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几人从营地帐篷醒来，洗漱完后录了几个收拾东西拆帐篷的镜头，江京的录制至此已经完全结束。
距离下一次节目录制大概在四五天后，嘉宾可以选择住在江京酒店等待节目组安排或者自定行程出去游玩之类的。
封子烨凑到初娴边上，一边走一边问：“初娴姐，你是就待在江京吗？”
初娴关掉手机：“没有，我得回趟长陵。”
封子烨：“啊这样啊，什么时候的飞机，明天吗？”
初娴看了眼行程：“没有，今天下午，等会儿就得走。”
封子烨有点儿失落：“啊，好的。”
初娴在酒店休息了会儿，随便吃了点东西，戴上墨镜鸭舌帽去机场坐上飞机。
四个多小时的行程，落地长陵大概是四点多，出机场上了辆公司的商务，一路坐到铭颂。
进了经纪人办公室，见到在里面恭候多时的陈岁。
初娴往沙发上一瘫，打了个哈欠：“什么要紧事儿啊。”
陈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打开手机，问：“你和池栩……怎么回事儿？”
“那个热搜？”初娴感觉有点儿莫名，“什么怎么回事儿，就是抓鱼不小心摔他身上被拍着了呗。”
陈岁叹了口气：“姑奶奶，你知不知道这一摔给你俩摔了个超话出来。”
“什么？！”初娴一瞬间坐直身体，“什么超话？”
“你又没看微博？”陈岁把手机递过去。
初娴手忙脚乱接过来，定眼一看。
cp超话名字叫做“栩日初升”，建立时间大概在昨天晚上，封面用的是在江京拍摄前的那张合照单独截出来的。
里面有个热度最高的帖子，是个博主剪辑的视频。
里面包含了拍《簟色归霜》时的开机照现场、吊威亚事故、和两人在片场的一些交流，金澜之夜红毯外的对视，再到昨天上热搜的鱼塘。
总之就是俩人有同框的画面都剪了进去，配文：【细品，你们都细品，这些藏在细节里暗戳戳的糖～】
评论区下面跟了一群“啊啊啊啊我磕到了”。
初娴大跌眼镜。
这会儿她知道到底是什么神秘组织了。
陈岁抿了口茶水：“今天上午刚上过热搜，估计你也没见着。”
“不是我说，除了这个，还真没见过池栩之前和哪个有女明星cp超话，”陈岁叹气，“cp界瘟神也敢招惹，这个超话建立者还真是不一般，心理素质得多强。”
初娴表情如遭雷劈：“完了，这会儿我是真触犯天条了。”
“天条不至于，”陈岁看着她，“放古代顶多也就算个流放的罪名吧。”
初娴：“……那可真是个轻罪。”
陈岁狐疑，重新问了一遍：“你们俩……确定没擦出什么火花来吧？”
初娴缩了缩手指，没来由地生出一点点心虚感：“当然……没有啊。”
陈岁点头。
初娴理理头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如果真有什么……会怎么样呀？”
“哼——”陈岁笑了声，“那我还得多给你买几个桃木剑挂家里辟邪用。”
“桃木剑？为什么？”
“你要是真和池栩谈上了被爆出来，他粉丝怨气能复活几百个邪剑仙来要你命。”
“……”
初娴：“我就多余问你。”
陈岁笑了下：“叫你过来除了通知一下后天《陈年》发布会的流程，还有就是特地问下你，重回综艺的感觉如何？”
初娴思忖了会儿。
她最近几年都没什么常驻综艺，大多都有剧本注水，她综合玩游戏能力也不出彩，容易挨骂。
但是《黄昏漫游宇宙》综艺进度回舒服很多，基本是拍摄他们聊天吃饭。
初娴：“还行吧，没什么大问题。”
陈岁松了口气：“我是真怕你又不适应，跟之前那会儿一样，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那倒也不至于，”初娴含着笑，“毕竟这么多年都是挨骂过来的。”
“不过——”她顿了顿，对经纪人控诉，“这不是个慢综么？怎么还要我下河去抓鱼？？”
陈岁没法跟她解释：“……”
——
手机里面发来几条卓一柠的消息。
卓一柠：【@Salt Fish 回长陵了？】
卓一柠：【Zero D 来不来】
“Zero D零度”是长陵一家大型地下Club，主要是各类艺人明星或者归国少爷小姐的聚集地，私密性很好。
初娴坐上车后关门，长舒一气，思考了会儿，打字回：【来】
小尹开着车把老板送到Zero D，临走前特意叮嘱：“姐，喝酒的话记得少喝点儿，陈姐你说后天发布会到时候水肿。”
初娴随口应下。
进了俱乐部，内场在放Techno音乐，机械声浪反复翻滚涌动，有点儿嘈杂。
初娴在舞池人潮里扫到几个熟人，随便打了几个招呼，就见吧台那坐着的人朝她疯狂挥手。
柯陈喊叫：“娴子，这儿呢。”
