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在孟老夫人等一行人进城的同时，西遥也悄悄从另一面溜进了城——当然是以隐身的状态。www.maixi9.com
在卫英朗纠缠孟老夫人一行人时，他带着孟含蓉的灵牌来到了皇城前。
朝堂外的左边，悬挂着一面大鼓，这就是古代“信`访制度”中的登闻鼓。
这个世界并非现实世界中历史上真正存在的朝代，而是糅合了几个朝代的背景，因此设有登闻鼓直诉制度，“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达穷者与遽令”，而今天他就要利用这个古代的“上访”制度，达成拆穿孟含薇的目的！
这同时也是一个实验，他想知道，当形成的世界趋于稳定时，主角的地位是否依然不可动摇？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不一样，上个世界是新手任务，不需要花多大的心思，而且从做任务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感觉到世界规则的阻碍，用修真小说里的说法就是那个世界的“天道”只是程序化的东西，没有自我的意识，所以能够被轻易地钻空子。
而在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感觉到世界规则对他的排斥，虽然大部分的原因应该是这只是初级任务的关系，但他不想轻视任何一个世界，在以后的任务进程中，他会逐渐试探世界的底线，这是为了让原主能够重新拿回身躯和人生，也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
回到当下的问题，今天他要实验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权威——起码是明面上的最高权威，是否能够撼动孟含薇的“主角光环”？
之前的“舆论战”和原主亲人对主角身份的否定，都没有什么效果，但那本来就是为了试探，没有成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今天，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本世界人民无法撼动主角，那他只能选择硬杠“主角光环”了，那样的话任务难度会提升一个等级。
想到这里，西遥定了定神，抬脚朝登闻鼓的方向走去。
孟含蓉也躲在他随身携带的灵牌里，现在是大白天，太阳高挂，她不敢直接现身，但还是能透过灵牌观察外面的情形。
一阵风吹过，天际隐隐飘来几朵乌云，遮挡住了太阳，天色变得有点阴。
西遥望了望天，不能肯定这是否和世界规则有关。
“小恩公？”
“没事。”
但他的脚步不变，大步迈进，跨上了放置着登闻鼓的台阶。
然后，他双手拿起鼓槌。
“咚！”
震耳的鼓声响起，看守登闻鼓的兵士被惊动，怎么回事？
他们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登闻鼓响了，没办法，毕竟登闻鼓几年都未必能响一回。
他们惊疑地环顾四周，明明没有看到人前来，这鼓声是怎么回事？转头看去，更是吃惊地瞪大双眼，此刻在他们眼中，那两只鼓槌是悬空的！
无人执槌，但那双槌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人拿在手中，一下一下地用力向着登闻鼓敲去！
“咚、咚咚——”
“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
“难、难道是……？”
兵士们都骚`动起来，他们的内心充满惊讶，还有一丝惊惧，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虽然此时乃朗朗白日，但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挑战他们的认知了。
那忽然暗沉下来的天色仿佛也为眼前这一幕的景象增添了些许诡谲的氛围。
有胆小的兵士已吓得惊叫出声。
“有、有鬼……”
“嘘，莫要胡言。”
此时，隆隆鼓声已响彻全城。
登闻鼓响，非同小可，登闻鼓院中有一文士模样的人急急走出来：“何人击鼓？”
他见兵士们一副惊慌的模样，没来得及看鼓便气得骂道：“喧哗什么！还不将击鼓之人带上来！”
兵士们委屈不已，他们倒是想带，但人在哪呢？
“大人，您还是先看一下吧。”有一队长模样的兵士为难地指着登闻鼓，说道。
那文士转头看去，瞳孔急剧缩小，只见那登闻鼓的两根鼓槌悬停在空中，仿佛那个击鼓的“人”见到有人来了便停了手。
接着，鼓槌慢慢飞回鼓架上，之后空中缓缓地出现了一张白纸，那白纸平展着，上书着一个斗大的“冤”字！
“冤……冤字？”那文士模样的人吃惊得话都说不顺了，“难道是冤魂……敲的鼓？”
“果然是冤魂击鼓！”有一口快的兵士惊声叫道。
众兵士皆哗然。
这传闻如同流水一般，迅速地传遍了京城。
*
平静没多久的京城再次震动了，这次传言弥漫的速度比之从前更加迅猛，并且无法制止。
“什么，果真冤魂能敲登闻鼓？！”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那得是多大的冤情哪。”
