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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门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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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松开手,幻境蓦然消散,我忍不住后退半步,踩碎了一根腐朽的骨骸。www.xinghuozuowen.com

她用手背拭去了唇上的血,淡淡的颜色在颊边划出痕迹。

唇色苍白。

我摸上右脸,并无任何感觉,但是心跳得很快,也很乱。

“我…………”我斟酌着语句,“我以前,有没有和你做过这样的交易?”

她看过来,我补充道:“也许不是我,你知道的那种……”

“没有,”医生干脆道,“从来没有。”

然后她抬起双臂,平举到眉间。

前方倏然翻涌起一阵淡蓝的雾气,看着极浅薄,却渐渐淹没了周遭的一切。铁链,骸骨,碎石……都消融在一片朦胧的雾色中。

视线在模糊,其它感官发挥作用,我感知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席卷而来。医生翻转手腕,掌心朝外,缓缓向前推去。

她推得极慢,好似拦在身前的不是飘渺的空气,而且沉重的其他事物。随着她的动作,无形声波层层扩散,横扫开去。

百米之外,盘旋头顶的人面鸟发出哀鸣,好似笼在一片无尽血红中。庞大身躯被绞碎,血水与碎羽漫天飞舞。

我手腕一阵灼烧的剧痛,黑色手链微微一动,十八只骷髅齐齐张口,继而一道黑焰飞出,呼啸而去。

焰火汇进血光,宛若烛火滚进了黑油,瞬间焚烧起冲天大火。璀璨焰光燃成长龙,如狂风席卷而上,跃至顶端,撕天裂地地爆炸开来,映照出连接峡谷的重重锁链,与锁链上风化森然的无数尸骸。

我被火光照得眼睛疼,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看见了吴邪。

他一头一脸的血,四面都是尸体。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整个人肮脏又狼狈,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一双眼倒还亮得很。

胖子揣着枪与他背靠背,一时还没看见我们。吴邪显然杀得狠了,虽然医生清空了周围所有危险,他还未能从那种状态里脱出来,见到我也没放下武器,不知是不是还没认出来。

我不敢刺激他,远远站着,正要喊话,突然铃铛一响,我暗道不妙,就见他肩膀处的死角里探出一只丑陋的小脑袋!

那是人面鸟口中的无毛猴,脖子上系着一只青桐铃铛,从医生的漫天击杀中逃过一劫,此时长大了满口獠牙,就要对准吴邪的脖子咬下去。

我鞭长莫及,耳边劲风一掠,那口中猴炸成一朵血花,滑坠下去,支离破碎地砸在地上。

陈皮阿四站在我身后,发出铁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动作,医生没有出手,竟是这老不死的救了吴邪一命。

被污血溅了半边脸,吴邪好似终于回了神,看看我,又看看医生,最后把目光放到陈皮阿四身上:“小艾……”

我有心想抱抱他,但是他这一身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都充满了杀伤力,最后也只敢站到两三步的位置:“嗯,是我。”

他还有些发愣:“你们从哪过来的,这个人是?”

他指的是陈皮阿四,我看后者没有回答的意思,医生也不说话,只好为他解答:“这是你四阿公。”

吴邪果然没缓过来,点点头,一本正经说:“四阿公。”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配着一地散落的尸骨仿佛走错了剧场。陈皮阿四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医生谁也没理,径自走到裂谷中间的石台前。

长长的石阶延伸出去,尽头是一具巨大的白石棺椁,盖子已经被顶开了,落在地上,阶梯两边都放置了灯奴。

经过这一番变动,石阶和棺椁上都有尸体,凝固的血蜿蜒出深色痕迹。

医生踩了上去,竟是要走上石台。

胖子方才被吊过一回,比谁都有阴影,见状大叫:“别乱走,旁边趴了火山蚰蜒。”

我一啰嗦,顿时想起上边是传说中的九龙抬尸棺,借着灯光定睛去看,我辨认出石台边上几乎与火山石融为一体的巨型蚰蜒。整整九条,每个都是非常不科学的五六米长,像远古的巨型生物。

或许是太过巨大的缘故,我竟然没有特别害怕的感觉,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觉得不现实。

吴邪不确定道:“我们刚才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它们醒来,或许真的是死了吧?”

