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球的喜悦轻易让人接受了远山清的到来，目前Z组绝大部分选手都认为他是催化团队的一柄利器。

远山清和大家抱作一团跳跃欢呼，好久才想起来看姐姐的反应，不过他略略懵懂的目光扫及全场，也没有看到那道瘦削的身影。

正在他狐疑之际，雷市阵吾从身后锁住他的咽喉，露出洁白锋利的鲨鱼齿：“你小子下次再敢不传球给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完美契合身材的紧身衣能让人看出雷市阵吾并没有用力，因此也无人制止，倒是成早上前感动得眼泪汪汪：“我没想到你会传给我，即使不被御影玲王拦住，我也接不到……”

成早话还没说完，肩头就是一沉，远山清的手宽慰地搭上，对他露出灿烂治愈系笑容，“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能看见那时你眼里的坚持，不被断球的话你一定能射门。”

成早朝日愣在原地。他本以为自己和洁世一、五十岚栗梦一样，都属于这个球场的淘汰者，渴望着射门机会，但那颗充满梦想的小球只会短暂掠过他的脚边。

温暖……远山清此刻的笑容格外温暖，就像他来到蓝色监狱前，家里的兄弟姐妹对他露出来的笑容。

被相信着、依赖着……

“呜！”成早朝日扑上去紧紧抱住远山清。

感谢你对我的肯定，让我从这个不断自我怀疑的残酷梦魇里挣脱出来——

远山雾没有去看自家的傻弟弟，而是默默拎着弟弟的行李替他收拾。令人意外地，久远涉跟了上来。

“教练……”久远涉的眼睛永远蒙着一层水雾，浅浅看着像醉人的湖，可认真发掘就会发现这双眼睛太难看透了。“我能……不，我可以留下来吗？”

「能」是能力，「可以」是妥协。

“绘心先生决定。”远山雾还是言简意赅，幽深如古潭般吸引人心神的眼中凉凉的，极尽冰冷。

久远涉瞬间就明白了。

“要么做一个一直伪装的好人，要么做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和现在一样，因为什么该死的情谊、被什么热血打动而……”

久远涉沉沉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梦想将消亡殆尽。

远山雾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缩在宽大运动服下枯瘦的手拨开他半挡在眼前的身子：“借过。”

她带着弟弟的背包回了主控室。杏里在为五十岚栗梦的去留而和绘心做争论，当然，绘心是不会多给予五十岚机会的。远山雾轻轻放下包，抱臂靠在门边冰冷的金属墙上，静静等待他们吵完。

“真是的！你这么个脾气！他是受伤，并不算违规吧？”

“但那是他自找的。骨折起码要养一个月，蓝色监狱能等他一个人吗？”

“那也不能抹除他的名额啊？”

绘心甚八目光扫到环着上身静默不言的远山雾，向杏里伸出作手枪姿势的手，阻止了她的话。

“球场上不懂得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人，就活该被淘汰。”

远山雾眼皮一跳，再抬眸时，绘心甚八过分苍白的脸放大在眼前，无神的黑瞳紧紧锁着她，脖子上形状特殊的足球领带微微晃动，那无情的唇瓣上下翕动：“十七。你的想法呢？”

“听你决定。”远山雾没有迟疑。她对蓝色监狱的人没有感情，去留当然不是她会插手的范畴。

“听到了？”绘心半佝着腰转身面对杏里，一手插兜一手摁在了远山雾身侧的墙壁，“小杏里，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帝襟杏里深深吸气，颈下的蝴蝶结微微起伏，她的声音软下来：“好的，绘心先生。”

“不用担心，我有一套秘密计划。”

绘心甚八的尾调透出森寒，令人熟悉的阴谋气息，令远山雾都不由得转过视线，看着他骨线流畅的下颌和稍显凸起的喉结。锋利的线条更衬托男人的冷酷，强硬外表下是远山雾也无法看清的真正性格。

她索性不去想，简单岔开了关于五十岚栗梦何去何从的话题，“小清跟我住。”

绘心给她准备的寝室不大，却也可以多容纳一个远山清。远山雾过来也是让绘心开通权限，让弟弟能进去她的寝室。

听到这句话，绘心猛地回头，手掌撑墙改为用小臂撑住，支着身体，拉近与远山雾的距离，低沉的语气拔除暧昧，十分冰冷地警告：“不要给我惯着那只奶狗崽子。”

“绘心！”带有侮辱性词汇的字眼一出，远山雾像被踩到尾巴的小动物，炸了一身毛。

在八岁以前，远山雾接受的从来都是淑女、贵族礼仪的教育，行为举止都已经渗透到方方面面。如果不是家逢意外，她断然不会和什么五大三粗的运动员有过深的交集。

所以在大多数运动员互相取外号的环境里，远山雾沉默着不去理睬，但涉及到远山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啧。本来是想让小清住进Z组宿舍。不过光头和尚需要在那个寝室养伤，不太方便。让他自己选一个寝室住下来。”

“绘心……”

“雾，”绘心甚八突然伸指钳住她的下颌，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求我的话，要叫我的名字。”

绘心身上独有的清雅薄荷与竹香扩散在远山雾周身，一点点吞噬她本来的气息。

这是她来做教练这么久，绘心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阿甚。”少女咬了咬唇，浅白的下唇沾上一点粉，她有些迟疑。

“乖孩子。”

“小清没我不行。”面对绘心甚八冷静又逗弄的神色，远山雾下意识别开眼。

“你说反了。应该是你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绘心甚八一点点扳正她的脸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雾，他会阻碍你。你也会阻碍他。学会放手。”

远山雾的气息缓慢变弱：“阿甚。我必须在他身边。”

他松开钳制，冰凉的指腹一点点蹭上她的脸颊，绘心半垂着眼皮，看不清情绪，话语却是那样冷漠，“用一个答案来换。”

“什么答案？”

“你——和诺埃尔·诺阿，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的问题令远山雾猝不及防，怔怔地看向他，随后摇头。

她和诺阿的关系，暂时不能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