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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墙头的红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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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倾泻在这沉闷而逼仄的下人房外的窗台上,接连敲打着发出脆响,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房间内的空气愈发沉重,闷热让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团黏稠的雾气。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时间似乎也被扭曲,每一秒都漫长如同永恒。

格温刚刚藏好那一捧米,层层叠叠堆在一起蓬松而华贵的裙角出现在门外。

优雅的贵妇人,即便外面已经饿殍遍地,生灵涂炭,污秽与泥泞也未能触及她裙摆分毫,她高高盘起的头发每一道卷曲都井然有序,高跟鞋如尖锐的铁蹄,践踏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向仆从们宣告主人的到来。

贝琳达的母亲摇着手里的扇子,细小地动作微微掩住口鼻:“雨停了就把窗户打开,天呐,房间被住成了地窖。”

“是,夫人。”女仆们同时应声。

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滑过,最终停留在格温脸上。

为女儿她心存仁慈,没有指名道姓:“战乱,瘟疫,生死都是常事,我们也不是那没有人性的人家,允许你们为家事伤怀,做工小小的过失都不予计较。但我得提醒你们,正因为你们被买进来,在这儿做工,你们才免受了外面的疾苦,每天都有一口饭吃,不然,被家里卖掉,砸得脑袋开花,泡进酒坛子里的就也有你们一份。”

“算上周围一圈的,哪家做工有在我们家舒坦?所以收敛起不该有的心思,学会感恩和知足。如果有谁再贪心有余,甚至闹到小姐的面前,教唆小姐,从小姐那儿钻空子,我就将她打卖出去,明白吗!”

女仆们再次应声。

第二天起,贝琳达刚刚睁开双眼,她还没缓过接二连三的冲击,偏过头去,就瞧到格温如常地跪在她的床边。她匍匐着身子,手持抹布,正擦拭她的床底。

阳光随着房间主人的苏醒被允许照耀进来,绸缎向两侧拉开,屋内光洁一新。

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小姐,今日的早餐为您准备了白面包,黄油和奶酪您要抹哪个?牛奶要加糖吗?”

“不,我没什么胃口,只给我牛奶就够了。”

贝琳达连面包都吃不下去。

她不被允许出门,只能站在自家的院墙边上。转身是花园,尽管它们芬芳如旧,可一旦知道那都是些食人花,供养它们的泥土下白骨森森,一切富丽堂皇都变得毛骨悚然。

能力不足,仁慈有余,她陷入不能安享压迫与剥削所得到的幸福,也不愿牺牲掉自己的安逸与平民一般无二的复杂与迷茫。

贝琳达渴望交流,她急需一个人能聆听自己的心事,可是梅兰妮走了,凯莉也走了,安迪自顾不暇——他本身就是被剥削的一方,如果她要叫他来疏解自己贵族视角中的郁闷,天呐,别人挣扎在死亡线上,她却捧着一副愁苦的面容,述说‘我家财万贯,我冬暖夏凉,我锦衣玉食,我一边吃着白面包,还要喝着放了白糖的牛奶,我放不下这些享受,我不可能跟你们一样做平民,忍受饥寒交迫,衣不蔽体的痛苦,但我真是同情你们,同情的以前能睡八九个小时,今天只睡了五个小时。’那简直矫情到了可恶的地步。

日头越来越热,她被晒白了脸,等待着不可能再出现的邮差的马蹄,等待着无法守约而至,不知何时才会突然出现的,她曾十分讨厌的那撮红毛。

格温前来唤她吃午饭,细致地拿出手帕来给她擦汗,仅仅是从门口回到房子里去的距离,还专门撑了一把蕾丝小伞。

伞面的阴翳将她笼罩,烈日便只灼烧在撑伞人的身上;这是小姐的东西,她可别想妄图分一角遮蔽。如果不是小姐需要这把伞,她这双满是糙茧的手甚至都触碰不到这样昂贵材质的东西。

所以,感恩吧,感恩吧,感恩他们虽然勾结商人屯粮造成饥荒害死了自己的亲人,但他们给自己了一个奴隶的位置,以让她每天还能舔舐到主子的下水,不至饿死街头。

格温突然笑了一下,不合时宜地,突兀地,吓了贝琳达一跳。

“怎么了?”贝琳达小心翼翼问她,生怕她是悲伤过度坏了脑袋。

格温摇摇头:“没什么,小姐。”

贝琳达的眉向内陡去,想要拉那双手:“格温,我为自己曾经的无知做下的残忍向你道歉,我愿意去听,哪怕是怨恨的言语…,跟我说说话好吗。”

“小姐。”格温没有躲,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她不具备反抗主子意愿的资格。

“我每一句开口都将这样称呼您,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是真正能说的。哪怕我们年龄相仿,哪怕我照顾着您,和您共度了许多年…,谈心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而我们永远不可能是朋友。”

“如果您真的大发慈悲,就请您继续做那高傲的贵族小姐,请不要理解,不要安抚,不要包容我们的疾苦。让我们永远老老实实做奴仆,您永远高高在上是主子。”

贝琳达不明白。

“为什么?”