胖子说:“你怎么晓得,万一活着,一口就能把人咬断了,救都来不及救,而且这玩意儿还不能杀。”

蚰蜒的尸体会引来同类,哪怕它真会攻击人也砍杀不得,只有躲避。不过主动去招惹的是医生,那我就不太担心,她肯定有全身而退的能耐。

陈皮阿四也走上去,与医生的气定神闲不同,他右手握着一把刀,左手掩藏在袖子里,不知按着什么武器。

吴邪此时渐渐找回了理智,总算意识到陈皮阿四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变到壮年时期——这一路他见识的诡异事物太多,又刚捡回一条命,竟不怎么震惊,低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简单说了下,略过了医生的能为,只道他现在是回光返照,坚持不住多久。

吴邪自生死场走了一遭,倒是没那么多疑问,见他们都上去了也开始心痒:“咱们也上去看看棺里有什么。”

胖子自然同意,两人整理了剩余的子弹,小心靠近过去。

还未真正踏上石台,医生就转过头,目中含笑:“止步,活人不得接近。”

吴邪只是好奇,一说便站住了。胖子却像被阻了财路,眼一瞪正要发作,我一把拉住他。

医生的模样有些诡异。

这一路来她虽然展示的能力一样比一样不寻常,整个人却还是很有烟火气,没给我那种张起灵式的距离感。但现在她变了,产生一种遥远的感觉。

我死死盯着她,想要看清她的面目,医生微微一笑,并起两指在半空一划。

她脚下倏然燃起一条火线,地面像铺设了无形的导火绳,泛着蓝光的火无声无息扩散开去。

我看见了它蔓延的方向,瞳孔骤缩,浑身血液都要冻结起来。

吴邪已经叫出声:“你做什么!要把蚰蜒放出来吗?”

他看得比我分明,握紧了我的手,指节掐得很用力:“火山蚰蜒被锁链扣住了,我们不靠近它们醒来了也挣不来,要是连锁链也没了……”

他眼里并没有多少恐惧,只是单纯的着急,说完后一把松开我,就要冲过去阻止医生。

“唰啦”一声响,陈皮阿四抽出了刀,横在身前,拦住了吴邪。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火焰已烧上了锁链,那明显不是凡火,燃得诡异。长白山底的上古桎梏经过千年的冻结,一烧就脆了。不待我们有多余的行动,我听到一阵轻响,就见那粗壮的铁索逐节断裂,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几乎和石头融为一色的巨大肢节一动,数条触须探了出来。蚰蜒的躯体一节一节递送着,支起了上半身,脑袋竖了起来。

照明的灯在这瞬间俱熄灭了,四周陷入了黑暗,只余石台上的幽幽火光。

胖子在我旁边粗重地呼吸,又拼力把声音压下去,一时间无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带蓝的火焰里亮起红点,是巨型蚰蜒背上发出的光,长长地连出五六米,继而咯吱咯吱闪烁着移动起来。

它们并没有主动攻击,慢吞吞地从石台上爬下来,因为体型太过震撼,经过身边时竟让人有种静穆的感觉,好似看着一个神圣的场面。我不敢动,也不知道医生要做什么。

一条,两条,三条…………我数到第九条的时候,胖子变了调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九条血龙开路,这女人要往哪里去?”

巨大的长虫周身红色,黑暗中正是血龙游走的模样。

医生呢?她身上可不会发光,我把手电调到最亮,然而光线只能照射出十米左右。地面浮出雾,把黑暗之外的所有事物悉数吸收进去,什么也看不到。

我突然生出一股邪火,把电筒丢给胖子,自己摸黑靠近了逐渐远去的红色斑点。

这一刻我好似被什么控制了,居然并不觉得这些蚰蜒有什么可怕之处,只想知道医生的目的。

干脆的骸骨被踩碎了,发出一点声响,我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渐渐地适应了黑暗,居然能看见一点东西。

蚰蜒的模样还是又长又红的一条,倒是医生的身影显现出来了。

她的衣服变了样子,是一件大红的华服——可我再去想的时候,却记不起她来的时候穿的是什么了。她的个人风格太过强烈,会叫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了外在,只看得见内里的灵魂。

