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连续熬了两天，梁锦月终于完成了自己短片作业的拍摄工作。
下午的艺术概论课，她对着课本昏昏欲睡。
强撑着熬到了课间，梁锦月趴在桌上打算眯一会儿。
课间的教室有些噪杂，旁边的两个舍友也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几点了？狗仔陈小八不是说今天要爆个流量女明星吗？”
“听他放屁。每次都说是流量，爆出来都是无人受伤的十八线。”
梁锦月迷迷糊糊地听着两人的说话声，打了个哈欠。
“也是。”文粟又重新看了遍漫画预告，小声念道，“清纯白月光女神，校园剧一炮而红……”
话被另一个人惊呼一声打断。
“啊？冯锦纾？”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小心翼翼看向梁锦月。
刚才才蔫蔫趴在桌上的人显然已经听到了两人的话，立马翻出手机坐直了身体。
大眼平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红色的爆——#冯锦纾章玖疑似恋爱#
狗仔声称，一贯以清纯形象示人的冯锦纾疑似和青年男演员章玖因戏生情，被拍到一同出现在聚会中，席间章玖对冯锦纾表现殷勤亲密，结束后两人坐章玖的车回了同一酒店。
随着爆料的发酵，两人之前在片场的互动及采访也被扒了出来。
两人的名字连同合作的古装剧《落年赋》也齐齐登上热搜，一连霸占了好几个热搜位。
看到热搜，梁锦月皱起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两人观察着梁锦月的脸色，小心开口。
“其实这也不一定是真的对吧？”
“对对对，等等看冯锦纾那边的回应。”
“而且就算是真的——”
文粟连忙拉住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
身为舍友，两人都很清楚。
梁锦月是冯锦纾的死忠粉，甚至有点毒唯。
在这一年多的大学生活中，她因为隔壁表演专业某个人一句不太友善的评价和对方大吵了一架，吵到对方说以后绝对不会来帮梁锦月拍片子。
冯锦纾以某校园剧的女主出道，当时还在读高中的冯锦纾一炮而红。继而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电影学院的表演专业，继续学习表演。
她长了一张清纯漂亮的脸，尤其是那双清澈粼粼的杏眼，看谁的眼神都温柔。说话慢声轻和，十足的白月光女神形象。
出道以来，她拍的戏并不多，但几乎每部剧都会吸引一波CP粉，人送“百搭”体质。
可梁锦月从不在宿舍里谈及这些。
在她眼里，几乎就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冯锦纾。
以至于舍友看冯锦纾电视剧也只是私底下偷偷磕CP，不敢舞得太过。
两个舍友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齐齐看向梁锦月。
却发现这次的梁锦月有点反常。
她先是皱眉安静了几秒。
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放松下来，嘴角甚至诡异地露出了一个笑。
“你没，没事吧？”
文粟拍了拍梁锦月的肩。
这孩子不会是塌房塌到黑化了吧？
梁锦月转头，表情恢复了正常。
“没事。”
“这写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再等等工作室的声明吧。”另一个舍友补充。
梁锦月“嗯”了一声，收起手机。
“真的也挺好。”
她自言自语般的声音淹没在适时响起的上课铃声中。
*
下课后，梁锦月按照之前的约定，同舍友文粟一起出了门。
两人同是江林戏剧学院导演系的大二学生，都在忙着这学期的短片作业。
相比于梁锦月，文粟的进度慢了些。她的剧本才刚写完，正在物色演员。
梁锦月之前答应了文粟来演女主，可男主的人选还没着落。
找了一圈之后，她看上了学校大四表演系的一个师哥裴路。但裴路平时不住校，一直见不着人。
打听到裴路在酒吧兼职驻唱，文粟拉着梁锦月一起来找人。
“怎么办我有点紧张，会不会被拒绝啊？”路上，文粟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梁锦月背靠在出租车的后座，神态轻松。
“拒绝就换一个。”
文粟转头：“可如果我换了一个不够帅的男生演，你会不会罢演？”
深知梁锦月的颜控属性，文粟严重怀疑这一点。
梁锦月认真思考了下：“有可能。”
文粟“啊”了一声。
梁锦月见她一脸担心，轻笑出声。
“骗你的啦！又不是真的谈恋爱，而且剧本里也没有吻戏。”
文粟松了口气，随后又忍不住八卦：“万一有吻戏——”