格温回答:“如果没办法改变处境,那么觉醒了的一切意识都是毫无用处的,它只会蚕食掉我们最后一点空气。”

贝琳达的优越与成功是不可复制的个例,仅仅基于她的个人特质与机遇,而对他们这些底层人而言,根本谈不上参考的价值,反倒一次次激化对立,使结构性不平等愈发固化。

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哪怕明天就死,那么今天开始反抗也是有意义的事情;给本就处于烈火烹油中的人浇上一盆水,只会叫油锅炸起,死得更加面目全非。

o权那是更遥远的事情了,事实上,格温的意思是:如果国家不能取消奴隶制,他们不能从贵族的王座上滚下来,那就不要对他们施舍人权,实则是更加剧的迫害!

贝琳达就这样独自在墙边守了很多天,她知道,她和另一个世界就隔着这么一道墙,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在这样的时刻,她的一切理想化,一切大道理,都得不到运行。

她只能为了免遭外面更强烈的风雨,而接受水壶的豢养,就这样等待下去,等待这道墙在面前愈垒愈高,等待这道墙轰然就向下倒塌。

总之,大概要先令战争过去…。

贝琳达想起凯莉最后的信,提到,她父母对奥林德持悲观的态度,不惜用一半的家产换女儿移至达拉斯的土地。

灭国对于小姑娘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而陌生的词汇。哪怕是明知奥林德是分裂而来的,安稳日子并没过多少年,奥林德人从未真正摆脱危险,她也从没想象过,或许有一天整块土地都将改名换姓的易主,那么生存在这片土地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亡国奴。

意识到这一点后忧虑就在贝琳达心里日渐膨胀,仿佛不断往里充气的牛膀胱,惶惶不安。

西奥多的出现简直是救命稻草。

他带来安迪的信,隔着墙,在老位置丢进来。

贝琳达最近正扎根在这个地方,当即睁大了眼睛朝外呼唤:“嘿!西奥多!西奥多!”

“噢!”西奥多爽朗的笑声传来,像甘泉般涌动,带来一丝生机,“天呐,太巧了,你怎么正在这儿?这大夏天的可热得要命。”

“因为我快疯了,你别走好吗,跟我说说话,求你了!”如果可以,贝琳达恨不得像八爪鱼一样把西奥多栓住。现在她可不在乎西奥多的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因为哪怕他毫无素质地乱喷口水她都愿意奉陪。

西奥多有些受宠若惊:“真是不可思议。”

他顿了顿,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你要去哪儿?”贝琳达惊慌失措:“不,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陪一下我,西奥多!”

墙壁传来窸窸窣窣地震动,紧接着,那丛红色灌木就突然生长到了墙头——“噢!噢!我的天呐!”

“我猜,比起隔着墙喊话,大小姐会更想看见我的脸。” 他露出八颗大白牙,笑嘻嘻地冲她挥手。

“怎么样,我像攀登城堡营救公主的英雄吗?”西奥多像只开屏的孔雀那样略显做作地抚摸过自己头发,左右甩了甩。

“哈……”贝琳达被他逗笑。

但她突然注意到,西奥多身上穿着的是沉闷的铠甲,脑袋直直迎向正午灼热的光,头发像浸泡过水,早就浑身湿透了。

委屈、忧伤、哀愁、抑郁,所有情绪都集中在这一刻爆发,外面到底都发生着什么?父母哥哥通通瞒着她,他们不认为她有必要知道,所有人都在敷衍她!糊弄她!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复杂的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吧嗒吧嗒地往下砸。

西奥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吓慌了神:“别哭,我,我没法跳下去给你擦眼泪。”

天呐,贝琳达怎么会在Alpha面前落泪!西奥多急得手都摁在了剑鞘上。

“是家里发生什么了吗?告诉我,我一定给你想办法!”

“不,家里很好,西奥多。”贝琳达回过神,她匆匆地抹掉那些水渍,“这都说来话长了,我只是觉得能看见你真好。”

西奥多愣住:“…,那,我常常过来爬墙就是了。你只要负责在我被你爸妈还有哥哥发现的时候,拦着点他们,别让他们踹我的屁股。”

“西奥多…”贝琳达仰着头,定定地望他:“你真的能常常过来爬墙吗?”

“…”“只要有空。”

贝琳达不再问下去,外面瞬息万变,她只得抓紧这难得的一面快速地诉说:“我的朋友嫁去了达拉斯,她家里对奥林德的态度很悲观,而我家里什么都不愿意讲给我听。”

西奥多了然,回道:“奥林德确实一直处于弱势,不过,攻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投石机就是徒手攀爬或者挖地道,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守城能一直耗下去,战争最长能持续百年。”说着,他又调侃:“说不定到时候还没争出个定论,我们就先老死了。”

贝琳达听得出西奥多话里安慰的成分,他可没说万一粮食耗尽了之后,忧愁再次蔓延。西奥多正了神色,突然说:“不然,你嫁给我,我带你回我妈妈的国家。”

贝琳达顿时瞪了他一眼:“不要,我可不想把婚姻当货币来使用,哪怕是其他人,我也不会选的。”

“我知道,因为你不喜欢我。”西奥多低垂下目光,进行了一场自问自答。

贝琳达这才意识到他居然是认真的:“抱歉,西奥多,我还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

一直以来她只是在享受目光为她驻足的快感,她给不了西奥多想要的回应。

“不过,你是准备要走了吗?”

“那倒不是。”西奥多重新抬起头,将情情爱爱的事抛诸脑后:“亲爱的,我没有妻儿这些牵挂,在送走母亲后,我得留在我出生的国家,和父亲并肩,为我的故土而战。”

“…”贝琳达沉默住,她已经对离别的气息十分敏感。

“别为我担心,为我高呼,为我们的奥林德高呼就好。”

西奥多这样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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