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瑶说完, 还不忘勾眼朝他笑了笑。
光线颓靡，她一张脸俏白，酒意作祟, 她的眼尾盘着一缕红，尖俏的下巴微微挑起。
莫名得有点妖。
是他没见过的江清瑶。
林羡白低垂着眼，眸光幽深。
“江清瑶。”
他的声线沉郁, 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喊出她的名字。
“你喝多了。”
江清瑶听了他的话一愣，后退一点，拼命地摇头。
“我可...没醉。”
“小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羡白眉头轻蹙。
“谁教你这么叫的？别那么叫我。”
江清瑶这回倒像是听明白了他的话，笑靥绯红，摇头晃脑地对林羡白说。
“奶奶...教我的啊。”
“不叫你...小白, 那我该叫你...什么？”
江清瑶醉得厉害，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说完这句话，她就垂下头, 安静了许久, 三人都以为她睡着了。
特别是前面的任宣和她男朋友，本来一直害怕从她最终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现在看着她安静下来, 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去。
车内清醒的三人一下子沉默的有些可怕。
“我知道了！”
江清瑶突然一下子腾起身来，抬起手指，力道有些不稳，她凭空地在林羡白脸上画了个圈, 最终指着林羡白。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大概是因为醉酒，但是声音分贝却在慢慢提高。
“我...我知道了！”江清瑶有些激动，“我该叫你...”
“小白...学长？”
江清瑶偷偷地瞟了林羡白一眼, 见他面色如水，不怕死地继续说，
“小白...前辈？”
林羡白还是没什么反应。
江清瑶两个手指翻绞着，似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这都不行的话...”
“那...小白...哥？”
江清瑶的那个“哥”字尾音上挑，格外俏皮。
林羡白听到这个没来由的“哥”字，指尖微颤，气息不由地重了许多。
他轻抬起眼，视线灼灼地盯着她，声音沉而缓，
“你叫我什么？”
“小白哥啊。”
江清瑶笑了一下。
那瞬间她眼底的浑浊酒意好像消失干净，只剩下一双清澈的眼眸。
“小白哥。”
“小白哥...”
“哥？”
江清瑶不怕死地连喊几声。
一把清润的嗓音，混着点不置可否的笑意。
似是在引诱。
那谁会上钩呢？
林羡白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喉间也有种莫名的渴。
“江清瑶。”
“你在惹事。”
*
江清瑶第二天醒来，只感觉自己头痛得像是从孙悟空那里借了个紧箍圈过来。
她坐在床上缓了下神，突然想起来什么，猛然睁眼看看四周。
还好，是寝室里。
江清瑶艰难地下了床，这才发现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江清瑶洗漱完毕，无力地瘫坐在靠椅上，全身上下还是有些提不上劲儿来。
这酒，后劲儿有点足啊，从昨天醉到今天。
江清瑶兑了点温水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一截。
任宣这个时候也回来了。
她往江清瑶手里塞了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
“吃点东西吧。”
江清瑶接过豆浆，咬上吸管，抬眼问任宣，
“她们人呢？”
“昨晚醉得厉害，被男朋友接走了。”
江清瑶“哦”了一声，低头吸了一口豆浆。
有点烫。
她转头把豆浆搁在桌子上，啃起了包子，边啃边问任宣。
“昨晚是你把我扶回来的吗？”
江清瑶想起昨晚就她一个人没有喝酒。
任宣把凑过来，拍拍她的脑袋，一脸好奇地问，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清瑶看着任宣那耐人寻味的表情，感觉有点不妙。
但是不论她怎么努力回想都只想起来昨晚的人很多。
昨晚的音乐很好听。
以及昨晚的酒很醉人...
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且越想头越晕。
像是二次醉酒。
“昨晚怎么了？”
任宣放下手里的AD钙，语重心长地说，
“你真的要听？”
“嗯嗯。”
任宣叹了一口气，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昨晚是林学长送你回来的。”
“林学长？”
江清瑶顿了顿。
“林羡白？”
江清瑶很诧异。
“他怎么会在那儿？”
任宣摇头，
“我怎么知道。”
她只记得昨天林羡白突然出现，要送江清瑶回去。
任宣开始还有点犹豫，就算是林学长，她也不能就这么放心地把江清瑶交到他手里啊。
只是林羡白站在那里，一身的疏离感和压迫感让她不敢开口。
倒是林羡白看出了她的犹豫。
“你担心她的话。”
“我跟你们一起。”
“送她回去。”
就这一句话让任宣格外地不好意思。
好像是自己有点多想了？
“诶，任宣，你在想什么？你还没跟我说发生了啥。”
任宣回过神来。
“就是...我男朋友开车嘛，你俩坐后面，然后...”
“然后你叫他...”
“小白？”
任宣都有些不敢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在她眼里，林羡白确实就像是一尊凡人不可亵渎的“佛”。
“然后呢...”
