不干净东西？”
“不会吧，”商言尘惊讶地说，“应该是谁在练哭戏吧。”
“谁会哭得这么惨啊，”宋斐牙齿打战，“而且，隔音效果怎么会这么差？”
“这里不是专业的录音棚，隔音效果跟不上很正常。”商言尘一板一眼地分析，“而且夜晚本来就很安静。”
宋斐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是、是吗？”
“嗯。”商言尘步履平稳，走路带风，完全没有被阴森恐怖的气氛影响。
宋斐拼命追赶着他的步子，第一次觉得他走得怎么这么快，追得他背上冒汗都赶不上。
忽然，他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趔趄两步，整个人向前倒去。
商言尘愣了半秒，连忙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没事。”宋斐扶着墙，满头冷汗。
他顾不上研究自己有没有扭到脚，惊恐地抓住商言尘的手：“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伸出来，抓我的脚。”
“啊？”商言尘也被吓了一跳，蹲下来看他们刚刚走过的路。
宋斐眯着眼看他脚下。
嗯，有影子。是人。
“没有什么东西啊……你是不是被这个绊到了？”商言尘仔仔细细把地板摸了一遍，捡起一个捆成圆筒状的东西。
宋斐脖子向后，眼睛依旧眯成一条线。
光线不太好，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商言尘像打开卷轴一样打开那个圆筒状的东西，一个人影从里面蹦了出来。
他大喝一声，后退两步，两手挡在面前：“什么东西？”
商言尘疑惑地看看手里的海报。
什么什么东西？谢翊的海报啊，好像是哪个工作人员留在这里的吧。难道宋斐能看到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他左看右看，看不出奇怪的东西，上前一步，拍拍宋斐的肩：“没……”
宋斐大叫一声，拍开他的手，抱住旁边的装饰性雕像：“不要过来！”
他抱着抱着，觉得好像有谁在看他，一扭头，正好和雕像空洞的双眼对上，心跳顿时飙到一分钟200下，哇的一声松开手。
“你别怕，只是谢翊的海报。”商言尘安抚地说，“只是海报。”
他语调平缓，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安眠感。
宋斐听着听着，居然也平静下来。
他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从指缝里看商言尘手里的东西。
商言尘把海报展开，声音暖融融的：“你看，是不是没什么问题。”
好像……确实只是海报。
谢翊穿着精致的西装，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自然地搭在腿上，神态从容又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宛如某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佬。
和那天晚上用鞋尖抬起他的下巴的时候的坐姿一模一样。
宋斐脸色一变，刷地扯过海报，扔到一边：“有人收藏他的海报难道不是最可怕的事？”
商言尘嘴微微张大：“啊……”
“我们快走吧。”宋斐拉住商言尘往前走，“怎么这个地方都能看到他，倒霉。”
走了两步，商言尘忽然顿住脚步，轻声说：“你看。”
宋斐条件反射地向前看去，发现走廊的尽头，接近楼梯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
光线不好，只能看出那个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一团黑。
“哭声不见了。”商言尘说。
是的，周围寂静一片，只有他们说话时的回音。
宋斐头皮都快炸开，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我们去看看。”商言尘平淡地说。
宋斐抓紧他：“算了吧。”
“你怕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商言尘善解人意地说。
一个人那不是更害怕了吗？
宋斐连反驳都不反驳一句，苦着脸，跟在商言尘旁边。
商言尘沉着地向前走去。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正气，把周围都照得亮堂堂的。
宋斐跟着他，逐渐也没那么害怕了。
这难道就是主角光环吗？
商言尘是主角……主角不会这么容易死……
没有人告诉他这个文还有灵异成分啊！
他们只走了几步，那个黑影就走下楼梯消失了。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商言尘说：“也许他是想告诉我们什么。我们去那间房间看看吧。”
两个人谨慎地移到那间练习室外面。
隐隐有压抑的啜泣声从房间内传来。
宋斐用商言尘纤瘦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里面好像有东西。”
“嗯。”商言尘沉稳地抬起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劲风伴随着尖叫一起向他们袭来。
宋斐也跟着大吼一声，敏捷地跳开几米远。
商言尘随便挪了一小步，抓住对面的手臂，用充满安全感的声音说：“是我。”