“耸人听闻、耸人听闻啊……”
……
冤魂告状这种事情本身就足够骇人听闻了，更何况被告的居然是安阳侯府！
此前一再引起话题的安阳侯府。
这回可再没有一个府尹为他们遮掩了，此次事件惊动了皇帝，不仅民间议论纷纷，朝堂也颇为震动，众官员争论不休。没法子，只听过冤魂索命的，可没见过这冤魂竟敢去敲登闻鼓的！
活人，该如何去断死人的案？
此案没有前例，但事件造成的影响太大，不能不审。
也因此，孟老夫人一行人和安阳侯府相关人员都被带到了垂拱殿——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
皇帝亲自主审这个案子，陪审的有谏议大夫、御史中丞等主理登闻鼓院、登闻检院各项事务的一干官员。
大殿之上，正值壮年的皇帝高高坐在上首，看着手中的两份诉状，一份上面只有一个斗大的“冤”字，另一份则是正规的诉状——这份诉状也是凭空出现的，就在“冤”字状后面，只是之前众人都被“冤”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看到它后面还有份状纸。
孟老夫人身着三品诰命夫人礼服，神色肃然地跪在大殿中央。
在她旁边，安阳侯卫英朗和孟含薇亦正装跪在一侧。
更后面，安阳侯府大公子卫景铄额头触地，俯首长跪。
在他旁边，则是士子吕元纬。
皇帝看完手中的状纸，将之放在一旁，微抬眼看向殿中众人。
“诸位，此案匪夷所思，虽有原告，但不见踪影，尔等身为案中相关人物，可有话说？”
孟老夫人虽满头银发，脊背却挺得笔直，闻言道：“请陛下为老身亲女孟含蓉做主。”
为了自己的爱女，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豁出一切，她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皇帝将眼光转向另一侧，卫英朗和孟含薇也忙开口：“臣/妾身冤枉，请陛下做主。”
“孟老夫人，你当知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等所述之冤无凭无证，如何辨别真假？”皇帝开口问道。
虽然他看了状纸，但毕竟没有亲眼目睹“冤魂敲鼓”的一幕，没有那么大的震撼，对旁人转述的话抱有一定的怀疑，虽然他明白没有人敢犯欺君之罪，但到底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这世上真的会有借尸还魂、或强夺他人肉身之事？若是的话，岂不是会出现许多老妖怪、老鬼物？
“陛下，孟含薇夺舍我儿、冒名顶替之事千真万确，此事老身的外孙卫景铄和举人吕元纬皆可作证。”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卫景铄和吕元纬，道：“活人之言如何能为死人作证，谁能辨别真假？”
“陛下，俗话说知女莫若母，老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自幼养在跟前，她是什么样貌什么性子，老身是最清楚的，怎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但朕听闻，你已有十数年不曾和女儿见面了。”
“母女天性，老身虽多年未见女儿，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此女并非我儿，她乃是孟府庶出的女儿孟含薇！”孟老夫人指着孟含薇斩钉截铁道。
孟含薇却凄然地看了孟老夫人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眸中泪滴欲落不落的。
皇帝看了她一眼，问孟老夫人道：“母女天性这一说法虽有道理，但也不是没有商榷的地方，你还有何证据证明她是孟含薇？”
“陛下，俗话说相由心生，此女虽占着我儿的身躯，但这些年来她的外貌慢慢变化，如今已变得和从前的她有八`九分相似！陛下可查问我孟府旧人，一问便知。”
“这一点草民可以作证，现今的侯夫人与我早逝的妻子几乎没有差别，无论是外貌或是行为举止皆十分相似。”吕元纬也补充道。
皇帝沉吟片刻，吩咐左右下去查证，他虽对此事存疑，但因为自己治下出了这种涉及神鬼之事，自然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也想知道事情真相究竟为何。
此时，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孟含薇悄悄地拉了拉卫英朗的袖子。
卫英朗抬头，正色道：“陛下容秉。”
“说罢。”
“陛下，臣与内子结缘十几载，也是最熟悉内子的人，她若被冒名顶替臣岂能不知？据臣所知，内子记忆完整，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陛下若不信可让孟老夫人对质。
“至于容貌，内子与孟老夫人所说的庶出之女乃是姐妹，姐妹长相总有相似，这世上并非没有异母姐妹长相十分相似的例子，这岂能作为证言？
“更何况，所谓借尸还魂、夺舍之说不过是市井小民编造出来的野谈，如何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