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第二天醒来，她是在沈掠怀中。
彼时, 天已亮了, 清晨的阳光透不过厚重窗帘, 室内仍昏昏暗暗。沈掠醒着，他眼睫低垂，一手抱姐姐，一手慢慢拨弄姐姐的手指。有点像无意识的。拨弄了一会儿, 轻轻吻她指尖。
他的唇很柔软。
吻完这一下, 像是觉得不够。他放下她的手, 抬头，大约想再亲亲她的脸。然而，一抬头, 他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明显一怔。
偷亲被发现, 沈掠脸色有点不自然, 不好意思。
天一亮, 少年脸皮还是薄的。
不过，也仅仅是不好意思，他并没有放弃他的打算。在景瑟不清醒的注视下，沈掠喉结动了动，低头，仍旧吻下去。
没像昨晚那样, 故意调戏姐姐, 追问能不能亲。
在她嘴角轻轻地碰一下，沈掠说：“早上好。”
“早。”
景瑟刚醒，声音有点黏糊。回完, 揉揉眼睛，问：“几点了？”
沈掠看眼时间，老老实实回答姐姐：“六点半。”
他看上去很有精神，很清醒。大约昨天睡得很好，今天早就睡醒。
景瑟跟他比不了，虽然昨天睡得早，但她现在仍旧困，很困。想赖床。
她转身，抱住沈掠，手搭在他脊背。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深深嗅着他的气息，试图醒神。
期间，有一句没一句跟他讲话。
“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掠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含糊说：“记不清了。”
“啊？记不清？”
“唔……嗯。”
其实，昨天醒来之后，沈掠一直没睡。
抱着姐姐睡觉的机会，太难得了。
下一次，说不定要等他二十二岁。
当然，他也不是硬撑着不睡的。昨天睡过几个小时，他已经睡饱了。
所以，就这样抱了景瑟几个小时。眼巴巴看着她睡。
……
这些景瑟是不会知道的，若是被她知道，一定又会骂他。
她也没追问，就当他记不清。
话题揭过。
景瑟忽然想起某件事，倏地从他怀中抬头：“昨天你说红……陈陆和来。他什么时候来？”
沈掠神色淡淡，不激动不热络：“暑假。”
“哦……”景瑟躺回去，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期。喃喃道:“放暑假是什么时候？七月吗？六月末吧？总不会是八月？但好像有些学校要补课，延迟放假？那要到八月吗？”
沈掠沉默以对。
最后，景瑟自说自话地得出结论：“应该是七月份。没错，就是七月份。”
景瑟:“他大概七月末来？”
景瑟算计着时间:“早一点就是七月中旬……”
“姐姐。”沈掠突兀出声：“你很想他来吗？”
景瑟毫不犹豫:“是呀。”
沈掠抿了抿唇:“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朋友啊。”
景瑟解释：“我不会每天在家，你一个人，多无聊啊。有了他，不就有人陪你了吗。你们趁暑假出去多玩一玩，不是挺好的吗。”
“不。”沈掠摇摇头，“等你，不会无聊。”
他说拒绝道:“不想出去玩。”
“别这样。”景瑟摸摸他的头，“这么长的暑假，难道你就每天在家里等我回家？”
“……”
景瑟说完，看沈掠那表情。嗯……他似乎还真打算整个暑假都用来等她回家。
景瑟:“……”
景瑟无话可说。
现在不用每天高强度学习，他的世界里，可能，就只剩下她。
想想就很可怜。
幸好有陈陆和。
陈陆和会来A市找他玩，实在是太好了。
“你在云望镇的时候，人家那么照顾你，等人家来了，你也得好好招待人家。”
景瑟决定用硬手段。
她捏捏她弟弟不高兴的脸，故意板起脸教训：“朋友来找你玩，你怎么能不开心呢。不许不开心。”
景瑟语重心长道:“你这样，人家还以为你不欢迎他。”
“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嗯……”沈掠委屈巴巴，把脸埋进姐姐颈窝。
其实，他不是不开心。
更不是不欢迎陈陆和。
他只是，不想把短暂的假期，用来陪伴别人。
开学后，哪还有这么多的时间和姐姐在一起。
况且……
家里多了个人，还能亲吗能抱吗，能和姐姐一起做喜欢的事，一起睡吗。
不能。
不可能。
这时候，沈掠没想到，陈陆和的到来，竟然误打误撞促成了他和景瑟每天睡在一起。
……
眨眼，到了七月末。
沈掠拿到A大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等来了放暑假的陈陆和。
陈陆和头发还是规规矩矩的纯黑色，短成圆寸。提着大包小包，脸晒黑了八个度不止。阳光下，他站在白白净净的沈掠身旁，对比别提有多强烈多明显。
沈掠接手了陈陆和一个行李箱，另一手插在裤袋里，酷酷的。拉着转身走。
陈陆和跟上沈掠，跟着他上车。上车后看了他好几眼，问:“哥，你这一年过得还挺好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倾向于笃定。
“嗯。”沈掠瞥他一眼，“阿姨怎么样。”
“我妈也挺好的。”他大大咧咧，“哥，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之后，我妈成天担心你过得不好，担心你被虐待，担心你爸妈又……”
说着意识到不妥，话音一转:“这不，我刚放假，我妈就非赶我来看你。还让我带一堆东西，有她做的，还有特产什么的。我跟她说了，说这东西A市都能买到，她还不信，非让我带给你。”
沈掠嘴角翘了翘，“替我谢谢阿姨。”
陈陆和满不在乎:“嗐，咱们谁跟谁啊，说什么感谢。”
因为姥姥，之前陈家对沈掠格外照顾。尽管沈掠刚去那阵完全没掩饰性格，阴沉沉的不好相处，陈陆和妈妈依旧很照顾他，并且让陈陆和陪他。
那段日子，的确给他带去了久违的轻松感。如果不是景瑟拉他出来，他可能真的会选择留在那个小镇，一直做个便利店老板。
只可惜，沈掠并不擅长与人沟通，除了景瑟，他跟谁都没什么好说的。离开云望镇后，虽然偶尔会寄东西回去，但电话很少打。即便打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好在陈陆和一家都了解他，倒没有因此感到不悦。
陈陆和:“对了，景瑟姐怎么样了？她过得还好吗？该有男朋友了吧？那么漂亮。”
沈掠脚步一顿。
他手抵在唇边咳一声，含糊应:“嗯。”
“她男朋友啥样啊，是不是也特帅？跟她般配吗？”
“……”
“是她同事？还是朋友啊？怎么认识的？”
“……”
“在一起多久了？有半年吗？感情好不好？快结婚了吧？”
“……没有。”
沈掠终于回答了。
“结婚……还早着，过几年吧。”
车停下，到家了。
两个男生搬下行李，轻轻松松拎着，走进小区。
陈陆和不住地瞥沈掠脸色，欲言又止。
“哥，”好半会儿，他迟疑问:“景瑟姐有男朋友之后，是不是挺忽略你的？”
“……”
“为什么你说还早着？不想她结婚吗？”
“……”
“也是，景瑟姐对你那么好。”
“……”
“唉，她是真的对你好啊，像你亲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你亲姐呢，也难怪你舍不得她。别说亲姐，就连我堂姐结婚，我都舍不得呢。”
“……”
“那我，我，我就祝……”
“？”
“啊啊啊呸，祝人早日分手这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哥！你也别那么坏，景瑟姐对你多好啊，你可不能恩将仇报！你还是自己好好地调节调节吧！可不能那么坏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沈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