初娴迈着步子走过去，停在吧台前，抬手摘了墨镜。
卓一柠靠着吧台，自上而下扫视着女人。
初娴今天穿了一身非常显身材的衣着，短款皮质上衣，包臀短裙，黑色丝袜高筒皮靴，再配上非常标志性的红唇。
时隔几个月，卓一柠又算是对于初娴互联网常搜词条“美”“艳丽”“攻击性”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她啜了口杯里的酒：“你今天这一身可以啊，有种往那一站，谁都知道你是女明星的气场。”
初娴不置可否，随便点了杯酒。
舞台上匆匆走下来一个人影。
纪方珩一身朋克风，脖颈处还挂着耳机，和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初娴。”他含着笑。
初娴抿了口鸡尾酒，弯唇打招呼：“唉方珩哥。”
柯陈已经喝的有点儿发晕，他一拍吧台桌子：“去娴子你现在是真忙啊，好不容易挤出来点儿时间咱几个才能巨聚齐。”
卓一柠揶揄：“那可不是吗？毕竟初娴现在是和池栩老师有超话的女明星了，叫什么“栩日初升”，对吧？”
话落，她抬眼瞥了眼一旁歌都没唱完，见人来就匆忙撇下话筒过来的纪方珩，那人眉头已然紧蹙了起来。
“那可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话，”卓一柠勾着笑，“娴妹不发表一下感想？”
初娴早就料到他们会拿这件事调侃，她靠着吧台，闷了一大口高脚杯里红蓝相间冒着冷气的液体：“得了吧，这超话还没被池栩粉丝屠都算它命大，指不定过几天就被血洗了。”
纪方珩垂眸盯着她手里的玻璃杯，想拦一下：“初娴，少喝点，这杯是罗贝塔，度数很高。”
初娴对于这些鸡尾酒的名称也不太了解，应允了声。
柯陈已经打开微博上超话看了几眼：“娴子你也是好起来了，都能跟我偶像有cp超话了，我看看，多少粉丝来着？八千！”
初娴其实还是没怎么弄清楚柯陈怎么就成了池栩粉丝，她问：“你到底为什么成了他粉丝的？”
柯陈脱口而出：“因为帅啊！”
“……”
他心有不甘，开始读超话里的帖子：“啊啊啊啊啊啊不是我说栩日初升是真的！”
“众所周知，营业的都是人工糖，暗处避嫌的才是真情侣！”
“别说这么多，看了很多路透，俩人绝对……”
“闭嘴。”纪方珩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柯陈，“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柯陈讪讪瞟他一眼：“我这还没台上打碟声儿大，又吵到少爷你了。”
“……”
卓一柠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初娴垂下眼：“还真那么多人关注了？”
柯陈说话酸溜溜的：“那可不嘛，我说再这么发展下去，cp要比人火了。”
卓一柠突然开始笑：“柯陈，咱下辈子要不当个蟑螂吧？”
柯陈感到莫名：“啥玩意儿？”
“起码，还有妹子为你尖叫。”
柯陈：“……”
纪方珩盯着女人有点泛红的面庞，沉吟：“初娴。”
“唉，”初娴抬眸应声，觉得脑袋有点沉，“什么事儿啊方珩哥。”
纪方珩：“下一期去哪儿录？”
“录制啊——”初娴理了理混沌思绪，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会儿才开口：“北洲，对，北洲。”
纪方珩闻言点头：“录节目的时候小心点。”
她摆手：“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卓一柠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鸡尾酒，揽过初娴的肩膀：“走吧，过去看我们表演？”
Club整体是暗色装修风格，大理石瓷砖上的条纹不规则向外延伸，反着灯红酒绿的光。
圆形舞台上，灯光四射，柯陈挥着棒子在敲架子鼓，纪方珩指节拨腰际弄贝斯弦，卓一柠脚踩高脚椅手攥麦克风。
一阵重金属摇滚音浪拍过来，舞池人潮随之响起鼎沸的欢呼声，四面八方摩擦着着耳膜，有人不断高喊——
“纪方珩！纪方珩！”
“Lost Planet！”
“……”
昏暗灯光和酒精催化作用下，初娴肾上腺素飙升，大脑放空，身体跟着人群一块儿摆动跳跃。
