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初雪降落的那一天, 整个C市所有的高三迎来了第二次联考。

离高考只剩下两百多天的时间，所有人高三的学生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就算是之前不学无术的差生也开始翻开书本想恶补一下。

林初念虽然一向名列前茅, 但还是特别努力, 更何况是到了最重要的高三, 现在是恨不得连睡觉都在看书。

以至于她和陆灼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也只有偶尔发发信息打打电话才能知道他的近况。

联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林初念正在食堂吃午饭。

因为是三所中学一起考，所以成绩排名都在一起, 她一眼就看到了陆灼的名字。

他不费吹灰之力把一中出了名的学霸甩在了后面，得到了那个令人钦佩的第一名。

一中很多学生只听过陆灼那些坏名声, 打架斗殴、逃课吸烟, 所有差生会干的事情他一件没落下, 上两次考试就传出来他偷试题然后考满分的消息也不知道真假。

放榜的公告栏前站了一堆人，全都在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这次爆冷, 一中的学霸输给了三中偷试题的抄袭者，真是大新闻。

那些无端的猜测简直难以入耳, 林初念紧抿着唇双拳垂握在身旁。

艾宇楠见她神色不虞赶紧拉着她离开了。

一路上林初念都沉着脸心情很不好,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食堂的午饭有些咸, 艾宇楠有点儿口渴, 她看了一眼手机，离午休结束还早, 她决定去小卖部买点喝的东西。

“念念，我去买点水, 你找个地方等我？”

林初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随意找了处风小的地方等她。一中小卖部窗口小，买点东西经常要排很久的队，更何况现在还下着小雪。

她把围巾裹好, 小口小口地往手心里呵着气。

不远处一男一女走了过来，他们是林初念隔壁班的同学，她见过几次但不是很熟悉。

她弯了弯唇正想和他们打招呼，却听到他们正在谈论陆灼拿到一三五中联考第一名的事情。

“……真的假的，他那么厉害之前怎么次次考试都是倒数？”

“肯定是偷试题了，不然他之前那些考试成绩都是别人摁着他手写的？”

女生被他的话逗笑了：“哈哈哈，你说得对。”

林初念原本弯起的唇角逐渐消失，她伸出手拦住他们，目光有些冷：“等等。”

女生抬头一看，发现是林初念，笑着说：“好巧，来小卖部买东西？”

她抿着唇答非所问：“他没有偷试题。”

那两人明显一愣，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们之前讨论的那件事。

站在一旁的男生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偷的试题？难道他偷了还会到处宣扬？”

他原本是可以靠近前十名的，就偏偏是因为这个陆灼，把他硬生生给挤到了全C市第十一。

虽然只是查了一个名次，但是前十和前十一听起来差别就非常的大，他并不服气。

“他不会的，我认识他十几年了。”林初念板着一张小脸认真替陆灼辟谣，“他从小就特别聪明，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拉倒吧，”男生不相信，“小学的课程能和现在的比？”

“好啦，别争了，”那个女孩子出来圆场，拉着男生往小卖部的地方走，“我们去买水了，下次再一起出来玩。”

艾宇楠正巧撞见他们，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她递了一瓶水给林初念，叹了口气：“你和他们计较什么？当做没听到不就得了，说两句又不痛不痒的。”

她原本也是以为陆灼从哪里抄来的，但三次了他都是第一，说他没有一点实力，艾宇楠自己也不相信。

林初念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别生气了，嘴长在他们身上，气坏了不值得。”她拍了拍林初念的手，安慰道。

“不是的，”林初念盯着矿泉水瓶上的包装张了张嘴唇，说，“我只是……不想他再受委屈了。”

他从小受过多少欺辱和谩骂她再清楚不过了，陆灼磕磕绊绊长大好像还没有感受过这个世界的善意。

艾宇楠动作微顿，抬眸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念念，你是不是好喜欢他了？”

林初念脸色一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少年自卑又敏感，受过太多太多伤害与痛苦，她不愿也不想让他再多哪怕一点点的难过。

