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离开千奈家后，按照原计划，你们差不多得回家里收拾行李了，明天就是你去高专报道的第一天。

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子却拐个弯绕去了另一条道，你满头雾水的提醒司机，司机却说是按照导航走的肯定没错。

你戳了戳五条悟，看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也就放下了心里的疑惑。

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远处的摩天轮安静地停滞着，整个游乐场只剩下还在等候的工作人员。

五条悟牵着你的手带着你放肆的在路上奔跑，夏日的风吹过你们的头发，蝉鸣的声音被你们甩在耳后。

你们很快就到达了终点，牵着手静静对视着，温柔的视线交错。

"小洄。"五条悟贴近你的脸颊，亲了亲你颤动的眼角，把你带进了摩天轮里。

坐上摩天轮后，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两个人却意外的拘谨，各自坐在了两侧，莫名其妙害羞得无以复加。

很奇怪的流程，普通的情侣应该不是这样的，都做过最亲密的事了，已经把对方烙上自己的痕迹，但一想到要用坦白的态度去面对心中的爱意，羞涩、紧张等情绪完全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随着摩天轮缓慢的上升，五条悟慢慢挪动着坐到你旁边，搂住你的肩膀靠在他的胸口，心脏像是要从胸腔中蹦出来，剧烈的心跳声环绕在耳边。

分不清是你的、还是五条悟的，亦或是你们的。

你侧身把手放在他宽厚的掌中，将头依在他坚实的肩膀，靠着他静静的欣赏着只属于你们的夜晚。

明澈的月亮挂在黑沉的天空，点点繁星装饰着银河的无穷。

上升到一半时，眼前陆续开始出现绚丽的烟火，噼里啪啦的响声炸裂在耳边。

你想起一个月前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场烟花，也是旁边的这个人，也是这样一个盛夏晚晴天。

你一眼就看到了他，一眼就找到了他，隔着茫茫人群和交错纵横的岁月，你们视线交错。

那时候的你还在为他眼中的陌生而痛苦，为他青春洋溢的面庞而恐慌，为自己千疮百孔的心而悲伤，转头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你以为你们短期内不会再见面了，未来可能会有的最亲密的交集，也仅仅只是引路人与践行者的关系。

直到他突然出现在校园里，救下对活着已经没什么信念的你，像救世主那样，信任着你，温暖着你，治愈着你，赋予了你新的存在的意义。

在发现他把你错认为妹妹后，你以兄妹作为借口，一点一点试探他的底线，不断的贴近他，了解他，拥抱他，你们慢慢渗透彼此的生活，似有若无的暧昧，宣之于众的关切。

不知道五条悟是什么时候对你感情变质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这些你并不在意。

只要现在他的眼中是你，他的心里填满了你，这就已经是从前一直奢望而不敢触及的幸运了。

在摩天轮登上顶点的时候，你们对视了一瞬，然后默契的吻住对方。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又已经什么都说了。

下摩天轮之后，某个策划已久的幼稚鬼怂恿你改口：

"咳，虽然叫哥哥也行啦，私下和床上都可以这么叫，不过，就是，以后在外人面前，换个称呼，叫我悟吧。"

这么扭扭捏捏可不是他平时的风格，你心下了然，握着他的手温柔的叫唤：

"好哦，悟。"

不是作为虚假伪装的兄妹，叫你一声哥哥。

而是作为光明正大的恋人，唤你的名字，悟。

36

2006年5月12日，你回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今年的地质灾害层出不穷，为了祈求风调雨顺，给被灾难打击的人们带来希望的篝火，东京烟火祭提前三个月在郊区庙会举行。

五条悟对这种大型人群聚集类活动没有一点好感。

人越多，周边的声音就越嘈杂，看到的信息也就越繁乱，这对六眼持有者来说是一种非常消耗精力和脑力的负担。

而且，就是看看烟花赏赏樱逛逛夜市，这有什么有趣的？完全没开窍某人对于他人激动邀约的心情嗤之以鼻。

二年级的两个最强刚刚结束完庙会山林中的袱除任务，下山时正好赶上了烟火大会最是热闹的时候，五条悟烦不胜烦的应付着凑上来搭讪的女孩子们，最后决定使出大杀器。

他一把搂上了夏油杰的肩膀，用暧昧不清的语调说些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周围妹子们看他们的眼神迅速发生了变化，爆红的脸变成了八卦的兴奋。

