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后就跟我混吧。”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乌言双眸的亮光在昏黄的路灯下闪出奇异狡黠的光，嘴角勾起，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到不得了的事。
陈渊憬聪明的大脑一时宕机，实在想不通当下情境和这句话有什么前因后果的关系，只勉力想到一个还算可能的解释：“你是想要我当你粉丝？我......”
“不是。”乌言打断他。
“跟我混的意思就是，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乌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端详一番路灯下神色安然浑身洋溢满融融暖意的男人，只觉得除了他手里牵着的跟鸟不对付的大狗哪哪都合适的不得了，怎么会有天生就是吃私仆这碗饭的人，连调教都替鸟省了。
陈渊憬被这眼神看得心慌，说不出是因为这乌言这玄学一碰令人心里发毛还是点别的什么，反正总感觉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太对劲。
乌言模仿着手机里看来的说法推销自己：“跟着鸟......跟着我混，保证食宿全包，五险一金交齐，没有晋升压力且升职空间巨大。”
她悄悄把手背在身后，并指一捏，一张薄薄的黑色卡片凭空出现在她手里。她把卡片递过去，陈渊憬疑惑地接过来。
“乌妖有限责任公司......地点在，乌凰山？”
有这个公司吗？
陈氏在乌凰山的项目已经建设好久了，之前调查收集当地情况时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公司存在，她是在说笑？
目光从名片移到乌言脸上，明媚生动的一张脸，带着某种势在必得和一丝玄机暗藏的笑。
四目相对，乌言半点没觉得自己在坑蒙拐骗，满脸可信。
食宿确实是包的嘛，乌凰山上地方那么大，往哪一躺不能睡，大不了她随机挑一个幸运儿赶出洞穴把地方让给陈渊憬住，要是还不满意跟她住乌凰大殿也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晚上私仆还要就近伺候她吃喝。至于食物，山上野菜野味野果多的是，想吃多少有多少，就是还没尝试过陈渊憬的厨艺，如果不和鸟的胃口......就送到山下乌神村培训培训，算是公司免费成长福利了。
跟着她住，人身安全绝对不用担心，如今万妖离去，人间还有妖管局在暗中维持秩序，跟着她这位前任乌凰，没人伤得了他，小病小痛也用不着就医，随便渡点灵气就好了。
而且乌凰大殿可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他一个凡人之身能代替她处理乌族事务，打点整理她从不示人的宝库，这可是莫大的殊荣。更不用说鸟又不像老狐狸那样三心二意，见着好看的女子就想带回洞里生崽，导致狐仙洞里的女子越来越多，每天要么争风吃醋要么联起手来排挤老狐狸，整得他为了安抚众心上人不得不每天化出至少三个分身轮流排班。
鸟活这么多年也只遇上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想收为私仆，绝对不存在私仆间为了上岗恶意竞争的事情存在。
越想乌言越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很大方合格的老板，腰板挺得更直了。
陈渊憬哭笑不得，把手里的名片递回去：“乌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都不能接受你这个提议，多谢你的好意。”
？
居然拒绝了这么好的条件？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下次见。”
陈渊憬牵着大金离开了，乌言注视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嘭的一声，地上炸起一团黑雾，黑雾散尽，少女原来站立的地方出现一只小巧的乌鸦，影子被拉得很长。
乌鸦不解地歪了歪头，地上的影子也不解地歪了歪头。
但鸟可不是一只没恒心的鸟。
《35天成为鸟王特别篇——鸟的品格》中说了，一名合格的伟大的王应该具有如下品质：
惑人的美貌，以原型羽毛的数量和光泽程度进行评判。
强大的实力，以鸟喙能轻松击碎岩石，鸟爪锋利眼神锐利，在一年一度的“比比谁先抓到那条蛇”的比赛中实力稳定在前三名者为佳。
远大的志向，不想当鸟王的孔雀不是好乌鸦，必须拥有带领羽族向前的勇气，先定一个成为鸟王的小目标，妖王才是最终目的。
以及，
不灭的耐心，成王之路注定充满荆棘险阻，要相信自己，只要坚持不懈，每一只鸟都有成为鸟王的可能。
这是乌言鸟王之梦的启蒙书本，也是乌族每一只小乌妖必备的睡前读物，但只有乌言认认真真地把每一条都记下来照做。
所以只有我当上了乌凰。
乌言暗暗想，没关系，鸟不怕拒绝，鸟会一只注视着你，永远......
