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的好处是，生活变充实了，脑袋里的墨水变多了，钱包变鼓，莫名滋生的依恋也在忙碌中渐渐挥散了。顾沅砚最近很少想起那些亲密到暧昧的对话，慢慢重新把心门加固。

兼职的课结束后，顾沅砚一件件把散落在外的物品收回袋子，准备要走。

“小顾老师，我妈问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女生看着手机，叫住了他。

顾沅砚想到女生精明的女强人妈妈，不禁打了个寒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学校就在这附近，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女生放下手机，阻止了他收拾东西的动作：“别担心，今晚我妈妈要加班，就我们俩还有阿姨一起吃。”

女生叫董秋雯，她的妈妈就是那位辞退师兄的家长，身上带着从职场中厮杀出来的女强人气息，目光如炬，叫顾沅砚有一点怕和她相处——倒不是怕别的，就怕自己极力维持的专业假象被揭穿，然后丢掉这份工作。

阿姨是董秋雯妈妈特意请的营养师，做饭很好吃。但顾沅砚还是拒绝：“晚上还有事，真的不了。”

董秋雯有点恋恋不舍，仍不死心地挽留道：“真的别怕，我妈妈虽然看起来凶，但她对你印象很好的。”

顾沅砚摇头：“不是怕这个，阿姨人确实很好。是我等会还有事情，实在留不了。”

“好吧……”董秋雯的眼神含了点失落。顾沅砚看在眼里，有点不忍心，但想到等会的事情，咬紧了牙关没改口。

顾沅砚明白，董秋雯对他没有任何超出友谊和师生情谊之外的感情，她只是有些寂寞。之前闲暇聊天时董秋雯说过，自从决定走上艺考的道路后，就和往日的朋友渐渐断联了，身边只有妈妈和阿姨，好不容易来了个年龄相近、好相处的助教，她一时没忍住和顾沅砚多聊了几句。

她专业课刻苦，外形优秀，基本稳上a市电影学院。顾沅砚觉得她实在寂寞，一时心软陪她聊了几次，往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在闲暇时聊天的频率越来越高。

阿姨见顾沅砚和董秋雯告别，湿漉漉的手蹭了蹭围裙，连忙扯住他，快速打包了一份饭菜塞进他怀里：“小顾老师你多吃点，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没有瘦的，李姨别担心。”顾沅砚说。

阿姨絮絮叨叨：“还说没有瘦，手臂都只剩骨头了，眼睛上也都是黑眼圈，不吃好休息好怎么行呢？”

盛情难却，最后顾沅砚提着一大盒健康菜肴回了寝室。

今天是第三期视频上传的日子，也是用上次素材剪辑出的最后一期视频。

两期外景视频上传后，并未在互联网上激起什么水花。m站的新人保护期太短暂，这两期视频评论区活人寥寥，为数不多的活人还以乐子人为主，悠悠闲闲蹲在评论后排说风凉话。

【娇妻拔草还挺熟练的，点赞。】

【霸总不行啊，一条鱼都没钓到，晚上只能和娇妻喝西北风了。】

【可能鱼都被霸总的王霸之气吓走了吧嗯嗯。】

【霸总有点抠，老婆手机都烂了，也舍不得给换个新的。】

翻看到这条评论时，顾沅砚想起那天钓鱼的情形。恰是傍晚，天空漫起红霞，沈宵竹从会所里搬出一套专业钓鱼设备，串鱼饵的架势娴熟可靠，他还意外了一瞬，没想到沈宵竹兴趣爱好涉猎这么广。

结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顾沅砚蹲在小马扎上，从傍晚坐到月亮升起，两腿发麻，连鱼影都没见到。

秋天的晚风急促又透着沁骨的凉。顾沅砚来不及顾脸上有点斑驳的妆，扯了扯卫衣的帽子裹紧。碍于手机还在拍，他只能不住给沈宵竹使眼神，暗示道：“云霄，好晚了。”

沈宵竹不知是不是入戏了，依旧专心致志盯着浮标：“鸢鸢等我，我马上就钓到一条大鱼了。”

“……”鸢鸢一点都不想再等，身下高过小马扎的草都被他扒光，只有低矮的野草逃过一劫：“我刚刚好像听见我爸妈喊我们去吃饭了。”

沈宵竹的回答像个暴君：“宝宝听错了。”

“……我耳朵还挺好的。”顾沅砚默默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心再演：“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浮标随着水流晃动了一下，沈宵竹顿时聚精会神：“再等等。”

奇迹并未出现，水里的鱼儿只是在欲擒故纵，轻轻擦着浮标游过了。

顾沅砚扯紧沈宵竹披在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掏出手机给他看时间：“再晚就赶不上吃饭了。”

沈宵竹终于发现身边人冻得打哆嗦，良心发现，快速收拾好了设备：“那我们下次再来。”

顾沅砚仿佛见到云层间漏出的曙光，不住点点头，见沈宵竹情绪不高，他鬼使神差的拍了拍对方的肩，安慰道：“没关系老公，一只都钓不到也很厉害了。”

沈宵竹沉默半晌：“……今天风向不好，鱼都不出来。”

“我相信你，老公。”有一就有二，顾沅砚对这个神奇称呼适应得很快，他认同道：“都是鱼的错。”

虽然有点出糗，但是沈宵竹显然是个旷达的人，把钓鱼的片段也剪进了正片，任由网友评说。

顾沅砚翻完评论，发消息给沈宵竹：【评论都在笑你诶，好过分。】

沈宵竹大概在忙正事，过了一会才回：【说什么了？】

顾沅砚把评论截图给他看。

沈宵竹：【没事，他们说的是云霄，不是我。】

顾沅砚心想不愧是学长，消化恶评也能这么迅速。谁知这时沈宵竹又发来一条消息：【不过我看了看，这些评论有碍评论区和平，万一吵起来了怎么办？以防万一，把他们都拉黑了吧。】

……

顾沅砚翻了翻评论区，一时不看的工夫又窜出几条水军评论，他仿佛在海里游泳。倘若再删这几条奚落人的评论，那他们视频底下就真没活人了。想了想，顾沅砚装没看到这条消息，并且在心里暗暗收回他觉得沈宵竹心胸宽广的评价。

他又切到后台瞄了眼数据，这期反响平平，粉丝数几乎是凝滞的。顾沅砚忍不住忧心起来，问沈宵竹：【怎么办，他们好像不喜欢看我们拍这些，数据比上一期差了好多。】

沈宵竹：【没事，我看看数据。】

沈宵竹看完后台数据，回复道：【是有点，可能观众不喜欢看温情挂，要来点猛料他们才喜欢。】

顾沅砚忍不住有些焦灼：【那怎么办……】

为了拍视频，他辞去了几个稳定却占时间的咖啡店兼职，只留了家教的活——即便是这样，空闲时间也被挤占得近乎满盈，他还花了很多闲钱买道具，沉没成本巨大。

在这场合作里，顾沅砚承受不起亏本。

沈宵竹的回答依旧让人放心：【别急，我还有办法。】

顾沅砚：【什么？】

沈宵竹：【我们搞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