Lost Planet连着唱了三首歌，初娴跟着摇得头昏脑胀，往卡座上一摊，喘匀呼吸，发觉的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玻璃杯灌了口酒解渴。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打开手机，切了小号，点进那个名为“栩日初升”道超话里，揉着眼睛开始看黑评——
【感觉这个超话里的人都是失心疯……】
【天哪初娴糊咖要倒贴成这样了吗？】
【求你别买通稿营销cp了，老子今天刷了一天，全是栩日初升营销号】
……
“呼——”初娴呼出一口气。
真的很不爽。
酒精作祟，她头晕目眩地开始打字一条条回，中途按错好几次键盘。
看不惯我你就去死：【多关注你们自家哥哥吧不要一天到晚来别人cp超话逛圈儿，实在喜欢姐们你直接签到打卡一下吧，说不定能混个大V粉丝来～】
看不惯我你就去死：【一天到晚张口闭口倒贴倒贴，你家里卖鸡眼贴的吗？】
看不惯我你就去死：【不知道可能是个性化推荐，小姐姐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少偷看一点无脑降智工业尬剧可能会好一点哦^-^】
……
柯陈刚从舞台上下来，在舞池里开了瓶香槟对瓶吹，这会儿喝的晕头转向，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过来。
他整个人往卡座上一倒，醉眼朦胧地看着初娴手肘撑在面前的酒桌上，键盘按得哒哒响。
柯陈问：“干啥呢大娴子，打个字义愤填膺的，那人跟你有仇啊？”
初娴转头迷迷糊糊地瞟他一眼，打了个酒嗝：“我拿小号回超话黑评呢，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把这些黑评回个遍！”
“好！”柯陈中气十足地叫了声，一拍即合，“我支持你娴子！我看微博上的人就是欠骂！”
“就是！”初娴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我拍戏骂我，录综艺骂我，不知道谁建了个cp超话骂的还是我！？”
“凭什么啊？”柯陈高昂的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谁敢骂我家娴子，咱们统一战线，哥给你讨回公道！”
初娴觉得现在的自己十成十的清醒，只不过是脑袋有点晕有点烫，她快感激涕零：“柯陈哥真是谢谢你！”
卓一柠刚从舞池回到卡座准备喝点东西，看到的就是面前这副场景——
初娴和柯陈两个喝大发的对坐在酒桌两头的地上，下巴磕着桌面，手里攥着手机被当成当对讲机，拿微信隔空发语音。
“【初娴怎么配和池栩放在一个超话的？】”初娴扯着嗓子，摁着录音，“初娴不配？老娘长这么漂亮配池栩十八个来回带转弯的！”
柯陈猛点头，拿着手机放在嘴边：“怎么不配？就算他长得帅我们娴子也是绝配！顶配！天仙配！”
“【初娴一脸整容样】，哇，张口就来，你五官长得跟大陆漂移过一样，你才该去整容！”
“就是！娴子就是天生丽质招人嫉妒！”
“……”
卓一柠沉默了几秒钟，思索到底是什么出于什么原因，让两个酒蒙子的耍酒疯方式是瘫在不到两米的酒桌上互发微信骂黑评。
蛮独特的还。
俩人骂了没一会儿都趴下没声儿了。
半晌，卓一柠和刚过来的纪方珩面面相觑，她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你送初娴回去？”
纪方珩垂眼，注视着瘫在酒桌上的初娴。
女人似乎是觉得热，半张脸颊贴在桌子上，呼吸声有规律地起伏，长睫颤动。
纪方珩喉结滚了滚，应道：“嗯，你给她助理打个电话。”
卓一柠挑眉：“怎么？怕一个人没自制力？”
纪方珩瞥她一眼，沉声：“怕她路上难受，找个人照顾她一下。”
“行，少爷还是周到。”
十五分钟后，小尹匆忙赶来，见了趴在桌前的人的惊呼一声：“天哪，这是喝了多少。”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扶起来。
初娴没骨头似的倚在小尹身上，掀起眼皮看了下来人，嘿嘿一笑：“小尹，你来啦。”
“姐，我不是跟你说别喝那么多吗？”小尹说，“你小心被陈姐发现又要挨骂。”
“没有喝很多啊——”初娴有点委屈地拖长了音调，捏着拇指和食指，“就这么……一丢丢。”
“嘭！”柯陈诈尸一样抬起脸，一拍桌子，“哥给娴子作证！她就是没喝多！”
“……”
卓一柠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把他拍了回去：“闭嘴吧你，自己都喝成这副样子。”
