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 微暖的光线映照进房里,睁开眼,清新的视线里甚至染上一层微蓝, 被暖融融的阳光又一点点染成微亮的颜色。
褚沐柒微眯着眸,待头脑慢慢清醒之际, 下意识伸手一捞, 身旁却空空落落。
缠绵了三日的温香软玉倏忽不见, 褚沐柒蓦地翻了身。
“风吟、风吟……”她坐起来,语中带上丝微不可见的慌张。
“啪”的一声, 房门于此时被推开。
一身雪衣的人儿从门外裹着日光进了门, 面上微汗,太阳底下泛着晶莹的碎光, 颊上微红,清眸琉璃般盛着细碎的柔光。
一转眼,便与那寻找着她的黑眸撞上。
褚沐柒安静下来,看着她,柔柔地笑笑。
卫风吟却是不理, 恍似从鼻中发出一丝轻哼。转了身,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没一会儿, 便有人将备好的早膳端进房里, 一一摆好了,又将需要用的洗漱用具放至一旁——这却是给躺在床上仍未起床的人准备的了。
难为这还是三日来卫风吟唯一一次出了房门, 浑身仍是酸软着,早上便连晨练也歇了,在院中随意逛了逛,总算晒了回太阳。
褚沐柒看着她鼻尖一滴晶莹可爱的汗珠, 似盛了早晨的花露,熠熠地发着光。
“风吟……起得身了?”她弯弯眸,掩住绽放的灼光。
短短几个字,却载着太多的旖/旎遐思,几日的荒唐画面,又入了魔似的在脑海中翻腾回想,扰得她片刻也不得安生。
卫风吟本就微红的脸更是染上一层绯红柔晕。
没好气地瞪过那人一眼,她轻叱一声,“还不快起床,准备用饭了。”
她眼神示意摆在桌上的早膳,催促着那人下床。
——她今日,是再不想与那人歪缠在床榻上头了。便是她自小磨练,身子骨好,却也经不住那般无度的索求。
她抿抿嘴,端起茶杯润了润唇,鼻端便缓缓缠过来一丝温热气息。
却是那人不知何时下了床,只着了单薄的里衣,自身后将她柔柔拥住。脖颈上落下一串温热的细吻,惊得她手上一颤,杯中茶水便溢出几滴,溅在了手背。又被那人执起,细细舔了去。
卫风吟脸颊滚烫,反手轻轻推开她。
“行了,我不想了……你消停一会儿吧……快去着衣净面,今日我还要上朝。”
她抽出自己的手,将茶杯放到桌上,便收回了袖子里掩着。袖子里,那被亲昵过的手轻轻颤动着。
她掩饰地垂着眸。她如今,是愈发被她碰不得了。往日里再如何亲近也不会多想,如今……越过了那条线,被她碰到哪里,都下意识泛起一片灼热。
褚沐柒俯在她肩颈上,笑了笑,侧过脸在她颈窝流连落下几吻,在她愈发不稳的呼吸下,收紧了她的月要,轻声问着,“真的不要?”
又在她当真要恼之际缓缓松开,轻笑一声,“我这便去穿衣——”
卫风吟心中气恼,偏又来不及发作,那人便当真松了她去旁边穿衣。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传进耳中,她偏过头去,又是一阵微赧。
便是这几日被那人探索得清清楚楚,相对的,她也对那人是个什么样子知晓得越发透彻。
穿衣的声音一点一点传进耳中,她能想到那人的手拂过肩头,衣料柔软擦过身子,服服帖帖松软地拢在身上。贴过何处,拢在哪里,她都能想象个八九不离十。
“风吟……”
她忽地一惊,狠狠闭了下眼。
“风吟?”那人的声音已到了近前,卫风吟睁开眼,回眸看她。
褚沐柒惺忪揉着眼,柔柔站在她身前。薄衫松松软软挂在身上,伸了个懒腰,肩上便垮下两分,露出盈盈的肩头。
她低低唤过一声,没有人服侍,便打算自己倒了水,去一旁洗漱。正待转身,揉着眼的手将将要落下,卫风吟却抿了抿嘴,示意她低下来,伸手替她拉拢肩上的衣物。
待她站直,又凝了眸,拉过她两边散落的软红腰带,手指翻转,细细柔柔替她系上。
连腰带也未系,身上衣衫自是松垮得要落未落,勾着人。
卫风吟垂着头,因了低下去伸手绕过她月要间的姿势,似是将她虚虚环了抱住,面颊隔了些微间距,贴在她月要月复之间。
她向来不用什么香,也不像卫风吟自带幽香,鼻尖萦绕的,是独属于她干净的、清朗的气息。
褚沐柒垂眸看着恍似贴在她月要间微微晃神的人儿,眸中深沉一闪而过。月要间气息温软,便是未贴近,这般似触未触,却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诱人温度,愈发心痒难耐。
察觉到上方气息微乱,卫风吟回过神,抿了唇,快速替她整理好,远离了去。
她向来不敢低估自己对褚沐柒的引/诱力,从这几日的荒唐欺碾之后,更是不敢再轻易撩拨她。
便如此时,本是顺手为之,却也能勾得那人起了心思,她亦是又惊又无奈。这般,她怎还敢与她惬意温存?