医生的背影融在点点斑红之中,地底吹来的风灌注了袖子,翻飞成蹁跹的蝴蝶,她就这样轻盈地飘向了深处。

裂谷响起悠长的号角,视线尽头出现一座巨大的青桐门。足有三十米高,那巨型蚰蜒在门面前倒显得娇小起来,人站在它面前就更加渺小。

封门的兽皮与人皮脱落了,纹路间塞满了黑色的血块。

医生站在门前并不动作,那些蚰蜒便自发地爬上去,开始清除缝里的血块。

哪怕过了千年,浓烈的血腥味依旧充斥着这方空间,我本该感到恶心,此时却麻木得无知无觉。

陈皮阿四也赶上来,一身的煞气,我望着他,分明感觉到他在看吴邪的时候有些柔软了,那大概是他最后的一丝人性——毕竟到了这个时候,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算不得人类。

“他俩中了幻觉,”陈皮阿四告诉我,“不会记得我们出现过,只知道那些怪鸟突然都飞走了,前头出现更恐怖的东西。如果不想死,就会乖乖离开这儿。”

我答应了一声,这倒是与我印象里的发展对上了,显然吴邪看见的也并非全是事实。回去之后我当真得问一问尹若澄这些记忆是从哪得来的。

随即我又捕捉到陈皮阿四的一丝微妙表情:“怎么了?”

他道:“青铜门后是另一个空间,活人进去了出来的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我心不在焉说:“无妨,我进去过类似的地方。”

他便不再说话了,而我心系医生,也没有功夫去考虑自身的情况。

蚰蜒腿多,动作极快,几乎是刚漏出一道缝隙的同时,大地就陡然一震,那道缝隙显而易见地扩大了些许。

这动静比医生方才驱除人面鸟还要浩大,我手腕一烫,被一股力量牵扯着往前踉跄两步,差点撞上医生后背。

我下意识道:“你搞什么,别突然吓人好吗?”

医生却面色凝重说:“这不是我干的。”

我:“…………”

她仰头看了看高大的青铜门,一袭血衣无风自动,她面对着黑洞洞的缝隙,轻声说:“是在门里面,有另一个人开启了天宫。”

裂谷无风,我却蓦然一阵恶寒,忍不住左右环顾。

死去的枯木盘亘在脚边,如一具干枯的尸体。

远方隐隐有号角响起,是阴兵借道的声势,我不想和那帮长脸的怪物对上:“现在如何,是进去会会那位朋友,还是离开这里。”

“当然是进去。”她冲我招手,“门后有一段虚无的空间,人间灯火是点不亮的,我给你的摸金符呢?”

犀照通灵,没有在死循环里用上的道具,原来是在这儿有作用。

青铜门敞开着,漫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灰蒙蒙地吞没了所有光线。蚰蜒背上的红点一个接一个暗去,仅剩肢节摩擦行动的声音。

医生取出一盏油灯造型的物事,将摸金符置进去,燃起一根引线,便作照明之用。

那摸金符不禁烧,我有些担心:“不会走到半路就熄灭吧?”

她说:“所以我才叫小柔准备犀牛角,其实犀照的作用是引路,活人去不了别的地界,得靠特殊手段。要是她准备了东西我就能把她也带上,现在材料不够,只容许我一人通过这段路。”

“……我不是人么?”

她懒懒道:“你是体质原因,来去自如,不需要这些手段。”

我本来有些沾沾自喜,仿佛自己身上有了挂,然而品了品她之前说的“活人去不得的地方”,又觉得这似乎不是好话。

陈皮阿四能进,是因为他类似活死人。而我能进,是不是也意味着我离死不远?

虚无之地的感觉很奇怪,脚下好似踏不到实处。然而仔细感觉一下,又跟外头的路没什么区别。走了很久也不见尽头,那点烛光愈发黯淡了。

在这样全然黑暗的环境里,心理负担会很重,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旁边虎视眈眈。人的脑补能力有时候是很恐怖的,我自认心理素质不差,在这儿也有些紧张,医生的声音倒是很悠闲:“要不是你那姐姐喊我去解围,我一开始就直接进门了,本不至于绕这么一大圈的。”

我当她是在和我聊天打发时间:“你进来是要做什么?里头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医生的情况不知怎么形容,一面觉得她与这所有事都没有关联,一面又仿佛牵扯得非常深,比内行人都更接近终极。

她的回答很敷衍:“好奇而已。”而后道,“快到尽头了。”

