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言哥哥。www.jiuzuowen.com”
顾松言心都要被这句松言哥哥掐碎了。
他见过童倦哭, 有嘴硬说自己眼里进沙子了的, 也有让他滚开别看的。
红着眼睛无助又迷茫还是第一次, 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孩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茫然, 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脸上有掌痕, 刚被人打过。
“谁打你。”
“我妈妈……”童倦噎了下, 眼泪又往下掉,“我害的兰泽受伤垂危, 她一定恨死我了。”
顾松言伸手将他抱紧怀里, 轻轻拍他后背。
“别哭。”
童倦将头埋在他颈窝里, 很快顾松言就感觉到了一丝温热的濡湿, 还有细细地发抖,“我不是故意的……兰泽,我答应很多次带他去玩,我没有照顾好他, 都是我的错。”
顾松言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听他颤着哭腔说话。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童倦无助极了,手指抓紧顾松言的袖子抑制不住的哭, “怎么办啊顾松言, 你帮帮我, 兰泽要死了, 你帮我。”
“好,好我知道。”顾松言放低声音,半跪着将他揽在怀里,一遍遍重复, “别哭,别哭。”
“医生说兰泽可能……”童倦说不下去了,趴在他怀里发出细细的呜咽。
兰泽今年才四岁,一点点从襁褓里长到现在,童倦真的不敢想如果他真的死了会怎么样,他宁愿自己被咬。
他不是怕被邓书仪打骂,只是害怕,他怕害死兰泽。
“顾松言,兰泽会不会死?”
顾松言只停了一秒没说话,童倦就抓着他的袖子抬起头来追问,“不会的对不对?兰泽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说话……说点话。”
顾松言将他按回怀里,“不会,兰泽一定不会有事。”
廉青站在医院白玉兰树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指尖挑起一点亮光,很快又消失不见。
“哥哥,好好欣赏我送给你的这个礼物吧,因为下一次,他就没有死一个弟弟这么轻松的选择了。”
“感情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不堪的东西,轻易操控,不堪一击。”
鸦鸣消散,抖落一片片黑色的羽毛。
顾松言将童倦抱起来放在医院的长椅上,半蹲在他身前擦了擦眼泪,听他还在喃喃在自己到底是谁和兰泽会不会有事之间重复。
其实童倦从尾巴出来开始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可他怕问了邓书仪会伤心,也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
他不想深究,童立诚和邓书仪就是他的父母。
然而今天这一耳光,还有那声凄厉的“你根本不是我儿子”,尽管心底有怀疑,可被这么捅破说出来,他还是懵了。
童倦攥紧顾松言的手,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顾松言,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松言给他擦去眼泪,眸光定定的看着他,“童倦,你就是你,姓什么都没关系,如果他们都不要你,我要。”
童倦还陷在自责和痛苦内疚里,完全没发现这句俨然表白的话。
“可是……”
“相不相信我?”顾松言伸手,指腹在通红的眼角轻轻摩挲了一会,声音里带着非常明显的温柔。
童倦看了他一会,轻轻点头:“相信。”
“好,我现在过去看看兰泽,你跟我一起吗?”
童倦有点迟疑,“我……不敢去。”
他怕看到兰泽冰冷的尸体,也怕看到邓书仪痛苦的眼神,他怕很多东西,更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包括爸爸妈妈。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然后告诉你,好不好?”
童倦点点头,在他站起身的手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我……我应该自己去看看,跟妈妈……跟她道歉。”
“嗯。”
童兰泽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邓书仪靠在门边打电话,完全没有了往常的那种高贵优雅,双目赤红几乎疯魔。
童倦有点却步,顾松言拍拍他的手,“你在这里等我。”
邓书仪听见声音,四目相对时童倦本能向后退了一步,又往前挪了一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没敢擅自开口叫那声妈妈。
邓书仪挂了电话快步走过来,红着眼睛扬起手,顾松言下意识挡在他面前。
“邓阿姨。”
邓书仪皱眉,“你让开。”
童倦伸手扯了下顾松言的手指,从他身后走出去,“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会这样一定不会带兰泽出去,如果……如果兰泽出事,我一定给您交代。”
“交代,你给我什么交代?”邓书仪嗓子都哑了,心力交瘁的扬手,半天晃了两下却只是在童倦脸上摸了摸,“疼不疼?”
