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感应到灯光, 睁眼，唇稍稍退开，离开弟弟的唇。但两只胳膊仍勾着沈掠脖颈, 紧紧的, 没有放开的意图，迫使他矮下身。
她目光越过沈掠肩膀, 瞥向不远处的陈陆和。恰巧, 与陈陆和四目相对。
陈陆和满脸呆滞, 眼睛都不会眨了，一动不动地僵在当场。
景瑟歪了歪脑袋, 不知道他怎么了，开口问:“陈陆——”
和字还没说出来。
陈陆和像被惊醒, 当场表演了个瞳孔地震。那表情，如同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辛。嘭地一下, 他转身，额头磕到门框。揉都来不及揉一下，迅速推开门，冲进卧室里。
反应大的, 像是怕被灭口。
又是巨大的一声响, 门关上了。
景瑟:“……”
“他怎么了？”她收回视线, 疑惑地看沈掠。
沈掠低垂的眼睫颤了下, 欲言又止。唇角, 沾着属于她的口红印。
莫名性感。
景瑟:“算了，先不管他 。”
她勾着弟弟脖颈的手臂又紧了紧，不管不顾，凑上去继续亲，仿佛上瘾。
亲完, 洗漱过，躺在床上，景瑟玩着她弟弟的衬衫纽扣，后知后觉想起刚刚受到惊吓的陈陆和。
疑惑:“陈陆和他到底怎么了？”
她奇怪，“他怎么反应那么大？”
陈陆和只比沈掠小了一岁，十七岁，快成年的人了，又不是七岁。撞见人接吻是会尴尬，但也不至于被吓到那个程度吧，简直像看见鬼了。
看电视看到亲密镜头，难不成他还捂眼睛吗？
景瑟被人撞见接吻，也尴尬，但陈陆和的过度反应，直接把她那点尴尬冲刷没了。
只剩下好奇，奇怪。
她玩纽扣的手停下，抬眸，等待沈掠回答。
灯光下，沈掠一张脸白白净净，刚换的衬衫散乱，被姐姐又弄皱了。他也不皱眉，乖乖地不怎么出声。脸上带着点事后的餍足感。
听了姐姐的话，他顿了下，老老实实回答:“他不知道我们在一起。”
景瑟:“？”
景瑟:“？？？”
景瑟一下子起身。
“什么？！”她很懵:“都来这么久了，他不知道？”
“……”
“我们俩都睡一起了，他不知道？”
“……”
景瑟看着沈掠，沈掠也看着景瑟。
在景瑟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沈掠点点头:“嗯。”
“那你，”她整个人都有点凌乱:“那你也没告诉他？”
安静片刻。
沈掠又点点头:“嗯。”
景瑟震惊又无语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地靠回去。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和沈掠谈恋爱这件事，沈掠隐瞒得这样严密，这样好。
“你怎么不告诉？”她无法理解，匪夷所思。
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隐瞒，陈陆和是他那么好的朋友。
没想到，沈掠迟疑了下，反问，“可以告诉？”
他眼眸漆黑，一眨不眨地瞧姐姐，“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说:“我怕你不开心。”
景瑟:“……”
“可以啊！”
她毫不迟疑，“我不是说过了吗？你高考结束，什么都可以啊！”
景瑟:“你……”
她还想骂他两句。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长的，竟然会以为不可以。他考完那天，她不是还亲他了？这不就是公开的意思？
他那么聪明，怎么这会儿犯傻？
没等骂人的话说出口，就见沈掠先是愣了下，接着小幅度翘起唇角，眼神都变得跟刚才不一样，有点发亮。
很明显的开心。
他是个不太容易开心的人，心情少有起伏。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几乎没有。
景瑟骂人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
有这么开心吗。
沈掠用行动证明，有。
他手臂稍稍一抬，揽下姐姐的腰，把姐姐压向自己。
最直白表达情绪的方式，是跟姐姐接吻。
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这一次，沈掠的吻不缓，不慢，更不温柔。有点凶，不是慢慢地吮。
是咬人。
像小狗似的，他居然还咬人！景瑟唇珠被他小口咬了好几次，算不上疼，有些刺刺。尽管不疼，她还是被他搞得挺烦。掐了一下他的腰作为警告，提醒他收敛。
可是他似乎没有接收到姐姐的警告，明明一向乖的，今晚却有点过分，变本加厉。含着姐姐唇珠，按耐不住，又咬姐姐一口。还翻身，压到姐姐身上。
真是过分开心。
算了。
景瑟无奈回抱弟弟劲瘦的腰，闭上眼。
……
第二天，陈陆和特地晚起，错过景瑟吃饭时间。等她上班，他才犹犹豫豫从卧室里面出来。
出来之前，他给自己做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心里建设。
装不知道，装不知道……就装成什么也不知道。
就假装他昨晚梦游，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记得。
陈陆和深呼吸，再深呼吸，鼓起勇气打开卧室门。
恰好撞见他哥。
沈掠身穿灰卫衣，白长裤，短发半干。坐在沙发上，垂头看手机。
陈陆和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沈掠竟然率先抬起头，打招呼，“早。”
音调微微上扬。
明显心情很好。
陈陆和:“？”
陈陆和设想过关于今早的一万种可能性，什么都想到了。
也许沈掠会一脸沉重向他解释，也许沈掠会冷着脸威胁他，让他装不知道，也许沈掠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唯独没想到，沈掠竟然是这个态度。
