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这个词宋寻倒是在电视里面看到过，不过没想到真的能遇到。
“对，我们现在应该就是那个和尚按照空缘寺一比一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境里。其实刚才我和宋还一进山门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只是怕吓到你才没说。”
景行施法显现出环境中寺里真实的情况，四周原本正常的场景瞬间昏暗下来，四周黑气浓重的像是不散的雾气，盘绕着几人像是伺机而动。
周围的光线仿佛被凝聚了，只能照亮光源一小块，在周围形成昏暗不明的场景。
其实宋寻也能隐约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但黑气这么重确实是他没想到。
宋寻被眼前变化的场景吓了一跳，浓重的雾气绕在他眼前，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情形，下意识往后一退却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刚要出声就听见身后人轻笑一声，是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景行。
宋寻刚松了口气，就被身后人猛地一拉，然后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侧，紧接着嘴巴就被温热的手覆盖住——“嘘，不要说话。”
他连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就这么保持着两人贴近的姿势被景行引着走向黑气深处。
……
“我们应该是在进寺的时候就进入了幻境，没想到这和尚就在这儿等着我们呢？这个秃驴倒是有点本事——”
没等他说完直觉不对，景行一回头身后的两人却突然消失不见，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
一股剧烈的恐惧瞬间攀升，从脊背陡然上升至头顶，平心而论过往他很少有真正畏惧的东西，现在却被突然袭来强烈的无力感牵引，景行强压下心头难以掩饰的慌乱，眼前依旧是空空如也，肩膀被人突然一拍！
回身一眼，眼前正是宋寻！
他连忙上前猛地把宋寻抱在怀里，而怀中人也抬手回抱住了他，甚至将脸埋在男人肩头蹭了蹭，就像是一只撒娇的猫无比依赖着宠爱他的主人。
下一秒——
“嗯……”
伴随着衣服布料撕裂的撕拉声和血□□穿的闷声，眼前的宋寻不敢置信的缓缓垂下头，眼睛睁的极大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口上那个巨大的还在不断溢出鲜血的破洞——景行竟徒手洞穿了他的心脏！
“宋寻”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居然杀我……”
随着他说话，血从嘴角冉冉流出，滴滴答答染红了身上的白衣，晕染开一片。
少年单薄的身形显得格外脆弱，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就像是狂风中被拍打的柔弱虞美人，过与细薄浓艳的花瓣格外惹人怜爱。
“你装的太假了。”男人面无表情把手缓缓抽出，在离体的瞬间残忍的一扯，牵连少年单薄的身躯更加猛烈地颤抖。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他，下次装的像一点，不过你可能没有幸运有下次机会了。”
景行掌心一翻，巨大火焰猛地窜起！
在“宋寻”不敢置信的注视中，他的身躯瞬间化成灰烬，黑色的烟雾般四散而开，周围窸窸窣窣声音围绕他此起彼伏的叫。
——“嘿嘿，无情无义的男人，你找不到他的！！”
——“我不好吗？我那么爱你，你看看他，他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带我走吧！好不好，带我走，我会装的很温顺的，一模一样的脸不好吗？！你看看我，我很好的。”
那团黑气似乎很是不甘心，盘绕在他周围不断推荐自己，声音也变成和宋寻一样，温温柔柔喊他。
“景行，你看看我。”
黑气中凭空悬浮幻化出少年不着寸缕的上半身，少年菟丝子般无力攀附在男人肩膀上，两只细白柔软的手无力的挂在景行脖颈上，亲了他颈后微微凸起的骨头，细软的舌舔吻着，抬起含着水汽的眸子，懵懂的望向他。
“带我走吧……景行，我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你明明很想我，这么多年你不想再试试吗？”
“……”
景行收回掌心火焰，冷漠回头，眼中晦暗不明很明显有着强烈的情绪起伏，他缓了缓才抬起头，这个眼神让他终究是不忍心，只是肩膀用力一震把少年摔下。
而随着刚才的“宋寻”消失周围的情景已经发生了变化，四周黑气散开，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
几步之间，恍若天明。
