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废话, 正文看上面
一张异能营业许可证，很快就送到了锦户舞的手上。
封面是黑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 有暗暗的银光若隐若现。
质感良好。
“异能特务科的东西么？”
锦户舞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她慢慢抬起眼眸，在面前擦拭的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看到了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双胞胎兄长锦户优。
兄妹从小不和, 彻底分道扬镳以后，锦户优去了异能特务科, 靠着稀有的异能力, 如今已经坐到了高层的位置。
锦户舞不愿意沾上政府和警察, 一方面是为了回避当了警察的前夫, 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不见在政府工作的兄长。
这张异能营业许可证是收购一家公司时的附属品, 对方的社长将它视作珍宝和心意献上, 锦户舞却没太在意。
直到今天坂本送过来, 她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它。
——能与港口黑手党首领谋求职位的筹码。
锦户舞最终还是没有采纳坂本的意见，将异能营业许可证直接送给织田作之助, 让他自己选择，而是托人联系了黑手党的首领。
托的是A，毕竟她不可能让自己的上司太宰治为她跑腿，而至今她也还没有见过黑手党的首领。
在黑手党内部，没人会提起首领的大名, 她也没有主动去查过首领的资料，只知道对方是个性格随和、在下属中人气很高的中年男人。
但是像A（氪金党）和中原中也（关系户）这样的人都能坐上干部之位，而织田作之助那样的人才，却不受重用，因此锦户舞对这个首领印象并不好。
她让A给首领发了一张照片。
是异能营业许可证的一角，露出了它独有的纹路, 她的食指轻轻弯曲抵在上面。
留言也仅有一句：[您或许会感兴趣。]
不是或许，是一定。
港口黑手党只要想继续往外扩大势力，这张异能许可证就必不可少，除非黑手党的首领是个大傻子，才会对这种东西不心动。
她还是坚定地相信，男人嗜权。
不出她的意料，半个小时后，首领那边就让人过来请她了。
来的是个穿着和服的年轻美人。
这是尾崎红叶和锦户舞的初次见面。
“竟然有能够动摇首领大人决心的东西，你还挺有一套的嘛。”
女人赞美女人的话里，如果掺杂进关于男人的成分，那么永远不能视作夸奖。
锦户舞微微挑眉：“过奖了，只是有点东西想献给首领。请问您是？”
“我叫尾崎红叶。”
尾崎。
尾崎红叶。
港口黑手党唯一的女性干部。
也是A先前扬言要干掉的对象。
“是尾崎大人啊，久仰。”
光是从气场和面相来判断，锦户舞就已经确认A是干不掉尾崎红叶了。
没准还会被对方干掉。
“久仰？”尾崎红叶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你还真是客气，锦户小姐。”
众所周知，尾崎红叶在黑手党里最讨厌的人便是A，连带着，对A介绍进来的锦户舞也并无半点好感。对方是女性，她的厌恶才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锦户舞刚加入黑手党三天，就开始和森鸥外谈条件了。
这行为简直和当初进来的A如出一辙，据说她比A还要富裕。
尾崎红叶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森鸥外在资金方面的顾虑，身为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她才忍着恶心，过来叫锦户舞。
“尾崎大人，那我们过去吧。”
锦户舞对尾崎红叶本人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多谈，她感兴趣的是干部的位置。
尾崎红叶注意到了她手上拿着的黑色卡片，试探地问道：“锦户小姐很喜欢这张卡片？”
黑色卡片的封面上只有暗纹，没有字。
锦户舞在起身后会特意带上它，说明它很重要。
尾崎红叶本以为她不会回答，对方却坦诚道：“异能营业许可证，我打算以它为筹码，和首领换干部的职位。”
尾崎红叶：“哦。”是异能营业许可证啊，换干部职位的。
尾崎红叶：“！！！”
什么！换干部职位！
“锦户小姐，干部现在是满员状态。”尾崎红叶语气不善地提醒道，“如非特殊情况，绝不可能新增干部选位。”
“没关系，换掉一个就是了。”锦户舞轻描淡写，态度仿佛在说“换双鞋子”那样寻常。
尾崎红叶瞬间眯起了双眼：“你说什么？”
危险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火花四溅，正走到门口一只脚刚要踏进来的太宰治，想了想，还是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的意思是，换掉一个干部，不就有空位了吗？”
你好大的胆子——尾崎红叶还没说出这句话，已经听锦户舞冷笑道：“A那种垃圾，凭什么坐上干部的位置？”
友友友友友军！
竟然是友军！
尾崎红叶险些收不住拔出的五十米大刀。
“尾崎小姐，你身居高位，可能不知道，在mafia里，有很多比A强过十倍百倍的人才，他们的地位却不如A，我觉得这并不合理。如果要比氪金，那么我所拥有的财产，是A的百倍，他的位置也应该给我。”
名义上是横滨首富，但前夫神户已经离开了日本，回到了美国，她现在就是日本首富。
锦户舞从小就是如此，想做的事和想要的东西，从不掩饰，人尽皆知。
“你说的……”尾崎红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真是太对了！A就是个垃圾，他根本不配。”
女人和女人要是有了共同讨厌的目标，那便很容易成为知己。