-

周末吃完晚饭，林初念喝完一碗暖呼呼的牛奶后回了房间看书。

到了高三虽然学习氛围变得更紧张，可罗雪怕她在学校吃不好睡不好想让她回家住，反正大院离学校也很近，她爸爸公司正好是淡季，上下班接送一下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倒是林初念怕麻烦，毕竟父母工作也忙，整天围着她转也不好，住在学校还算方便，于是和他们商量好，每个礼拜周末都回家一趟。

C市是没有供暖的城市，冬天太冷的话只能靠多穿衣服来保暖，她也不例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冻得小手冰凉。

林初念坐在书桌上翻着书，温习明天的功课，忽然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陆灼发来的信息。

【念念，我在你家楼下。】

她微愕，立马站起身把窗帘拉开，漆黑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他被浓浓的树荫挡住看不清表情。

心虚地看了看客厅的方向，林初念站起身准备找个借口下楼一趟。

还没来得及出房门，她看了一眼身上的羽绒服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换一件。

挑了挑实在没选出一件满意的，林初念只好翻出准备过年穿的新衣服。

“我下楼一趟，学习资料放在小楠那里忘了拿。”她换好衣服推开房门故作镇定地往外走。

罗雪和林景福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林初念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不由的有些好奇。

“念念，这是买了过年穿的新衣服，怎么现在就穿上了？”罗雪疑惑地看着她。

“外面太冷了，新衣服暖和呀。”她穿着鞋，紧张地手心冒汗，生怕罗雪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罗雪和林景福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注意力又被电视剧吸引过去了，林初念小心关上门，飞快地下楼。

到楼下时她的气息都还没有喘匀，陆灼站在月光里嘴角弯起弧度。

“陆灼，你怎么来了呀。”她平时极少运动，跑这么几步已经让她累得不行了，红着小脸喘不上气。

“带你去看灯会。”陆灼替她拉好叠在一起的围巾，神色温柔，“不会耽误你学习的，一个小时就回来。”

她看了看楼上亮着灯的房间，随后点点头：“嗯，好。”

大院外面的巷子狭长又阴冷，常年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上几度，林初念打了个小小的寒噤跟在陆灼身旁往外走。

陆灼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外套，白色的围巾把脸蛋挡住了一大半，看起来粉嫩可爱。

“穿了新衣服？”他问道。

林初念怔了怔，嘴硬道：“才没有，这件衣服穿过好几次了。”

他忍不住弯唇，忍着揉她小脑袋的冲动，笑了笑：“很好看。”

她没有接话，被围巾裹住的脸有些泛红，不知道风吹的还是因为害羞，林初念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人。

少年眉目清冷身姿笔挺的样子好看的不得了，半晌后她卷了卷食指，低下头小声道：“陆灼，我手好冷呀。”

陆灼垂眸看她：“再忍忍，等会儿去买一副手套好不好？”

她摇摇头，朝他伸出手：“不买，要你牵。”

林初念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要是被拒绝了多尴尬呀。

陆灼错愕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她……不嫌弃吗？

见他半晌没有动静，林初念脸红了又红，主动把手伸过去放在他粗粝的掌心里。

他的手比她整整大上一圈，能把她整个包裹起来，掌心炙热滚烫，与她冰凉的指尖完全不同。

“走吧，只有一个小时呢。”她低着头往前走，完全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陆灼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掌心的手，用力回握。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像喜欢林初念一样去喜欢其他人了。

-

两人到了灯会现场，已经快接近八点。

街上的人多了不少，灯会现场也非常热闹，各式各样的花灯应接不暇，林初念一只手拉着陆灼，另一只手拿着一串冰糖草莓。

人群有点挤，她小心护着手上的冰糖草莓生怕被人挤掉了，陆灼看着她谨慎的样子心情有些好。

“陆灼你看！”林初念忽然开心地晃了晃他的手，“那边有一只小狗灯笼！”

那个灯笼做工谈不上多精致，神态可爱憨厚，可是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商家故意这么设计，带着一股凶神恶煞的味道。

“它真像你小时候，凶巴巴的。”她笑得可爱，哪怕两人紧握的手心出了汗也不愿意放开。

小时候林初念有些怕他，和他说上一句话都要给自己加油打气半天才敢上前搭话。

陆灼微微挑眉：“是吗？我小时候凶巴巴的？”

她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看见陆灼身后有个女生正皱起眉头看着他们。

片刻后，林初念看见那女生开了口。

“陆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