她暗自摇头,坐直了身子,催她快去洗漱净面,便回了身,不再看她。
气息渐远,有涟涟水声在屋内响起。须臾后,满脸清爽的人便已走了回来,坐到了她身边。
卫风吟扫过一眼,便示意她一起用饭。
总算是能自己起身安安静静用顿饭,卫风吟轻呼一口气。她差点以为这辈子就要终结在那榻上。
见她吃得格外用心,连个眼神都不曾分给自己,褚沐柒眼眸微动,心中便有些发痒。
夺了她送至嘴边的早点,印着她咬下的口子继续吃下去。一手执过她的空闲下来的手,手指微动,轻轻摩挲着。
卫风吟皱了眉,心头微恼,便又挣了她的手,重新拿过桌上早点用着。
褚沐柒笑盈盈将她望着,问道,“风吟,怎么样?”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卫风吟微微疑惑,然而看见她灼灼目光的那一刻,脸蓦然一红,慌忙垂下眼。
“我吃好了……”说着便要站起身,准备朝门外躲去。
却被褚沐柒手疾眼快地拉住,轻轻一扯,便将她扯进怀里,搂坐在腿上。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卫风吟身子一僵,却又听她追着问,“怎么样……风吟?你舒……唔……”
嘴上迅速覆上一只手。
卫风吟红着脸将她喋喋不休的追问堵住,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别问了……”
这人老是这样,问些让人羞恼的问题,却要人怎么回答?
她都不知羞的么。
被她含羞带嗔地瞪过,褚沐柒浑身都酥了,心里压着的浪潮又蠢蠢欲动。
眼看她喷出的气息都愈发滚烫,卫风吟可不想今日再被她压在榻上躺一天。赶紧收回了手,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我要去上朝了……”
慌乱逃至门边,一声轻响,门却被人撑住。背后的滚烫气息如影随形地覆上来,卫风吟被困在方寸之地,不得不回转身来,开口已带上了恼怒。
“你……”
危险的气息已贴近她颈侧,她倏忽收了声。
“风吟……告诉我,你感觉怎么样,我便放你去上朝,好不好……”她探近了在她颈边落下一串灼吻,卫风吟紧张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她咬着唇,不肯讲话。
“嗯?不想上朝了?”眼前那墨眸微眯,伸了手往前探了探。
卫风吟胸口一闷,默默拉开她的手,微垂着头,不敢看她,声音也闷闷的,“放开我,我要生气了。”
触到她衣领的动作一顿,褚沐柒亲亲她微抿着的唇,眸中微动,似是有些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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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叠叠的羞意自身体里涌出来,一迭迭染成颊边红晕。卫风吟低着头,涨红了脸,不欲理她。
她蓦然咬住自己的舌头,看着这人不依不饶的脸,似是不回答便当真不会放她离去。
“甚好。”半晌,她憋出两个字。趁着褚沐柒愣神,推开她压在身上的手便要往外走。
却又被人一手捉了回来。
卫风吟恼极了,一张玉脸上全是粉意,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你还想怎样!”
褚沐柒弯着眸,显然很享受她对自己的夸奖。心中谷欠念深深,俯到她颈边,半晌没动。
又被重新困住的人儿身子僵得不行。
真是打开了这人的念想便再也控制不住,她柔柔抵在她身前推过两下,说话都有了些磕巴。
“你、闻够了没有……”
褚沐柒抬起头来,在她鼻尖蹭了蹭,哑了声,“风吟……我闻一会儿便好……不会闹你了。”
她轻轻触碰她的唇,想诱她张口。卫风吟咬死了没动。
“风吟……”她低唤一声。
她手轻轻一动,卫风吟赶紧伸手将她拉住了不让她动。颤颤巍巍放松了唇,送出微香。
“唔……”卫风吟心中暗恼,便知道这人不会只简单闻闻。她这怪癖,如今,是愈发毫不掩饰了。
又被掠夺得唇上水光潋滟,处处都被她扫荡过一遍。卫风吟软了身子,趁着神智尚清一把推开了她。
“你闻也闻过了,亲也亲过了,放开我,再不让我去上朝,我当真生气了!”