“锦户，我本以为你是A的朋友。”
“不。我的审美还没有那么糟糕。”锦户舞解释道，“我交了一大笔钱，A才许诺给我干部之位，把我介绍进mafia的。最初，我只是想来打发时间。”
“而现在……”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轻声说道，“在这里，我有一个想好好感谢的人。”
*
顶楼，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的心情格外复杂。
连带着沙发上的爱丽丝都心情复杂。
“林太郎，原来小舞她，进来这里面了啊。”
“是啊，我完全不知情，都是被A君给骗了。”森鸥外单手托腮，表情像是牙疼。
先前知道有个空降的中层，他稍微有点兴趣。
一听A说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个成熟女性，瞬间就没有兴趣了。但为了防止A有其他妖蛾子，他将新员工划到了太宰治的手下。
任由太宰治去处理。
但他没有想到那个新员工，会是锦户舞。
他和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了。
他会认出锦户舞，是看到了那张发来的照片里，她的手指。
那上面有两道很小的伤痕，形状酷似月牙。因为幼年时被他书写时用过的钢笔水染了色，永远都没有办法清洗干净了。
虽说别人也可能有这样的伤痕，但他想到了她，立刻就起了疑心，派人去调查后才知道，新员工的英文名叫Faye，日文名叫锦户舞。
“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大概又会觉得我是个骗子。”森鸥外叹息，眼中却露出愉悦的光芒，“但是她带来的东西，让我真的很感兴趣。”
——异能营业许可证。
那是他努力了很久的东西。
之前的申请，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到了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那里，就会被打回。
森鸥外很清楚这中间的原因。
种田长官不正常的年轻上司锦户优，锦户舞的同胞兄长，就是曾经“拆散”过他和锦户舞的罪魁祸首。
现在，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森林太郎，无论你再来多少次，我都会打回你的申请。’
‘即使你通过其他手段买到了异能营业许可证，我也会立刻给你作废。’
太有意思了，这对兄妹。
冷漠的哥哥阻止他得到异能营业许可证，而善良的妹妹却为他送了过来。
“小舞，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听听你的条件了。”
叩叩。
门被叩响。
“鸥外大人，是我。”
门外传来了尾崎红叶的声音，森鸥外与沙发上的爱丽丝对视了一眼，后者欢欢喜喜地爬了起来。
“请进。”
门被推开，爱丽丝精准地避开前面的尾崎红叶，特有目的性的抱住了她后面的锦户舞。
“小舞~”她仰起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我好想你啊。”
“爱丽丝酱！不要给人家造成困扰啊。”森鸥外假装无奈，而后对上了锦户舞的视线。
他看到她短暂地讶异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实际上，从尾崎红叶叫出那声“鸥外大人”开始，锦户舞已经有所察觉了。
她的接受能力一直很强，哪怕现在告诉她森鸥外和尾崎红叶是夫妻，她也不会有多惊讶。
“已经造成困扰了哦。”锦户舞垂下眼眸，看着森鸥外的人形异能。
下一秒，她抓起挂在身上的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扔回了沙发上。
这个动作实在是不留情面，爱丽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也是一惊。
……太无情了。
“爱丽丝酱！”森鸥外心疼地跑了过去，想要安慰她。
小姑娘没得到期望的对待，十分委屈，瞪着眼睛。
“首领大人，我对您的异能力，不太想客气呢。”锦户舞一点也不客气，“因为她是你的一部分，且与你感官共同。”
爱丽丝拥抱她，等同于森鸥外拥抱她，恕她拒绝。
“小舞，你——”
“叙旧和惊讶的话，等会儿我们再聊。晚餐我先请了。”锦户舞扬了扬手里的黑色卡片，“在那之前，我想用这张异能营业许可证和它隶属公司的一切，跟您换一样东西。”
门外，是刚刚从东京回来，即将踏入首领办公室，汇报这次工作的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在听到办公室里熟悉清雅的声音时，他略微有些讶异，停下了脚步。
门是开着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那个纤细的身影，还有长及腰部的金色头发。
——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在和森首领谈条件？
中原中也完全愣住了。
“小舞想换什么？”
——首领叫她‘小舞’，他们很熟悉吗？
“mafia的干部之位。”
——干部，她想当干部么？
“可是小舞，mafia干部目前是满员状态。”森鸥外淡笑道，“有人想进，就必须有人让出。”
“A当初交了多少钱坐上这个位置的，我可以出他的十倍数额。”
——她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不是都已经……居无定所了吗？
“森首领，开个价吧，撤了A的干部之位，然后把那个位置给织田作之助先生。”
——她是为了别人？！织田作之助……。
——她是为了织田作之助。
那个名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前两天中原中也刚见过，还去给对方送了钱，出于好奇，他当时观察过他。