纪方珩示意小尹：“走吧。”
初娴被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出了零度，出门前还不忘了戴上那副墨镜。
她往小尹怀里缩了缩：“快，小尹，帮我挡着点儿，到时候别被拍到又要上热搜了。”
小尹无奈：“姐你下次就少喝点儿吧。”
把人扶上车，小尹坐进来，比了个手势：“好了方珩哥，可以走了。”
车子平缓行驶。
初娴脑袋搁在小尹肩膀，有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哼哼唧唧的。
“怎么了姐？”小尹问，“说什么呢？”
她凑近耳朵，听见女人嘴里自言自语的喃喃——
“骂我……就知道骂我，谁都来骂我。”
“骂人谁不会？”初娴有点愤懑，“我也骂你们！”
……
纪方珩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怎么了？”
小尹闻言叹了口气：“初娴姐估计还是看到微博上骂她的评论难过了吧，不然平时很少见她喝这么多酒的。”
“她以前都这样吗？”纪方珩问。
“啊？什么样？”
“经常因为黑评难过？”
小尹想了会儿：“其实初娴姐这几年心态都好很多了，有时候还能当着我的面读黑评，但是面上不说，我觉得她有时候可能还是会委屈的，特别是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
“……”
纪方珩默然片刻，低低应了声：“嗯，知道了。”
“小尹，”纪方珩说，“初娴和池栩……”
“哦你说这个啊，你放心吧方珩哥，他俩真没什么，那热搜就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纪方珩打断她的话，“我的意思是，初娴录节目……有没有受欺负，什么的。”
“你是指池栩吗？”
“嗯。”
小尹意识到他的顾虑，摆手：“嗨，方珩哥这你更不用担心了，池栩微博上粉丝是凶了点儿，他本人挺好的，跟营销号通稿上传的爱冷脸不搭理人一点都不沾边，他跟初娴姐拍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特别……”
“好，我知道了。”
“……”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初娴睡着了。
纪方珩又看了眼后视镜里闭着眼的女人，垂下眼睑，扯了扯嘴角。
池栩。
他还真是，想见见看。
——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小尹揽着初娴下车。
上楼前，纪方珩提醒：“有事儿随时找我。”
小尹挥手：“好的好的，再见方珩哥。”
初娴也软趴趴地摇着手：“再、再见，方珩哥——”
纪方珩怔了两秒，随即低着头，弯了唇角：“再见，初娴。”
小尹费劲巴拉地把初娴扶进大平层的主卧，帮她卸了妆换完衣服，临了前在她耳边说：“姐，我就在隔壁客卧，你有事叫我哈。”
初娴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一晚上昏沉睡去。
第二天八点半，初娴睁开眼，入眼看到自家卧室的天花板。
她爬起来，醉酒的头痛欲裂感袭来，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什么。
就去Zero D摇了会儿，喝了几杯酒，听了几首歌？
初娴伸手抓床头柜上的手机，里头有零星几条微信里发来的消息，她往下滑，指尖猛然一顿。
纪方珩、卓一柠、柯陈、池栩——
池栩？
初娴睁大双眼，点进聊天页面，定眼一看，对面发了个问号。
池栩：【？】
她神色略带惊恐，向上滑动屏幕，看见了自己发过去的——
十几条绿色语音方块。
初娴大脑停机了一瞬间，整个人仿佛石化，心里划过无数条脏话。
卧槽卧槽卧槽？
我都干了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
她紧咬着牙，指腹按下一条语音，听见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上空——
“初娴不配？老娘长这么漂亮配池栩十八个来回带转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