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离开游乐场后，五条悟轻松的神色就收敛了起来，笑容逐渐褪去，越靠近目的地，你们之间的氛围也越发凝重。

白日游乐场欢愉的时光如同掩盖尖锐现实的迷雾，烟雾散去，露出彼此争锋相对的两端。

视线触及六芒星封印时，看着他一脸郑重的样子，你心中的复杂情绪反而一扫而空。

此刻已无须多余的解释。

巨大的图阵五个顶端被点亮，中心的凹槽盘旋着一圈圈黑气，你慢慢朝着最后那个未被激活的角落走去，侧过身看着站在原地的五条悟，学着记忆里他的模样，歪歪头微笑着提议：

"来玩个游戏吧？"

从你的动作中，五条悟似乎读取到了什么信息，他终于动了，从星阵另一端迅速向你突进。

"哦？什么游戏？"

在他的身躯贴近你前，你闭上了双眼，在心中默数三个数：

3....

2....

1....

倒计时结束一刹那，六芒星阵的光芒剧烈燃烧，天地开始晃动，你听见苍山湖泊的共鸣，听见云后月光的注视，听见风声传来夏日的讯息。

你将食指抵在他的胸口，一股温和而巨大的力量喷涌而出，瞬间将他的身影弹至对角线另一端。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很快，脸上凝重的神色烟消云散，看见他露出兴味的表情后，你继续刚才未尽的话：

"游戏的规则就是，赢过我，就告诉你三件你想知道的事，输了..."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的身影已经闪现在你身后你的背后，他贴近你的耳廓低语：

"我可不会输。"

你反身握住他的手腕，借力向后退出十几米远，蹲下身一手保持着助力起跳的动作，一手按在封印松动蔓延出的复杂纹路上，浓郁的瘴气化为涌动的力量顺着指间流入。

六眼准确的读取到了你的动作，五条悟几个跨步跃至跟前，抓住你的肩膀用力往上提起，你收回吸取力量的右手，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借由他伸手拦住冲力的瞬间，你摆脱他的制肘弹跳到上空，将吸取的力量蔓延至周身，双手结印，做出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巨大的吸引力在你的手中聚集，四周的树木建筑撕裂着向你聚拢，你抬手将这股力量推向五条悟所在的方向，顷刻间轰隆声响，以这股力量为中心的周遭一切化为尘埃。

你的盗版苍显然和正版有些区别，需要结印，发动有延迟，没有原版那么细致的精准定向，但依旧有些和原版相似的恐怖杀伤力。

早在你抬手时，五条悟就感到震惊。

没有咒力，却使出了术式顺转·苍的同款效果。

白发、蓝瞳，同样的六眼？

不对，五条悟一边遵循战斗本能飞速向两侧奔跑着，一边仔细回想。

在刚才，他看不见，却直觉感受到了黑气中蕴含的波动，那股波动的力量被你吸收之后，他短暂的在你身上看到了咒力的流动。

而在苍发动瞬间，咒力流动消失了，你的身上又恢复了0咒力的状态。

一阵烟雾过去，五条悟毫发无伤的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他的无下限启动了。

仅仅一次交锋，五条悟就已经摸到将瘴气转化为咒力的诀窍。

不愧是最强啊，这敏锐的洞察力和可怕的天赋。

你看着他脸上似恍然大悟又似兴奋澎湃的微笑，身体比思想预先感受到危机，急速从空中降落下来。

而你原本所在的方向被一发苍毁得渣都不剩，还来不及感叹五条悟的领悟能力，一种更大的危机感已经向你袭来。

在他弹指的瞬间，你的身体消散在这片空间，一股毁灭一切的吞噬力顺着你原来所在的方向奔涌而出，镜空间的外壳开始碎裂，茈的巨大冲击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坍塌破碎。

术式作用力结束后，一阵清风夹杂淡蓝色花瓣拂过，你的身影重新汇聚在这片土地。

眼见这世界正在走向支离破碎的结局，你将手横放在胸前，食指抵住手心，比出一个暂停的动作。

"可以了，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该学的，他都已经学会了，想知道的，他也大概都知道了，再打下去，你的镜空间修复起来真就要让人头疼了。

五条悟还处于激烈战斗的余温中，因为之前的急速奔跑，他的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上下起伏，脸上挂着运动后流下的汗水，漂亮的六眼弥漫着兴奋的热潮。

哪怕你们前一秒还在打的你死我活，像是两个宿命的劲敌拼尽全力毫不手软。

但看见你的手势，他还是立马收了手，落回地面聆听你想说的话。

实在是太有武德了，最强的最强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你按照游戏开始前说的那样，准备将真相和盘托出，五条悟一个闪身瞬移到你面前，托着你的右手放在自己掌心，撩开你的衣袖。