一个看上去性格温和，挑不出什么特点的男人。
他现在回想，依旧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比不上对方的地方。
除了……身高。
这该死的身高！
“不行哦，A君不能换。其他的几位干部，你可以任意挑一个，我会叫他们让出来。”
出乎锦户舞和尾崎红叶，包括中原中也的意料，森鸥外竟然保障了A的地位。
“鸥外大人，为什么？”尾崎红叶不明白。
——A是最垃圾的不是么？
“红叶君，很抱歉，我和A君有过约定，除非他本人死亡，否则他的干部之位永不让出。”森鸥外抓了抓头发，表情逐渐变得认真起来，“我也不想当一个言而无信的首领。”
——除非他本人死亡，否则他的干部之位永不让出。
这话听着很维护自己的下属A，实际上直接向他们挑明了一点——
其他干部就是被拿掉位置，也可以去杀掉A，抢走他的位置。
锦户舞倒犯不着取人性命，她虽然讨厌A，但还没有到那个份上。
森鸥外看向尾崎红叶：“那么，红叶君的位置——”
“不行，我不要换掉尾崎大人的位置。”
刚刚认识的人，又是同性，锦户舞对尾崎红叶印象还不错，自然不可能愿意换掉她。
“那就只能在太宰君和中也君里挑一个了。”森鸥外说。
太宰君。
中也君。
太宰治。
中原中也。
太宰治是锦户舞的上司。
这层关系，要比另一方完全陌生的牢靠多了。
锦户舞摇了摇头：“太宰先生不能换。”
用排除法，也把太宰治给排除掉了。
那么剩下的那个就是……
中原中也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他觉得时间变得很缓慢，很轻柔。
在少女背对着他摇头的时候，他的眼前滑过了他们自相识以来的很多场景片段。
他把她从波罗咖啡馆的废墟里抱出来；
他为她披上自己黑色的外套；
他说出那些自己也不太清楚能不能安慰人的话；
他驾车带她欣赏横滨海岸的风光；
他给她留下的房费和草莓流心团——虽然现在看来，对方并不需要那些；
他因为她在场，而没有为难双子塔酒吧，平静地离开了那里……
他为她担心过，为她祝福过，也为她……心动过。
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怪她。
但是到头来，她却要为了别的男人，叫他让出他的干部之位。
Mafia 的干部之位。
——那是他视为骄傲和荣誉的一切，是他的栖身之所，是他生命存在的意义。
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之意，铺天盖地般仿佛凛冬的雾气般的，笼罩了中原中也。
太可笑了。
他这辈子混迹暗处，受过无数次伤，背刺也不止一回，还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委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叫他让出他的一切。
“那就只能请中也君让出位置了。”森鸥外别有深意地看着门外，轻语道。
中也。
中也君。
锦户舞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犹豫了。
虽然太宰治把这个中原中也这个人说的很糟糕，还说他是走后门的首领的亲戚，本人还有一堆陋习，但是中原中也并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他们根本不认识也没有过结……算了算了，她还是解决A吧。
起码对A，无论怎么对待，她都不会产生任何负罪感。
“中也的位置不可以换！”尾崎红叶突然道，“如果是为了mafia取得异能许可证，那么我的位置可以让出来。”
反正她可以立刻去杀了A那个烂人，再重新坐回来。
“不用了，大姐。”
中原中也终于艰难地开口了。
尾崎红叶皱眉：“中也！”
锦户舞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惊讶地转过了头。
然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与她相隔不过数十米的距离，那个静静地站立的青年，也在看着她。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那个人啊。
——她来这里，不也是为了报答他吗？
橘发青年的目光里，是平静的，是疲惫的，是死寂的。
那里面的不甘、愤怒、失望、委屈，在她转身的时候，已经全部压下去了。
“既然是为了mafia，我当然乐意至极。锦户小姐，希望你说到做到。用我的干部之位，换你手上的那张异能营业许可证。”
——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锦户小姐，锦户。
她叫锦户舞，他早就应该记住了。
他是mafia的干部，他要为他的首领，为他的组织，献出一切，且不能有不满，不能有个人情绪。
——只是很遗憾，她竟然是为了别的男人，要了他的位置。
“首领，红叶姐，稍后我会搬离干部办公室，先告辞了。”
他按住自己的帽子，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他需要去喝杯酒，抽根烟，打一场架，来排遣内心的情绪。
他不能再看着锦户舞了，他怕自己会对她产生……恨意。
“太草率了！我坚决反对！”尾崎红叶想要阻止他，“中也，回来！换干部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开五大干部会议讨论的吗？你给我站住！”
“小舞，你对这个决定满意吗？”森鸥外问道。
“等一下！”
锦户舞没有看森鸥外，也没有看尾崎红叶，连和他们解释求证的时间都没有。
她朝中原中也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这中间的太多。
弯弯绕绕，她居然连他的名字都弄错了。
她一直以来，报恩的对象都弄错了，甚至，她差点抢了恩人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