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 四月十三号到了，府试开考。www.maixi9.com

照样是天还未亮，林郁父子两个就提着考篮和灯笼去贡院，贡院门口人声鼎沸, 大致走到离贡院大门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时, 就有一排官差站着维持秩序。

林二柱刚走进，就被一个官差吼了, “唉，你是送考的吗送考的到这里就赶紧停下来，再往里只能考生进。”

林二柱赶紧回了句，“好的好的。”

然后, 林二柱就将手里面的考篮递给林郁, 嘱咐道，“郁儿, 爹不能往里面去了, 我看这里面亮堂得很, 灯笼你就别拿了, 就拿着考篮进去排队吧。”

林郁接过考篮说，“好的，爹，你也别在外面等着了，要考一整天呢, 你先回客栈呆着吧。”

林二柱摆摆手, “你就别操心我了, 赶紧进去吧，不然人越排越多。”

林郁见状，只好拎着考篮往里面走，府试的入场检查和县试还有点区别，林郁走近了点就看见好几块木牌子，上面写着各个县的县名，除了县名以外，还有块牌子写着提坐堂号。

这些牌子是为了将各个县的考生分开排队，方便管理。

林郁想到韩知府说的话，自己作为县案首，应该是要去提坐堂号那里排队，便拎着考篮走过去。

这边的人明显少，大家也没按照顺序排队，三三两两地站着。林郁还一眼看见了个熟人，就是和自己同场县试的第三名吴青山。

吴青山也看见了林郁，热情地过来和林郁打招呼，“林贤弟，你来了，那边的官差说了，此次提坐堂号的一共二十三个人，其中二十一个是本届各县的县试前三名，还有两个是往届的前三名。这会儿人还没来齐，我们估计得再等上一会儿。”

林郁点头，“多谢吴兄告知。”

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渐渐地人来得差不多了，可是官差还没放大家进去检查，有人等地着急了，便上前问是哪个人还没来。

那些官差对眼前这些各个县的前几名还算恭敬，认真回答了，“就剩下沈煜行沈案首还未到，麻烦大家再耐心等待片刻。”

大家再着急也没办法，也都知道这沈煜行是什么背景，便不再多言，站到一边等待。

好一会儿，沈煜行终于来了，他身高五尺多，偏瘦，穿着一袭绣着白色纹路的淡蓝色长袍，可能是怕冷，外面还罩着一件同色系的绸缎面料的对襟背袄。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脚上穿着一双白皮靴。头发也用了一个白色玉冠束了起来，称得上一句公子世无双。

本就贵气逼人，还很有礼貌，可能知道自己是最晚一个来的，他向大家作揖，道歉，“抱歉，沈某来晚了，拖累大家久等。”

这一番动作把本来还有点气愤的考生都安抚住了，纷纷都说，沈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林郁不了解这个沈煜行，但是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他一句处事周全。

府试的检查确实比县试还要严上几分，虽没脱得，也就仅仅给他留下最后一层单衣，还掀开仔细检查了皮肤上有没有写小抄，除了衣服，就连疏好的发髻也被打散检查头发里面有没有夹带，还好林郁现在已经能够自己整理头发了，不然就得披头散发上考场了。

但是检查人员的态度挺好的，估计是提坐堂号这一队考生都有这个优待。

检查完了之后，林郁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简单疏好了自己的头发，就拎着考篮从另外一扇门走出去，这次也不必绕过正堂去后面找号棚了，他直接走到正堂，韩知府此时已经到了，坐在最前面的主位，侧面两个位置也有人坐了，估计是从考官。

林郁没有因为认识韩知府就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和动作，而是同其他考生一样，先是拜见了知府大人，然后才去找贴了自己名字的桌子坐下。位置在正堂最左侧的中间，光线不错，他将笔墨纸砚从考篮里面取出来放好，然后就端坐着等发卷。

韩知府看见林郁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并不意外，想起父亲说的话，心里也多了一丝期待，那沈巡抚以为自己孙子沈煜行得案首是板上钉钉，可他却不知道人外有人，说不准就能被林郁把案首之名给撬走了。若真是如此，林郁可就给自己解了大气了。

旁边坐着的陪考官，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板着张脸的韩知府现在突然面露笑色，不过这不妨碍他拍马屁，他赶紧凑过去小声对韩知府说，“韩大人，这批考生都挺不错的，这各县的前几名都是年纪轻轻的，而且沈家的沈煜行也参加此次府试，到时候肯定会出不少锦绣文章啊”

韩知府刚好点的心情就被他破坏了，瞪了他一眼小声训斥，“你废话少说，安静点，不要影响到考生。待会儿就发卷了。”