我朝前看去,果真在无尽黑暗里出现了一个小光点,就像任何一个在旅途中行走了太久看见绿洲的人一样,心里莫名激动起来。

终极终极,这在剧情里不知出现了多少次的词,看见过的人都是忌讳莫深,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我虽然一开始没什么兴趣,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一种迫切想要解开谜题的心情。

陈皮阿四也加快了步伐,本来是医生持灯在最前头,现在反而被我俩落在最后了。

光点越来越近,渐渐现出了外面的形貌。我放慢脚步,生怕有什么机关藏在出口。

陈皮阿四也是相同念头,他已经无命可死了,仍然放出了武器,时刻准备着反击。

医生一直保持匀速,此时轻飘飘越过我们:“别紧张,这地方安全得很。”

她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背手而上,很是悠闲地迈了出去。顿时身上洒了一层浅白的光,我下到地底将近一周没见过阳光,看见这场景别的不说,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向往。

医生转了一圈,红色的裙摆绽开成一朵花,她看着又像个小姑娘了:“过来啊,这光又没毒。”

我本来都准备着看到她被攻击,结果居然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这不科学啊,我总觉得这里肯定埋伏着更厉害的东西。

刚想着是不是已经有人趟过雷了,便发现那九条大蚰蜒不见了。

“它们是进不来这里的,”医生踮着脚,轻盈跃了几步,走得更远了,声音也渐轻弱起来,“这个地方……什么邪祟都不敢跨过来……”

我怕被她落下,也走出去,顿时头顶大亮,光线刺得我双眼发疼,视线黑了一瞬。

再睁开时,我终于看清了周边的面貌。

我其实没怎么想过青铜门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那并不是我纠结的东西,所以看到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建筑时,除了惊讶里头空间之大,倒没有太多心理的落差。

是的,这里全是建筑,放眼望看不到尽头。奇怪的是它们都不高,别说恢宏了,就和农村里的老房子差不多,都是石头和着泥建造的。

我默默想,要是吴邪来到这里,估计要失望地喷出一口血了。

谁想得到堪称神迹的青铜门后边会是这样,难道先人们在里头辟地种田吗?

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陈皮阿四,回头一看,他小心地伸出一只胳膊,在光下晃了晃,好像真怕阳光有毒似的。不过他要真变成了行尸走肉,怕阳光也是正常的。

但试探了半天,他身上也没有一点异样,见我在旁边观望,陈皮阿四便敛了神色,大大方方踏出来:“这不是阳光。”

不是阳光,所以他不惧怕。我感受了一下,确实,虽然这光很明亮,但照在身上并没有温暖的感觉,也不像夜明珠放出的光。

陈皮阿四打量了四周,道:“这里空间太大,足以产生自然光,是一处隔绝了外界的遗世之地。”

“自己产生光?”

他解释说:“有些高大的建筑内部会自己产生雷云聚集的现象。如果一个空间大到一定程度,理论上可以形成自己的小世界,风和雨都会出现,有光也不足为奇。”

我没有察觉到风,不过仔细去听,是有水声在附近,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到了这个时候,陈皮阿四似乎也没有了勾心斗角的兴趣,我不懂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态度很和气。医生的身影远去了,我本来想先追上她,陈皮阿四说不用着急,既然目的相同,最后总归遇到的,不如多看看此处的细节。

一堆泥房子我是看不出花样,陈皮阿四倒是懂一些,说这些建筑以现代的眼光来看是很简陋,但它们年代之久远,很可能是上古的产物。那个时代的人刚脱离茹毛饮血,住房的环境大多还是山洞,建造两层房屋的难度不喾于现在的摩天大楼。像这么一大排无边的建筑,根本不是弱小部落有能力去造的,更不提还建在这种地方。

我们走到水声之处,发现是一条纤细的河流,水很清澈,仔细一看水里还有种没有眼睛的鱼在游动。

“这一定是个很神圣的地方。”陈皮阿四说,“或许根本不是给人住的。”

他分析的有道理,我却想着另一个问题。

医生说这个地方任何邪祟都不能靠近,说明这里很干净,也很安全。而里面有光,有水,空气也不错,水里有鱼,就是有了食物来源——生命的要素几乎都齐全了,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抛去其它因素,几乎可以在这儿长久地生存下去。

这样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地方,藏在终年积雪的长白山之下,云顶天宫内部,究竟是要守护什么秘密?