怎么最私密的事情被人发现，他不但不恼羞成怒，反而心情雀跃呢？
疯了吗。
的确是挺疯的，不然昨晚也不会……
陈陆和想到昨晚那一幕，整个人又不自在起来。
仿佛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轻咳一声，弱弱地回:“……早。”
沈掠:“早饭在厨房。”
“……好。”
接下来一整天，气氛都很奇怪。
虽然他们做的事情和往常一样，一样地吃饭，一样地睡觉，一样地玩游戏……
但爱说话的那个，过分沉默。总是板着脸酷酷的那个，心情极佳。
沈掠甚至好几次主动提起姐姐。
每到这个时候，反而是陈陆和慌乱而蹩脚地转移话题。
——他不想知道！
诡异的一天过去，景瑟下班了。
偏偏就今天，景瑟没有加班。
且明天是周六，后天是周日。
陈陆和都可以想象出，今天下午加上未来两天，会是多么尴尬的两天半。
结果——尴尬的只有他一个人。
景瑟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丢下包抱沈掠。
丝毫不收敛。
沈掠更不懂得收敛。他不光回抱，还低下头，大大方方亲吻姐姐额头。亲了一下，不满足，又亲姐姐唇角。
两人亲完了，黏黏糊糊地重新紧紧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不像一天没见，像是一年没见。
站在沈掠旁边，拿着游戏手柄，躲都没处躲的陈路和:“……”
他真是恨不得自戳双目，把自己变成一个瞎子。
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他们俩大约是破罐子破摔了，丝毫不顾忌，一会儿亲一下，一会儿黏到一起抱抱。沈掠只要有手闲着，一定去搂姐姐的腰。像是有皮肤饥渴症，抱不够。
吃过晚饭，他们俩坐在沙发上，也不回房间。手牵手，紧挨在一起轻轻慢慢低声交谈。
然后，还拍照片！
陈陆和都替他们胆战心惊。这是照片吗？这是把柄！
他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们收敛一点。想说，又怕挨他哥冷眼。他太知道景瑟对沈掠而言多重要了，还在云望镇的时候，他哥就是姐控。有段时间店都不看，天天回家陪姐姐，生怕姐姐哪天把他丢下，一声不吭离开。
他甚至怀疑，今天这个局面是他哥蓄意勾引，是他哥主动的。
景瑟姐不是这样的人，以前只把他哥当弟弟的。
景瑟姐……应该还有救的。
……
终于，等到沈掠起身暂时离开客厅，去洗澡，陈陆和也起身。
他想，他还是委婉提醒景瑟一下吧。跟沈掠比起来，景瑟算是好说话的。总是笑盈盈，不会冷着脸不理人。
景瑟也比沈掠成熟得多，会权衡利弊的……吧？
好像也不太会，景瑟曾经为了沈掠，打算在小镇里找工作……
陈陆和不太确定地又坐下了。
景瑟对此无知无觉，自顾自心情愉悦地看手机。
可能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她还噗呲笑出声。
无忧无虑的。
愁到不行的陈陆和:“……”
陈陆和可真佩服这俩人的心理素质，这还能笑出来呢？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说。
他哥他姐对他多么好啊，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稀里糊涂地误入歧途。
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这个时候他绝不能袖手旁观，不能装糊涂！
只有他能阻止悲剧发生！
陈陆和第N次，鼓起勇气。
“景瑟姐……”开口时语气依旧是弱弱的。
“嗯？”景瑟目光终于离开手机屏幕。
“怎么了？”她用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等待下文。
“你……”陈陆和端起面前的水，猛地灌一大口。
景瑟耐着性子:“嗯？”
陈陆和缓了缓神:“你知道吗。”
他故作轻松，“我哥说他有女朋友。”
景瑟眨眨眼。
“啊，”她不在意道:“他总算告诉你啦。”
陈陆和:“……”
陈陆和:“啊。”
陈陆和被景瑟这话弄得，又有点糊涂了。
而景瑟，景瑟已经神色如常低下头，继续看她的手机。
陈陆和:“…………”
“景瑟姐，”陈陆和不死心地继续，“听说你也有男朋……”
话没说完，啪嗒一声，浴室门开了。沈掠换了新的T恤长裤，手拿纯白色毛巾，踩着湿发走出浴室。可能是听见他在说话，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明明这眼神没有什么意味，陈陆和却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
沈掠擦了两下头发，丢下毛巾，去找吹风机。
看见他哥绕远了，陈陆和被戳破的勇气就又回来了。
我可是在做好事，他理直气壮地想。
景瑟还在等待他的下文。
“景瑟姐，是这样的。”
理直气壮只维持半句，接下来，他又弱弱的，“我哥说，你也有男朋友……”
景瑟眨眨眼:“啊？”
“我觉得吧，既然你有男朋友，我哥也有女朋友，你们……”
余光瞥见他哥拿着黑色吹风机，不紧不慢走近，他垂下眼皮结结巴巴:“你们，你们是不是该适当保持距离？”
景瑟:“……”
“我们，”景瑟怀疑自己听错，指指自己，指指沈掠，“保持距离？”
陈陆和忧心忡忡:“啊，我觉得……”
陈陆和话还没完。
沈掠走过来，弯腰，拣起茶几上陈陆和的手机，递给他。
他言简意赅:“看朋友圈。”
陈陆和狐疑地接过手机。
解锁，打开微信，打开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来自景瑟的动态。
@沈掠【图片】【图片】男朋友。
沈掠:“没来得及告诉你。”
陈陆和低头看朋友圈的时候，沈掠不咸不淡，解释道:“姐姐的男朋友，其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