镜空间的破碎反噬到了你身体上，好在破裂的范围不广，反噬也只是手上多了几道口子的程度，这点伤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五条悟指腹拂过你伤口的边缘，指间传来微弱咒力的波动，你的伤口处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感觉这个场景有点滑稽，打起来的时候，他咒术的杀伤力足以让人灰飞烟灭，打完架后，只是那么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都能得到对方温柔的关心。

他还在盯着你的手，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最后干巴巴的憋出来一句：

"我不会给别人用反转术式。"余下的那只手有点烦躁的挠了挠头。

"痛吗？"

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食指在他手心点了两下，想了想，还是决定老实告诉他：

"就算你会也没用的。"你指向自己的伤口：

"我的伤无法靠外力愈合。"换而言之，五条悟不行，硝子不行，乙骨不行，哪怕是你自己都不行。

你把掀起来的衣袖缓缓放下，准备抽回自己的右手，他一把抓住你乱动的指间，似乎还想再尝试一下。

你制止了他的动作，示意他抬头。

"看上面，看见了吗？喏，就那个破碎的缺口，我相信你的六眼肯定能看见。"

镜空间破碎的痕迹正在慢慢扩大，你将流动的力量汇聚在自己掌心，朝着缺口方向伸出右手，将力量输送至镜的彼岸。

裂痕慢慢向回收缩、挤压、破碎的镜空间也逐渐恢复完整，周遭的一切随着莫名的力量开始倒流，惨烈的战斗现场恢复原状。

时间溯洄，万物复苏，不受影响的只剩站在六芒星中的两人。

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好像没有吸引到五条悟的关心，他如刚才一般拖起了你的手，撩开你的手臂，嘴唇紧抿着。

"更严重了。"

的确，如果说刚才只是几道小伤口，现在整个右臂却都是血肉模糊的惨状，五条悟强硬的掰开你想把衣袖放下遮掩伤疤的手指，口气不善的质问你：

"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

"...哈？说了把一切都告诉我，又在撒谎。"

你两对话像是离家出走的负心汉被老婆逮住教育，这联想让你的脸色微妙了起来。

你甩甩头停下这种奇怪的想法，眨眨眼睛对着他。

"你就想问这个？"

"这算什么回答。算了，我猜这个世界是你创造的吧？类似领域什么的，所以破坏它会反应到你的身上。"

他能在现有情报上这么猜很合理，你点点头承认：

"差不多吧。这个世界，的确不是真实的。"

你那么爽快的承认，五条悟的脸色反而又微妙了起来，大概是被你的嘴硬骗太多次了，每次你直截了当的时候，他都露出这样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还是喜怒形于色的高中生啊。

"所以你把我搞到这儿来是想干嘛？"

哦莫，逃不开的话题它来了。

回想了一下他刚来时的样子，还有脖颈那块已经愈合的伤疤，你也露出了同款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约也许可能是个乌龙。"

"？"

"意思就是，我以为你要死了，所以把你搞过来抢救一下。"

"......"

14

顾忌着你的伤口，白毛男高中生虽然有些无语，却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并肩坐在六芒星阵不远处的公园长椅上，他还在抓着你的手反复研究着，你感觉自己像是实验小白鼠。

懒得制止他的行为了，你用另一只手靠着扶椅，有点疲倦的催促：

"还能告诉你一个问题的答案哦，快问吧。"

"？我什么时候问了两个问题了？"

你不怀好意的伸出两只手指，在他面前晃荡着。

"一，你问我痛吗？我告诉了你我的伤口无法外力愈合，对吧。

二，你问我为什么把你搞到这里来，我也老实回答你了吧。"

好像很有道理...

白毛男高短暂的沉默了。

然后，你听到他激烈的反驳起来：

"喂喂喂这不对吧！我问你痛不痛也能算问题？不是老子在关心你吗？"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才不管他的耍赖，推了推他让他赶紧问最后一个问题。

不管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也好，瘴气是怎么回事也好，快问吧，问完你也可以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邂逅，回到你应有的生活。

五条悟纠结了一会儿，脑海里的各种念头左右互搏天人打架，最后抓着你的手下定决心问道：

"那你的伤怎么才能愈合？"

怎么会有笨蛋把宝贵的提问机会拿来问这种问题.......

虽然，你肯定不会只回答他三个问题，知道他快找到回去的路时，你就已经做好了将一切托盘而出的准备，说是三个问题也不过是逗逗他罢了。

但是...怎么会有傻瓜把提问机会都用在不知是敌是友的陌生人身上啊。

"不想回去了？"你不解。

"？想啊。"他不解。

你们俩面面相觑，你的表情在问他，想回去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他的表情在问你，想回去为什么不能问这种问题。

最后，你对他的脑回路甘拜下风，没有回答他问你的话，反而开口询问他：

"如果你所为之努力的东西其实是个骗局，或者说坚持了半天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你会怎么样？"

五条悟一脸嫌恶的表情：

"没和你说过吗？老子最讨厌大道理了，意义不意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做什么事，只能是我想做。"

我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做，真是目中无人狂妄自信的典范啊。

久违的听到这个回答，你笑了起来。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在那里，你会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