成功解决了这件事，还把挚友拖下水的五条悟心情好了一些。

"悟，你下次要装gay的时候能提醒我一下吗？首先，我是直男，其次，被你搞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夏油杰回想了一下刚刚五条悟说的话，恶心得能把刚吞下去的咒灵球吐出来。

"说得好像老子不是直男一样，老子不也帮你应付了很多见色眼开的人吗？"五条悟挥挥手，让挚友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

"女孩子们都很可爱的，不要这么说。"夏油杰温柔的反驳。

杰这样子真是倒胃口，五条悟也不想在人群里争论什么，性别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有时候让他感到不爽的是某些特征，是身为人类的共性。

当然，也可以说他今天就是没那个心情，平常被搭讪还会对比谁收到的喜欢更多的屑高中生，今天心中隐隐约约的烦躁感挥之不去。

从深山出来踏入主干道开始，就一直莫名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六眼还分辨不出对方的位置。

很奇怪。

不管是被注视的感觉，还是注视着他的人，都很奇怪。

感受不到什么敌意，也感受不到什么善念，对方好像就是单纯的在盯着他而已。

五条悟皱着眉头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那个奇怪的混在人群里偷偷摸摸看他的对象。

虽然是五条大帅哥没错啦，但也不能这么侵犯他的肖像权吧。

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那股被注视的感觉也消失了，五条悟没意思的切了一声，挺会躲的嘛，算了，被看看又不会掉块肉，爱看就看咯。

他很快把这件事遗忘在脑后，和杰说起了刚在手机上搜索到的探店测评。

"这家甜品店很有名哦，走吧杰！"

一把搂住挚友的肩膀，五条悟拖着夏油杰在人群中快速穿行着，生怕对方不跟自己去排队买甜品。

毕竟排队半小时只为了买一个限量冰激凌球这种事，高专的人里也只有五条悟做得出来。

俗称闲得慌。

来神寺祈福的人们摩肩擦踵，穿着和服的少男少女幸福的手牵着手，头顶的樱花散落在彼此肩膀上。

五条悟走着走着，莫名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撇开挚友的肩膀，猛地朝你所在的方向转身。

刚刚才忘记的事立马又回想了起来，偷偷摸摸看他的人，总算逮到你了！

回过头的一刹那，砰的一声，绚丽多彩的烟火正好在空中绽放，炽热的火花四溅开来，点亮着无边黑暗的天际。

有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他陷入你澄澈的双眼，你大海一般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波光，瞳孔好似深不见底的的漩涡，强烈的涡流将他沉溺其中。

与你对视的时候，强烈的，被珍视的，被当做独一无二瑰宝的错觉在心口奇怪的蔓延出微妙的滋味。

外面的人群也好，樱花也好，烟火也好，在看到你的时候，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从六眼中消失了。

他只能看见你。

他只看见了你。

白色头发、蓝色眼睛，望着他似悲似喜的你。

传来神秘的、危险的、吸引他想要靠近气息的你。

游离于这个世界，孤单站在原地，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的你。

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你们静静地对视着，眼中充满着对方的倒影，隔着人山人海精准的找到彼此，像是这样场景发生过很多次一样。

等你率先移开视线后，魂不守舍的五条悟想要向挚友倾诉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哪怕被挚友一路拖到另一家不用排队的甜品店里，还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刚才的一幕。

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们认识吗？

为什么看着你的眼睛，他的内心也会涌起一股难言的温柔与悲伤。

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

吃着咀嚼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的超甜草莓圣代，无意识的看着旁边牵手拥吻的情侣，完全不想听但还是听到了他们山盟海誓的承诺。

五条悟突然灵机一动。

也许，你们就是有什么宿命的缘分呢？

那么熟悉，那么陌生，又那么悲伤。

说不定，你就是他上辈子的错过的爱人。

五条悟这么想着。

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心思的某人，心虚的铺垫了半天乱七八糟的理由，然后大声叫嚷着自己找到了同父同母同母异父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企图用这样的声音掩盖自己在爆炸的烟花下都要遮盖不住的，剧烈跳动的心脏。

所谓的，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