我想不出来,这不是我知识了解的范围,好在走到了这里,便是离真相不远了。

秘密不可能直接摆在台面上,而这么大的地方也不可能一间间找过去。我们没有讨论该怎么寻找,不约而同直向目所能及最高大的建筑走去。

中途还有个小插曲,是陈皮阿四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这些建筑不是随意搭建,它们摆成了一个阵法。”

我几乎不知道该惊讶还是道一声果然如此,毕竟如果真藏着什么大秘密,建造的人不会一点保护措施也不做。

然而下一句他就说:“阵法已经被破了。”

我:“…………”

他很笃定道:“一定是那女人做的,否则我们进来后,根本走不出多远。”

我震惊了:“我根本没听到动静,上古阵法无声无息就被破掉,也太豆腐渣了吧。”

陈皮阿四好像要翻我一个白眼:“你真不知道那女人是谁?”然后也懒得听我的回答,“一花一世界,每一个阵法都是一方小天地,实力高深之人能于细微之处窥见破绽。只要寻找到阵眼,哪怕只是改变一块石子的方位,都能让整个阵瞬息毁坏于无形。”

我一个外行,根本听不懂,好在已经习惯被这帮人鄙视,于是很没有诚意捧了个场:“四阿公真厉害,我都看不出来这是个阵哎。”

陈皮阿四的白眼还是翻出来了。

我现在对他完全没有敬畏,他的外貌变得太过年轻没有威慑力不说,医生明显是有些袒护我的。性命捏在医生手里,只要我不太过作死,陈皮阿四不会敢动我——何况真动上手来我打不过也轻易死不了,使绊子更是浪费时间。

我们暂时讲和,他不玩阴招我也不拖后腿,很快到了最高大的建筑面前。

其它房子只有两三米高,这座将近了六七米,里头起码有三层。墙壁还绘了些画,具是十分简单的图案。色彩依旧鲜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保存这许多年。

医生就在那研究壁画。

我在青桐树里也看见过这样的画,上面确实有些重要信息,所以没想打扰她。然而医生一看见我们便移开目光:“这么慢,进去吧。”

我说:“你研究完了?”

她挥了挥手:“研究什么,这些画这么丑,看久了都觉得是在辣眼睛,不是为了等你们我才不会看呢。”

陈皮阿四扫了一遍:“画里有内容。”

“都到了这里,”医生道,“与其在这儿自己猜测,不如问问当事人。”说罢,她径自推开半敞的泥门,率先走了进去。

我知道她做事不按常理,却又有自己的道理,因而与陈皮阿四望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内里十分空旷,或许被陈皮阿四说中了,这儿确实不是给人住的地方。泥墙将其中隔出几个房间,无一例外完全没有摆设和家具,这个屋子就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我把第一层快速晃过一遍,一无所获。有阶梯通到二楼,但那楼梯似乎是用泥土糊着木头堆砌而成的,我不知道内里是否腐朽了,不敢贸然踩上去。

陈皮阿四有办法,直接用工具飞檐走壁,脚不沾地掠了上去。

他既然上去了,我无所事事,又把一楼翻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收获,问医生:“你说的当事人在哪,这里根本没有东西啊。”

她居然给我耸肩:“那我没办法,机关可不是我擅长的方面。”

“这房子里有机关?”

话音刚落,我听到一个房间里传来了声响,轰隆隆地动静还不小。

赶过去一看,就见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墙壁敞开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泥沙纷纷而落,洞口黑幽幽地通到了地下。

我目瞪口呆:“怎么出现的,明明没有碰哪里。”

它出现得莫名,我生怕里头会窜出来怪物,守着门不敢进。

过了一会儿,那洞口又缓缓合闭了,移回了原处。我这才上前按了按墙,隔行如隔山,我沾了满手灰也没有找到机关的开启点,只把自己搞得更狼狈了。

医生抱着手臂,看够了我的表演才道:“一楼既然没有东西,自然是楼上才有玄机。”

我没空跟她生气,陈皮阿四下来了,进了房间劈头就问:“刚才是不是启动了什么?”

我摊着手点了点头,如果说我们之中谁能摸出机关来,那肯定是盗墓出身的陈皮阿四,这根本就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他舒了口气,解下背上一物:“我在楼上发现了这个。”

那东西被几根布条绑着,是他带下来的,沉甸甸的托在手里。光看形状我就觉得眼熟,拆开之后一眼就认出来。

是闷油瓶的黑金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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