马屁拍到马腿上的陪考官缩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吱声，安静如鸡。

没多久，外面鼓声响起，发卷时间到了，正堂里没几个考生，林郁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考卷。

府试一共三场考试，今日是第一场，主要考四书五经，题型也就两种，第一种是四书五经的默写，第二种则是经义，就是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为题，考生作文阐明其义理，有点像策问的前半部分，在府试时，策问被分成了两种题型，便是经义和策论，而策论会留在最后一天考。

林郁照样是先点卷无误后写上姓名，然后就开始看试题。

这第一部分的背诵默写完全难不住林郁，中间连停顿都没有，就将试卷中出的默写题给全部写完了。

第二部分的经义题到是出乎林郁意料的简单，一板一眼的，估计只要平日里好好读书的都能破题写文，只是写文章的水平高低不同而已，和县试里面那道及其广大草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林郁写得很顺，连午饭时间到了都没注意，直到一位衙役在他的桌上放了碗水，他才反应过来，便将手上写着的这段收了个尾，就收拾好试卷吃午饭。

很快就解决了午饭，林郁照例只喝了两小口水，便又开始答卷了。

等他将文章全部写好之后，将答案誊抄上答卷纸，太阳也还没西落，林郁这会儿有点憋尿，就犹豫要不要提前交卷，也就犹豫了半刻钟，实在憋得难受。

林郁就心一狠，举起了手，很快就有人过来询问他有何事，林郁便说自己要交卷，那人还挺惊诧的，毕竟这会儿离考试结束还早呢，但是考场之类，不能喧哗，他也没说什么，就做了个手势示意。

很快又有两个人过来，他们是专门负责收卷的，其中一个人用纸糊卷，然后将糊好名字的试卷放进一个木盒子里。另外一个人则是检查林郁的个人物品，确定没从考场携带东西出去，便招来一个衙役领着林郁出去。

林郁的提前交卷不仅引起了同堂考生的注意，坐在前面的韩知府也满是好奇，他心里面有点着急，毕竟沈煜行还在认真答卷呢，这林郁怎么就已经交卷走了呢，还是年纪太小，容易轻敌。

韩知府心里像有小蚂蚁咬着一样，想看看林郁的试卷答得怎么样，但是规矩不允许，因为之前出过主考官舞弊的案件，朝廷便有规定，主考官巡考时不允许在考生考位前驻足细看，批卷前也不允许拆开考生试卷查阅。还专门弄了个陪考官一同监考，其实就是相互监督。

林郁是不知道他这一交卷搞得这么多人内心泛起波澜，他着急得很，一溜小跑出了贡院。

一出贡院，就看见站着等他的林二柱，赶紧跑到他身边，林二柱本来还和旁边的书童聊着天呢，就感觉自己袖子被人拽住了，侧头一看竟然是林郁，着急问道，“郁儿，你怎么这个点就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郁哪顾得上解释，只说道，“爹，先别问了，我们快点回客栈吧，回去再说。”就拉着林二柱示意要赶紧走。

林二柱便一手接过林郁的考篮，带着他回客栈。幸亏客栈离得近，没一会儿就到了，林郁进了客栈就往院子里面的茅房跑去，一通释放，完事才慢慢悠悠走出来。

林二柱还拎着考篮在茅房门口等着他呢，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

林郁走过去说，“爹，你别担心，我卷子都写完了才出来的。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憋尿憋不住了，就干脆提前交卷了。”

林二柱顿时表情复杂，问林郁，“就为了撒尿那贡院不是有茅房吗”

林郁不好意思地说，“哎呀，爹，我不是想着反正卷子都写完了嘛，交都交了，你就别问了，我都饿了，趁着这会儿人都没回来，我们去找小二点几个菜，吃完我还得继续看书，明后天还要考试呢。”

林二柱拿自己儿子一点办法都没，只好撸了两下林郁的脑袋，去找店小二点菜了。

第二天，林郁走到贡院门口，发现好多人对他指指点点，驻足听了两句。

一个考生说，“就是他，那个小孩，昨日第一个交卷的，小小年纪，狂地不行。”

另一个考生问他，“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我家书童说，最早交卷的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儿，你放眼看过去，除了他还有谁”

这对话听得林郁甚是无语，这些人到底是来考试还是来八卦的再说了，他们想指望一个八岁孩子身高长到多少自己已经远超平均值了好吧，被他们说得跟个小矮子一样。

也没心思听后面，林郁去自己的队伍排队，没成想，队伍里的吴青山也凑过来说，“林贤弟，你昨日那么早就交卷，可是对此次府试成竹在胸，在下佩服，佩服啊。”

就连比他后来的沈煜行也多看了林郁两眼，林郁无奈地摸摸自己的脑门，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赶紧进考场，因为考场里面禁止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