她轻喘着,扯过褚沐柒撑在一旁的手,转过身便往外跑。只留了那人呆呆站在门边,望着她飞快远去的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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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南国如今群龙无首,初初定了一个九皇子为储君,前日送了使信过来……”
皇帝皱了眉。
南国前些日子大乱,一场誓死纷争,皇帝被自己争权夺位的儿女气得吐血而亡。然而祸不单行,几个像样的继承人,却都在争权之战中身陨。
说来,也是邪了门儿……
万般无奈之下,却有人想起了无人问津的九皇子,将他推了出来,黄袍加身,初定为储君。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即刻即位,却也不知为何。
如今南国储君已定,身为邻国,大禄需得派人去贺喜。贺喜是一回事儿,而另一回事儿,却是那使信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子和亲的意味。
皇帝思忖着。
那九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暂时也不清楚,也不知他好不好战,有没有狼子野心。什么都不知道都情况下,却要他嫁女儿……
然而,此时对方首先递来了橄榄枝,按理自然该先接住为好。
只是……
接住了,那嫁过去的人,命运如何,便全看九皇子的人品怎样了……即可算,投石问路,又或者,便要沦为牺牲品。
最主要,皇帝子嗣稀薄,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对于不参与政治权谋的女儿,更是个个真心疼爱。
上头几个女儿已经嫁人,觅得了好归宿,如今,处于适婚年龄的,却只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月华公主——便是秦璃了。
“此事稍后再议,朕……还得想想……”皇帝甩了袖子,不欲再谈。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大眼觑小眼,心知皇帝恐是舍不得月华公主。然而此时也不过拖一拖,到了时辰,还是要对时政妥协。
便是身为帝皇的无奈了。
人潮散去,卫风吟也一步一挪地慢腾腾在宫里走着。
她这几日接连被折腾,腿酸得有些懒得动,却也是因为方才在朝中提起的事,让她脑中思绪翻腾,不知不觉便放慢了脚步。
——小璃儿,今年才将将十五岁,便要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被远嫁去人生地不熟的南国了么……
她心中微叹,晃着神,鼻尖忽然传来一阵栀子花的香气。
“风吟姐姐——”一双灵动狐狸眸映入眼中,笑意盈盈。
鼻尖被她送了一只纯白栀子花,浓郁的香气灌入鼻中。
“阿嚏——”卫风吟掩鼻,眉头轻皱,被那浓郁的香气惹得鼻痒。
“咦……”鼻端的纯白花瓣倏地被抽走,秦璃自下往上凑近来,面带疑惑,“风吟姐姐不喜欢栀子的味道么?”
缓过一阵儿,卫风吟面带歉意,“不是,只是没留神,猛然吸得太多,有些不适应。”
秦璃素来无事便在宫中闲逛,一般皇帝下朝之时,也正好是她做完功课之时。正巧卫风吟今日也闲逛着,便恰巧遇到。
“风吟姐姐——璃儿好无聊,你今日别忙着出宫,同璃儿玩一会儿吧。”
少女身量还未长成,到得卫风吟下巴处,又生得玲珑,看着小小的一团。
看卫风吟不喜,此时甩手便将那朵花扔进了花丛中,任它作了花肥。又腾出手来软软扯着她的袖子,摇着她的手臂撒着娇。
“好不好……”一双明净眸子巴巴将人瞅着,看得卫风吟心软。转念又一想,此时回去,家里那人还不知又要怎么折腾她。
她看着小秦璃拉住她不放的手,清眸微弯,点了点头。
——
“所以……风吟姐姐,你们新婚这几日都在干嘛呢?”
秦璃趴在凉亭桌上,一双眼好奇地盯着正在喝茶的卫风吟。
“咳……咳……”
奇了怪,风吟姐姐竟然会被茶呛到,脸还那么红?
秦璃想了想,眼眸微弯,又是语出惊人——“风吟姐姐,是不是很累呀?”