江清瑶感觉任宣还没有说完她就有些心虚了。
总感觉后背发凉。
“后来...你就拽着他喊他...”
“小白哥...”
任宣想起昨晚那个“惊心动魄” 的场面还有些心惊。
太刺激了。
江清瑶听完，一个晃神，手里的肉包子顺势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江清瑶痴楞一会儿，木木地开口，
“你说的是真的？”
“不然呢，还能是我编的？”
江清瑶闭上眼睛努力地去搜索这段记忆。
却始终没有出现林羡白的影子。
“完了完了完了...”
江清瑶抓着任宣的肩膀摇了几下，
“怎么办怎么办，丢死人了！”
这是什么绝美的社会性死亡现场？？
偏偏还没等江清瑶缓过这口气来，她又收到了一条让她心里一颤的消息。
【翻译工作坊王老师：小江啊，上次让你帮物理系工作坊翻译别的那份文件，你做好了吧？】
【江清瑶：做好了，老师。】
【翻译工作坊王老师：那你现在送过去吧，他们在要了。】
江清瑶想了一下。
物理工作坊，不会林羡白也在吧...
可是老师的要求也不能拒绝啊。
【江清瑶：王老师，请问交到谁的手上呢？】
【翻译工作坊王老师：交给物理系陈清泉老师。】
江清瑶这才放下心来。
江清瑶去过几次物理系的工作坊，发现平时他们要么一般都在实验室里忙自己的，没事不会聚在一起。
所以她应该也不会遇到林羡白。
以防万一，她还是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这两个单品是她平时素颜时的必备，只要她戴上了，她就觉得全世界都认不出她是谁。
哪怕是自欺欺人。
...
物理系工作坊门外。
江清瑶伏在门口，透过门缝眼偷偷地往里面瞟了一眼。
里面好像只有一个老师。
江清瑶放下心来，敲门，陈老师让她进去，她把文件交到陈老师手上就赶紧走出来。
走了几步，她突然觉得，虽然自己昨晚很丢人，也不好意思再见到林羡白，但至少是人家送自己回来的，道个谢还是应该的。
她拿出手机给林羡白发消息。
【江清瑶：前辈，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寝室，给你添麻烦了。】
...
消息刚发出去，她却清楚地听见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就在她背后响起。
格外刺耳。
“江清瑶。”
“不亲自当面跟我道谢吗？”
...
江清瑶不用转过头都知道这熟悉的声音是谁的。
真的是怎么都躲不过。
怕什么来什么。
江清瑶慢慢转过头。
林羡白就站在她身后，勾着头，兴味渐浓地看着她。
“前辈，谢谢您。”
林羡白疏懒地抬眼，看向他时，眉宇间藏着点笑意。
“不叫我哥了？”
...
江清瑶低头，干笑几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尴尬。
麻烦地上开个缝吧，她好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捂这么严实干嘛？”
林羡白下颌轻抬，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装备。
“很冷？”
南城九月底的天气也还不至于让她只露个眼睛在外面吧。
“没有没有，”江清瑶摆手，随便找了个理由，
“我脸上过敏了，丑。”
说着江清瑶也想到了理由为自己开脱，
“那个，前辈，我还要去医院看脸，就先不跟你聊了，谢谢你昨晚帮我！”
江清瑶说完赶紧转身就走。
生怕林羡白再叫住他，脚底就跟装了风火轮似的，越走越快。
*
第二天一早。
江清瑶坐在镜子前感叹自己这嘴可能真的是开过光的。
她今天特么的，真过敏了。
脸上除了额头稍微好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惨状。
她整个人现在像一个闷熟了的大番茄。
江清瑶在手机上挂了号，准备去医院看看，在去医院之前她仔细排查了一遍过敏源会是什么。
排查到最后就只剩了一瓶在隔壁班一女生那里买来的防晒霜。
那女生在兼职做一个代购的代理，她的性格也比较的活泼开朗，许多同学都在她那儿买过。
前段时间江清瑶要军训，怕自己的防晒霜不够用，网上的又要等几天，她就临时在那个女生那里买了一瓶她的存货。
结果现在根据网上各个版本的真假辨别发现她手里这瓶是高端假货。
就是不仔细辨别根本就辨别不出来的那种。
江清瑶拍下了这些细节，准备等看了医生再收集病历一起找她理论。
万一她也是被蒙在鼓里呢？
江清瑶带好口罩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刚打开门却迎面撞上急匆匆往里走的杨可佳。
“咋啦，有人在后面追你啊，这么赶。”
江清瑶开玩笑地说。
平时的话杨可佳都会怼她几句，可是今天她却出奇地安静，垂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前后一句话都没有。
江清瑶隐隐地觉得不对劲。
走到她面前弯腰去看她。
她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久，像是哭过很久。
“佳佳你怎么了？”
江清瑶立马放下包，坐在她身边。
杨可佳沉默很久才慢慢开口。
“我又分手了。”
“他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