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人围拢，公园的保安也第一时间赶来，扔下粗麻绳。

水中的司照野不顾女孩挣扎，强硬地带着她往前，可由于她的不配合，救援时间不断拉长。

他沉沉浮浮，不可避免地灌了几口水，看得所有人揪心不已。

过了好几分钟，女孩终于被带到岸边。

他站在水较浅的边缘，让女孩踩着他的肩膀上去。

女孩依旧抗拒，他沉沉喝道：“上去！”

女孩被他吓住，这才抓住绳索，上下合力把人救上。

司照野也拉住麻绳，就要上来时，十几只肤色各异的手一同伸向他。

他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虞舒云将前方几人推开，大声道：“请让他自己上来！”

他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司照野伺机抓住围栏，跳到了地面上。

不断有人拍照、录像，有人聚在女孩身边，有人挤在身前问：“没事吧？”

被围得密不透风，目光所及之处，前后左右都是人。

虞舒云毅然拦在司照野面前，把毛巾搭在他头上，挡住他的耳朵和眼睛。

他奋力拨开前方的人群，吼道：“让一下，我们还有急事！”

他眸中燃着一团火，神情严肃，气势很盛。

不少人被他震住，自发地往旁边挪。

虞舒云转头喊道：“司先生，这边。”

司照野低着头，一动不动。

湿漉漉的头发一滴滴往下滴水，他的脸被毛巾遮挡看不到，可能清楚地看到他一阵阵发抖。呼吸格外急促，像是喘不过气，身体僵硬，手臂上一条条青筋暴起。

虞舒云的手伸出，针刺般放了下去。

眼看人群又要把他们包围，他把司照野的衣服系在对方手腕上，打了个结。

以此为绳索，拉着他往前。

司照野依旧不动，左手用力按压着胸膛，抖得更加厉害。

很明显的焦虑，坐立不安，肢体语言都是向内的，好像要把自己缩起来。

虞舒云心里一紧，凑近说：“司先生，别害怕。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相信我。”

重复了两遍，心中焦急腾腾往上冒时，身前的男人迈动了脚步。

虞舒云不敢大意，拉着衣服把他带离人群，藏在较远的树木之后。

风一吹，司照野身上已经干了。

虞舒云把衣服解下，和裤子一起递过去，轻声问：“还好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司照野打了个寒噤，做了几次深呼吸，缓缓将衣服往脖子上套。

毛巾因为他的动作往下滑，虞舒云眼疾手快地弯腰接住，抬眸。

司照野紧抿的惨白嘴唇，满头的冷汗一览无遗。

汗珠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汇聚，其中一滴下坠，落在虞舒云手臂。

虞舒云鼻梁一酸，眼眶发热。

他说话都带上了鼻音，“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司照野睫毛轻颤，眼珠转动。

他望入虞舒云双眸，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司照野哆嗦着穿上衣服，又套上裤子，从兜里拿出手机。

他手抖得握不住，刚找出号码拨过去，手机便掉到了地上。

紧急时刻，虞舒云管不了那么多了，捡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拨号的名字写着“岳栖山”。

他不确定司照野能不能说话，自作主张地把电话放在了耳边。

“喂，阿野？”

那边一接通，他急急道：“岳先生，我是上次在酒吧和你见过的虞舒云，我们这边遇到了突发情况想找你帮忙。”

岳栖山意外道：“怎么了？”

“我和司先生在公园锻炼，碰到一个女孩跳河，他下水救了那个女孩，过程持续了约十分钟。现在他状态很差，有呼吸短促、流汗症状。”

“什么？！”岳栖山语速加快，“你能把他送来我这里吗？记住，不要让他在狭窄的密闭环境中，他的症状会加重，可能引发重度焦虑和恐慌。”

那边报着地址，虞舒云飞快在导航上打字，搜到一家心理咨询室，距离只有4公里。

“我们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收好，先打量了一下司照野的脸色，才转头看周围。

不能在密闭环境中，自然不能打车。

正好前方有一批新投放的共享两座电动车，他跑过去扫码。

扫了一辆电动车骑到司照野面前，他把头盔放在司照野头上，小心给他戴上，“司老师，上车，我送你去岳先生那边。”

司照野太高，坐在低矮的电动车后座，双腿都无法安放。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委屈他一下。

虞舒云指着后座的靠背垫，“背对我坐，手抓着这里。万一有急刹，你就用头盔顶着我，不会碰到的，试一试好吗？”

他写过一本主角有肢体接触障碍的小说，了解过不少案例。有些程度重的，但凡有人靠近都无法忍受，会极度厌恶。别人用过的物品，也会觉得脏污而不能接受，对人产生敌视。

双座电动车距离太近，背对背坐是最好的方案。他俩穿着衣服不会有皮肤接触，负面影响最小。

“司先生，很快的，十几分钟。”虞舒云耐心解释，给他示范该怎么坐，手和脚应该放哪里。

司照野脸色依旧很差，冷汗狂流。

他目光固执地锁定虞舒云，凝视他好一会儿，才如他要求的那般，反向坐上了车。

虞舒云暗道一声太好了，坐上前座。

“抓好扶稳，出发。”

把手机放在前方的篮子中，他跟着导航走。

风渐渐大了起来，周围的风景加速后退。

虞舒云唱歌是公认的好，为了缓解司照野的心理压力，他开口了。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我们就快到啦。”

“司先生真的好棒啊，司先生跳水好帅。”

“什么都不会有问题，困难很快就解决。”

奶油般的白云点缀在蓝天中，头顶的绿叶被吹得上下摆动。

树叶的阴影落在脸上，阳光洒下温度，风温和吹拂。

虞舒云骑车很稳，等红绿灯时，都没有急刹过一次。

可他心中，远没有这样平静。

他能感知到司照野的重量，却听不到后面一点动静。

不知道对方状况如何，情况会不会恶化，会不会因为救人，反而害了自己。

几乎可以实锤司照野有肢体接触障碍，却不知他病情严不严重。

一边担忧，一边肃然起敬。

明知自己情况不好，还争抢着救人，这是什么勇气和魄力。

他完全认同储一恋所说的，司照野是个真男人。

近了，更近了，胡思乱想间，目的地到了。

虞舒云难免激动，刹车的力度重了一些，两人一同前倾。

糟糕，不能接触！

他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

想跳车都晚了，他感觉到，司照野的背和他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