童倦呆愣的摇摇头,“不疼。”
“傻孩子,脸都肿起来了。”
童倦怕她不信,“真的不疼!”
邓书仪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实在是急疯了。兰泽还那么小,躺在那儿……我……”
童倦咬着牙,“我会给您交代的,不会让兰泽……”
邓书仪骂他,“你给我什么交代?我失去他再失去你,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童倦不敢说话了。
邓书仪注重仪态胜于一切,此时哭的妆都花了,一下下捶打童倦的后背,“你小的时候我没带好你让应沛抓去,被他弄成那个样子,好不容易才忘掉。兰泽我又没带好让他生命垂危,我不是个好妈妈,我没资格做妈妈,我没资格。”
童倦由着她锤,一遍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次你爸爸刚走,这次又是刚走,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邓书仪眼泪止不住,抱着童倦的肩膀强撑,哭到气喘。
顾松言站在窗口看戴着呼吸机的童兰泽,脸色发青嘴唇泛紫。
“邓阿姨,兰泽现在什么状况?”
邓书仪抹了下眼泪,“医生说是中了毒,但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化验尝试找找到底是什么病毒,但是怕……怕来不及……”
童倦眼睛也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邓书仪贴着玻璃窗,一遍遍撞在玻璃上,陷在崩溃边缘,“兰泽对不起……妈妈没有照顾好你,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邓医生。”
邓书仪回头,快步过去一把攥住医生的手,“张医生,是不是找到办法救兰泽了,是不是?”
张医生:“你先别激动,暂时还没能找到办法,不过我们初步化验检测应该属于蛇一类的动物,已经尝试用药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顾松言口袋里的戒指闪了下光,他出去找了个角落,“爸”。
“兰泽中的毒不是普通蛇毒,人类根本解不了。”顾玉书先叹了口气,“还记不记得廉青,是他手下一只小黑蛇咬的,所以童倦才没有看到有蛇出现。”
“有办法解毒吗?”
“有是有,但人类很难做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童倦回去,如果他有了妖力,解这种低等的毒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顾松言侧头看了眼,陷入两难。
救兰泽,童倦会离开。
不让他离开,兰泽就会死。
如果让他知道的话,一定会为了兰泽恢复白泽身份,毫无犹豫的抛弃无关紧要的自己。
顾松言在台阶上坐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被不太刺眼的阳光晃了眼,回头看见双眼肿成核桃的童倦。
他也坐在台阶上,并肩看朝霞。
“顾松言,你说我是什么呢?”童倦看起来没有昨晚那么激动了,带着点沮丧的平静,“有尾巴,会变长,我应该是什么怪物吧。”
顾松言侧头看他,童倦强自笑着,嘴角的笑痕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小时候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但是很严格,说不许我动没有理由的手,也不许欺负别人,打人之前先想一想应不应该动手,做什么事都不要由着自己性子,要以善意出发。”
“他们从来没要求过我学习,只是说不许伤人。”童倦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些呆呆的,“他们也许早就知道我是个会有尾巴的怪物,觉得我会失去理智伤人。”
“你要哭了。”顾松言说。
童倦伸手抹了把眼泪,“谁要哭了!”但下一秒就垂着头,小声说:“顾叔叔去世的记忆我没有了,从那以后徐阿姨就很讨厌我,是不是我小时候失去过理智,害了顾叔叔?”
顾松言说:“不是,他去世的时候你在医院里,昏迷了几天所以不知道,他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不是怪物,也没有失去理智过。”
童倦仰起头,长长舒了口气看向朝霞,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跃起来,带着并不灼热的光。
“可我真的是个怪物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的尾巴,我总不能一天到晚要你帮我揉回去。”
童倦笑了下,勉强出一个很轻松的表情,“你以后要考大学,去搞科研,然后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
顾松言:“为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只会打架,成绩烂的一塌糊涂,你那么好,总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然后再也不见。”
“那你希望跟我分开吗?”
“……”童倦想说不想,但上次说不要出国已经很自私了,他这种身体奇怪的怪物,今天已经伤害了兰泽,说不定以后也会伤害他。
“我不要伤害你。”
作者有话要说: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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