“你敢找个丑的试试。”梁锦月冷笑。
文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裴路驻唱的地方是个清吧，这会儿人并不多。
舞台是空的，距离演唱开始还有一会儿时间。
两人找了个靠近舞台的位置坐下，准备边吃边等。
梁锦月脱下外套随意搭在椅子，扫桌上的二维码。
文粟连忙道：“这次我请啊。”
梁锦月：“算了吧，我预感你一会儿请人还要花钱。”
文粟愣了愣，迟疑：“会吗？”
大二的短片作业，大多数人的预算都不多。同学之间一般会互相帮忙，节省些开支。虽然裴路和她不熟，但看在同门的份上，应该不会太over吧？
梁锦月点了些饮料和小吃，按下下单键。
“不知道，一会儿聊吧。“
两人边喝边等，过来搭讪的人都来了两波了，终于等到了裴路唱歌。
“怎么样？是不是和照片一样帅？”文粟眼冒星星的问。
梁锦月望向台上，点点头。
人帅声美，身材清瘦，气质忧郁，完美符合剧本男主的要求。
“我和他同事说过了，一会儿他唱完歌过来和我们聊。”文粟说完便转向舞台，专心欣赏裴路的表演。
梁锦月应了一声，略有些心不在焉。
她点开微信界面，最上面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几个绿泡泡上，对面还没有回复。
她想了想，点开另一个联系人，打字。
【晓雯姐，我姐在忙吗？】
按下发送前又一一删除。
估计现在正忙呢，还是不要打扰她们了。
梁锦月叹了口气，托腮望着台上的裴路发起呆来。
大概是知道了有师妹找他的事，裴路唱完这首歌就来找两人了。
“你们找我？”
裴路一身白衣黑裤，脸型偏窄，瞳仁浅棕，身上有种淡淡的文艺感。
“对！师哥，我们是江戏大二导演系的。”文粟连忙自我介绍，并将自己来这的目的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这是我同学梁锦月，也是短片里的女主角。”
裴路转向梁锦月，表情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文粟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剧本简介和人物小传递给裴路。
“这个剧本很短，我只耽误你一两天时间，可以吗？”
裴路低头翻着剧本，并没搭话。
梁锦月看向文粟，对方冲她挤挤眉毛。
梁锦月清了清嗓子，开口：“师哥……”
刚说了两个字，对面的人忽然抬头。
“我不忙。”
他看向两人，淡淡吐出三个字。
文粟一喜：“那？”
“我需要报酬。”
裴路直言不讳，定定看向文粟。
文粟和梁锦月对看一眼。
刚才有了些心理准备，这会儿倒也不是太惊讶。
“多少？”
裴路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抿了抿唇，报出了一个市场价。
文粟在桌下拉了下梁锦月的衣摆，借口去洗手间起身。
梁锦月冲裴路笑了笑。
“对了师哥，咱俩加个微信。”
她说着，已经主动点开微信，上半身微微前倾靠近。
棕色长发从肩头滑落，弯弯曲曲地落在女生白皙纤细的手臂。
“好。”
裴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柑橘香，下意识点开自己的二维码。
他抬头，再次看向可能会是自己合作对象的“女主角”。
刚才在台上唱歌时他就注意到这位长相出挑的年轻女生。这会儿离得近，幽幽迷离的光线落在梁锦月无可挑剔的脸上，嘴角弯弯，更衬得她双瞳剪水，顾盼生辉。
裴路晃了下神，突然不确定了。
“你是学导演的？”
梁锦月：“是啊，不像吗？”
裴路实话实说：“以你的长相，当演员也完全没问题。”
梁锦月点头：“嗯，我知道我漂亮。”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裴路愣了一下。
随后，两人同时笑起来。
*
酒吧的另一边，程嘉屿从洗手间回到座位，其余几人正在谈论着圈子里的某个富二代在追某个小明星的事。
“那姑娘我见过，本人比电视里好看多了。”
“怎么？羡慕啊？”
“哪啊？事业狗，勿cue。”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这酒吧离江戏近，能看到不少美女。”
……
程嘉屿默不作声地端起杯子连喝几口，没怎么过脑。
他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朋友要帮他接风，非拉他来这边坐会儿。
他拒绝了喝酒的提议，只要了杯柠檬水。
“哎，那不就一个现成的大美女？”旁边有人在说。
“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啊？”周遊看了看程嘉屿，主动开口。