“璃儿!”卫风吟面皮薄,受不住她的揶揄,尤其秦璃还比她小了五岁,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打起趣来,却是半点不顾忌。
她红着脸瞪了趴在桌上的小人儿一眼,并不接话,脸颊上的云霞明艳动人。
“咦……”秦璃笑得好不开怀,柔柔的耳发被她拢到耳后,露出柔媚烂漫的脸颊,趴在桌上,仍是个孩子一般的天真。
“风吟姐姐……知道南恒么……”笑过半晌,她又慢慢安静下来,侧着脸趴着,眼神似在发呆。
卫风吟一默。
南恒,她自是知道,便是南国九皇子,新定的储君,或许,还是秦璃将要嫁的人。
“我没见过他,风吟姐姐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秦璃眨眨眼,支起脑袋问她。
卫风吟摇摇头,这九皇子从来名不见经传,最终能被选出来,不过是因为兄弟姐妹都差不多没人了,才轮到他这么个唯一的苗子坐上那个位置。
从未听说过的人,又让卫风吟如何了解。
不过……
她垂了眸,南国的乱子爆发得突然,从南思初回国后便没停过,越搅越乱,此事,不知有多少出自那个人的手笔。
若是她,那这九皇子她应是有所了解。不过,她此时不在,却也无从问起。
看她摇头,秦璃有些失望。这九皇子怎么就跟冒出来的一样……
“风吟姐姐……你要留在宫中与我用饭么?”秦璃巴巴望着她瞧,语带恳求。
卫风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下午可以陪璃儿一起看书么?”那双狐狸眼中忽然沁了些水,瞧着愈发可怜。
卫风吟望着她,眨眨眼——“也可以……”
然而刚答出口,却又有些心虚。这便将那人晾在了家中,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秦璃忽然扑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拉起来抹了抹脸,小狐狸捧着爪子一般,小声叫起来:“风吟姐姐——今日不出宫了,晚上陪璃儿睡觉好不好?”
睡觉?这……
卫风吟纠结地皱起了眉,本来此时应是拒绝的,再如何,秦璃也是公主,这般留下来,已是逾矩……
然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忽然有些发亮。清眸弯弯,颊边两个小梨涡忽然闪现——
“好啊!”
受宠若惊的秦璃忽然捂住小胸口愣住,竟然被答应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卫风吟的口中听到些许求之不得的意味。
她仰起身,眯着狐狸眼盯着眼前这个玉人儿般的姐姐,颇有些审视的意味。
卫风吟背后一僵,绷着脸,静静与她对视着。
“风吟姐姐——”秦璃摸着她的小下巴,说得意味深长,“看来真的被累着了呢?”
卫风吟的脸唰地一红,佯作镇定,淡淡撇开视线,“那算了,璃儿自己睡吧,我待会儿便出宫了……”
看她故作无谓,秦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却又匆忙掩了嘴,仍是吃吃笑着。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听出了那么些幽怨的味道。
眼见卫风吟便要恼羞成怒,一张玉脸颜色慢慢又要加深变红,她赶紧拉住那一片雪白袖子,笑嘻嘻道,“别呀,风吟姐姐,答应了可不能反悔,今夜便留下来陪璃儿吧。”
闻言,那清眸中恍惚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不反悔。”
宫中即刻便有人去了卫府报信。
得知今夜要独守空闺的某人阴着脸坐在桌边,心中愤愤。
这才成亲几天,那人便将自己撂下了。
纤细的身影绕着桌边转来转去,刚刚食髓知味的人,怎能忍受整夜的别离。
她忽然焦躁起来,又绕着桌边转来转去,许久,忽然一咬牙。
“来人——”
而卫风吟陪着秦璃中午用了膳,小睡过一会儿,又被拉起来陪着公主温书。
身为公主,被安排的课业更是不比常人。她看着小秦璃那挺得笔直的纤薄背脊,渐渐出了神。
明明是公主,却好像,不只是担着荣宠。世界之大,却被困宥于一隅宫墙,明明有心上人,却也只能生忍别离,远嫁他乡。
那小小的肩膀,却承载着两国的邦交与和平……
待她出完神,秦璃已完成了一天的功课,拉了一箱子书出来,一本一本往外撂,累得满头是汗。
“璃儿?”卫风吟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帮她,“这是在做什么?”
“呼——”小秦璃抹了把额头的汗,朝她做了个悄声的动作,“我在下面铺了一张纸鸢,偷偷藏起来的,风吟姐姐,今日正巧有空,你来陪我玩吗?”
她神秘兮兮,一国公主,想放个纸鸢还要偷偷藏起来不被人发现,卫风吟心中一软,笑着点点头。
两人正搬得起劲,说来秦璃为藏这纸鸢当真是煞费苦心,摞了不知道多少书在上头。
吭哧吭哧,搬书声略微嘈杂,外头却有一人未经通报,扬声进来。
“小璃儿——”
卫风吟动作一僵,忽然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