回到家的陈渊憬突然打了个冷颤。
*
第二天中午，他照常端了盘切好的水果条去了花房，一眼看到那只眼熟的乌鸦正躺在窝中翅膀紧紧搂住手表呼呼大睡。
闻到食物甜香的乌言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从窝中站起来，因为不清醒原地晃动两下，小爪子一蹬，又站直了，轻轻拍打着翅膀熟练地飞到陈渊憬的大腿上抓抓挠挠，找到那块肌肉最紧实爪感最好的地方坐下，张大嘴巴等着投喂。
陈渊憬忍俊不禁，轻抚乌鸦的羽毛：“你倒是会享受，刚回来就这么不见外。说，去哪了？”
脑子里突然浮现那两只忙碌筑巢的乌鸫
陈渊憬犹疑一瞬：“你......是不是出去找伴侣了，还是，也在忙孵蛋的事？”
听说乌鸦都是一夫一妻制，那他家这只鸦，每天神出鬼没，时不时还要莫名消失几天，再回来时除了吃就爱睡，别是在外边已经有家室了逃离抚养责任吧。
陈渊憬把水果盘挪远了些，双手试探地抓住乌鸦的肚子举起来。
这......羽毛覆盖黑到反光，而且，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判断乌鸦公母的问题。
在他迟疑的时候，手里乌鸦大声发出抗议。
嘎嘎，嘎嘎嘎！
朕的食物呢，快给朕呈上来！
乌鸦歪头在男人的手背上催促般不轻不重的一啄，熟悉这只乌鸦作风的陈渊憬心领神会，暂时打消上网搜索如何辨别乌鸦公母的想法，马上把它放回到自己大腿上，端过盘子任劳任怨地开始投喂。
就在乌言吃得正开心的时候，电话响了。
还好不是她藏在花盆后面的手机，是远在国外的老陈董打来的越洋电话。
视频接通，自由和快乐的气息几乎冲出屏幕，老陈董携爱妻穿着舒适随意的衣服在某不知名当地广场喂鸽子。
陈渊憬满脸怨念地开口：“爸，您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你，昨天不是还把你通过的提案打回去重做了吗。”镜头来回晃动，老陈董追在夫人身后替她拎包拿水，及时递上给鸽子的饲料。
“我说错了，是难为您能在和我妈的私人休闲时光想起我。”
多谢亲爹送来的工作大礼包，让他昨晚遛完狗回家之后又喜提书房熬夜三小时，要不是乌言用那种神秘力量帮他提前消除了疲惫，昨天晚上还真不一定撑得住。
想到这，陈渊憬又觉得不管少女昨晚的邀请是不是在玩笑，下次见到还是该好好谢谢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华夏传承千年有些奇特之人也是正常，和这样有本领的人打好交道对陈氏也没有坏处。
老陈董终于追上了喂鸽子喂的正开心的夫人，贴心的从手提包里拿出湿巾给她擦汗，陈夫人接过手机，高兴地跟儿子打招呼：“渊憬啊，听你爸说你在公司表现很好嘛，不错，果然是妈妈的好儿子，真给妈妈长脸。”
陈夫人普通人家出身，性格豪爽大方，为此刚进入上流圈子时不知被多少贵妇人私下嫌弃粗鄙不上台面，但有陈董给自家夫人撑腰，陈家凭实力说话，她不需强改变自己的性格那些夫人小姐就得主动来找她示好。
手机晃动一下，陈渊憬伸手给腿上听得认真的乌鸦叉了块西瓜，镜头下移，陈夫人看见花房里的乌鸦。
“哟，咱家添新成员了呀，这只乌鸦不错，看着挺精神。”
陈渊憬笑笑，他在家里养鸟，他妈不远万里跑到国外也在喂鸟，真不愧是母子。
还不等他说话，陈夫人又接上了下一句：“这次给你打电话呢，主要也是关于咱家成员构成的问题。同住在御景湾的贺董，听你爸说最近跟我们有合作的意向，不只是业务上的合作，听他那个意思更像是说想跟咱家联姻，强上加强锦上添花，妈可不是要包办婚姻，就是之前在宴会上也见过贺小姐，远远瞧着确实是个漂亮有礼貌的好孩子，听说还是个明星，妈在网上搜了，好多视频都在夸呢。”
眼见自家儿子脸上先是意外，接着浮现一丝不情愿的表情，陈夫人马上解释：“我可不限制你交友自由，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搞自由恋爱了我知道，不过碰到合适的人去见一见也没坏处，就明天吧，给你订好了餐厅，先去见一见，不喜欢也没关系。”
挂掉电话前，陈夫人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在你这个岁数，都已经跟你爸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