“好像是梁锦月，是不是嘉屿？”
程嘉屿顺着目光看过去。
灯光朦胧，人影绰绰。
薄荷绿的贴身薄线衫，大方领，露腰身，白肤长腿。光一个侧影就足够风光。
对面坐着一个男的。
俊男美女相视而笑，画面很是赏心悦目。
程嘉屿转过头，语气平淡地“嗯”了声。
“我去打个招呼。”周遊起身，“一起啊嘉屿？”
“不去。”程嘉屿拒绝。
“行吧，我自己去。”
周遊过去打了个招呼，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又漂亮了。”周遊感叹着坐进来，看向程嘉屿，“你应该和我一起去的，人态度很好的。”
程嘉屿吐出两个字：“不熟。”
“怎么不熟啊？”周遊嚷嚷，“以前她姐和你哥谈恋爱……”
见程嘉屿皱眉，周遊声音小下来：“咱们不是还一起出来玩过嘛？”
程嘉屿：“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周遊感叹：“也是哈，美女确实不缺咱这几个朋友。”
程嘉屿下意识看过去。
梁锦月笑吟吟地和对面的男人碰了个杯。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她的视线向这边偏移。
两人的目光相撞在暗昧光线和重重人影中。
像是在平静的湖心投掷下一枚石子，水纹随着舒缓的歌声缓缓荡漾开。空气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在流动。
差不多三秒，也可能更短。
两人同时移开目光。
“嗯。”
程嘉屿剥开一颗薄荷糖，在嘴里咬碎。
*
文粟回来时，大概是已经冷静并重新评估过预算了。
她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了裴路的要求，接着要和他讨论一些关于短片的事。
梁锦月见没什么自己的事了，起身离开去了洗手间。
补好妆后，她再次点开微信。
姐姐依旧没有回复。
梁锦月蹙眉，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手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梁锦月按断电话，打字发消息。
【晓雯姐，我姐在哪？】
她低着头走路，感觉到有人从对面正对着自己走来。
梁锦月往旁边移了几步，那人也随之移动，依旧挡在她面前，且距离更近了。
梁锦月停住脚步。
一双潮牌的男士鞋出现在视线里。
她抬头，对上程嘉屿的视线。
他穿了身宽松款的灰底衬衫，黑色裤子，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放松散漫的模样立在面前。
程嘉屿的皮肤偏白，眉眼却很黑。总是很有神采的眼睛此刻半垂着，静静望过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震动一声。
晓雯回消息了。
【你姐姐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放心，热搜都是假的】
飞机上啊。
梁锦月放心下来，看了程嘉屿一眼，像不认识他似的扭头要走。
程嘉屿拉住她的手腕，蹙眉。
“急着走？”
梁锦月甩开他的手：“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程嘉屿一顿，半晌才说。
“好久没见，这么冷漠。”
梁锦月脚步顿住，有种奇妙的感觉。
刚才在里面无意对上目光，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酒吧里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大帅哥？”
第二眼才意识到，这不是程嘉屿吗？我那不值钱的限时朋友。
“是有点陌生。”她说。
程嘉屿乌沉沉的眼睛看过来，平静下透着不具名的喧嚣。
“那再熟悉一下？”
梁锦月心念一动：“好啊。”
*
再回去，位置上只剩下文粟一人。
见梁锦月回来，她将椅子上的外套递过去。
“搞定！咱走吧。”
梁锦月“嗯”一声，和文粟说自己不回校了。
她大一时父母就在附近给她长租了套房子，方便平日拍摄剪辑。
文粟也没多想：“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梁锦月应好，将文粟送上了出租车。
她站在路边，一辆临市车牌的白色汽车缓缓停在梁锦月的面前。
梁锦月拉开车门坐进去，惊讶地发现驾驶座上的人竟然戴着墨镜。
她边系安全带边问：“大晚上的你遮什么光？灯光？”
程嘉屿发动汽车，语气淡淡。
“遮我们的见不得光。”
梁锦月：……
我谢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