一个小塑料板凳哐当掉到地上。宋斐闭着一只眼，从商言尘背后探出头来。
裴雨青鼻尖通红，脸上满是泪痕，表情异常扭曲。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看清是什么的宋斐恐惧感一扫而空，捡起塑料小板凳，“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我还问你们呢，我刚刚听到有东西在尖叫，还以为是鬼，谁知道是你们。”裴雨青揉揉鼻子，擦干眼泪，“你们找我干什么？我提前说明，不重要的事我是不会理的。”
“我们刚刚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哭……”宋斐拿着小板凳跟他进屋，走到一半狐疑地问，“不会是你在哭吧？”
裴雨青脸本就被擦得通红，现在好像更红了：“听错了吧。谁哭了？”
宋斐指着旁边的垃圾桶：“那你这一桶卫生纸怎么回事？”
“我……”裴雨青结结巴巴地说，“我是在练习哭戏，但你们听到的肯定不是我的哭声。我哭起来怎么会吓人。”
宋斐一脸不相信：“就是你。”
“不是我！”裴雨青倔强地说。
商言尘和声细语地问：“那你知道，刚刚一直有个人站在你门口往里看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神态也很平和，但是就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裴雨青倏地跳上小板凳，哇哇大哭：“救命啊！”
宋斐捂住耳朵：“……就是这个声音。”
“应该是哪个选手吧。”商言尘周身又笼罩起圣光，“听到哭声，所以下来查看，发现没什么问题，就走了。我看他的身影有点眼熟。”
“我不信，你骗我。”裴雨青瑟瑟发抖。
商言尘温吞地说：“是真的。”
宋斐也背上发毛：“有……有影子吗？”
商言尘歪头：“有啊。”
“那没事了。”
宋斐摆摆手，裴雨青也跳下来。
商言尘思索片刻，粲然一笑，用毫无光亮的纯黑色眼睛盯着两个人：“怎么会有鬼呢？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
宋斐和裴雨青抱在一起：“不要说话！你最吓人。”
商言尘惊讶地看看自己的影子，再看看他们：“……哦。”
“你这么晚还在练？”宋斐情绪舒缓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嫌弃地和裴雨青分开。
“你们不也还在？”裴雨青抬抬下巴，也找了个椅子坐下，傲慢地说，“我怎么能落在你们后面。”
宋斐嗤笑一声：“你还挺认真的。”
“那当然！”裴雨青撇撇嘴，“我跟你们说，我一定会演得比你们好。”
“可是你这个哭法……我怎么觉得不对？”宋斐回忆着刚刚的哭声。
他们白天不是没有碰过面，裴雨青的表现一直不如人意，导师手把手教他，他看起来也听得很认真，可是一到自己表演，就怎么都不对味。
不像一个长期被欺凌的孤僻的穷苦少年，而像一个一直被人捧在手心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要把人开除的小少爷。
导师一直引导他代入情绪，裴雨青也很努力。
成功把导师被气得叫他一个人去小房间练习，一个小时没管他。
“你要不然把刚刚练的那段演一下，我们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宋斐沉吟。
“凭什么？”裴雨青抱着手臂，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又不是导师。”
“这是我们的对手戏。”商言尘温温和和地说，“说不定你是没有人对戏，进不去情绪。我们和你一起对一下，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裴雨青渐渐放下戒心：“那……那好吧。”
三遍之后。
宋斐拿着剧本，嘴角抽搐：“你怎么会这么笨？说了这么多遍还是演成这样。”
商言尘也脸色凝重。
“我不笨！”裴雨青嘴角抿得紧紧的，嗓音带着哭腔，“我在普林斯顿上学的时候从来没人说我笨！我从小到大数学都拿满分！”
“那你是不是语文不太好？”宋斐问，“没办法理解我们说的话？”
“……”裴雨青梗着脖子，“反正我就是演成这样，爱要不要。”
“你先别急，我们慢慢找办法。”商言尘开启知心哥哥模式，对他进行引导，“这里，你按照我说的做……”
又努力了三四次，收效甚微。
裴雨青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一把扯过剧本，嘟囔：“我自己练，不要你们陪！你们越教我越乱。”
宋斐揉揉额角，他真的从来没见过裴雨青这么不会控制肢体和表情的人。他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很夸张，天生具有喜剧效果。平心而论，他不适合做演员，甚至不适合任何台前工作。
可裴雨青看起来真的很想做好。
忽然，宋斐抬头，望向门口。
他起身向门口走去：“你们等等。”
商言尘和裴雨青面面相觑。
大约三分钟，宋斐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
“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应该暂时没有什么重要作用。”宋斐打开海报，露出谢翊的脸，“你对着这个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