他观察四周可以发现已经和刚才寺中不一样了，随着往前走去，逐渐视野变亮。
四周的情景他非常熟悉，门前木质的台阶一角上还有他没化形时褪去乳牙时磨牙咬出得出痕迹——是他曾经和师父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留心室。
果然他一抬头就见师尊亲手提下的字，那三个字写的端正，一看就知道题字的人也是如此。
……
“师尊师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师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他们说你想让我和这句话里一样成为一个很厉害很优秀的人，是不是啊师尊？”
“嗯……”被叫做师尊的少年蹲下视线和他平齐，“你还记不记得，师尊什么时候和你第一次相见啊？”
少年的声调放得轻轻柔柔，哄着孩子。
“景行记得，唔，是在雪天，很冷很冷，当时我就在一个笼子里是师尊把我带回来的！”
“那天雪刚停，我就在街上遇到了你，阳光映在雪上亮亮的，你名字里的‘景’字意思是阳光，‘景行’字面就是洒满阳光的小路，是我遇到你的那条路，师尊从来不想你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但是很累的大人，这个名字只是纪念我们相遇的场景。”
景行为化形前的记忆现在已经模糊不清，只隐隐约约记得是在冬日的午后。
温暖的怀抱将他麻木冻僵的四肢包裹着，四周明晃晃的它趴在怀里一颠一颠，少年一脚深一脚浅踩在嘎吱作响的厚厚积雪里把他带回了后来的家。
……
白衣若仙的人弯下身子，“景行，你以后就和我生活在这儿了”，少年对小小的景行伸出手，“这里叫留心居是我起的名字，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师尊。”
“师尊。”小景行伸出小手向上抓住他的手，奶声奶气的撒娇，“师尊，你为什么给它起名叫留心居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附近有很多很多坏人，所以师父在这里设置了防备他们的暗器，起这个名字是让我们平时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要自己触碰机关。”
“哈哈哈——”少年蹲下身摸了摸小景行蓬软的发顶，“你这小脑袋都在想什么，以后不会有坏人了，有师尊保护你，我给它起名留心室是希望若干年以后，即使这些事物都消失不见，也能让故人有所挂念。”
——故人不在，心有所安。
少年又伸手刮了刮小景行挺翘的小鼻子，“我们景行以后无论到哪里，都有一个家曾经在这儿，无论师尊是否会在你身边都希望会有人陪着你，不再孤单。”
景行记得当时的自己不过刚刚化形，还时常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奔跑在山野中的小狼，总是趁着夜色明亮时偷跑到山里抓些兔子山鸡，不是为了口腹之欲，师尊一向对他极好，自然不会在吃食上短缺，只是狼天性使然，他只是抓住也不杀用还稚嫩的爪子扒拉着它们玩够了就放走下次继续。
师尊也没有刻意纠正只是包容着他，对他的种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景行自由的在后山按喜欢的方式活着，等他逐渐适应人形后才逐渐引导他人正常生活习惯。
……
景行狠心闭上眼，提醒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一个过与逼真的幻境，可回忆仍旧纷至沓来动摇着距离留心居不过一步之遥的他。
幻境是由创建者窥探人们内心深处最难忘不舍的回忆，并以此为基础形成的，之所以选择这些地方就是要身处其间的人在面对这些难以忘怀或眷恋或悲伤的事情时心神不稳以此将他困在其中。
即使知道这些景行还是忍不住去回想，毕竟曾经在这里的十八年是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去的时光。
留心居十八年对他经历过的近千年的时光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但却让他用过去千年时间去回忆和弥补。
随着时间渐远，过去的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就连自己平时制造出的幻境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在见到这么真实的场景。
他站在门前，犹豫着抬手轻贴在木门上，心跳如鼓——他在害怕，害怕推开门见到的不是师父，也害怕是，即使他曾经无数次梦见过去，也为记忆中的人留下画像但难得百分神似。
如果真的是他。
吱呀——
随着门缓缓打开，眼前出现一个背对他跪坐的少年。
这人极长的长发垂在地上，墨黑而柔顺，他手里正抓着一把梳子，正笨拙的抬手想要把头发扎好，可动作却并不熟练。
少年轻叹了一声，似乎是不耐纤长的眼睫低垂，再一抬头正透过面前铜镜的倒影注意到了身后的景行，片刻前冷淡的眉眼变得生动，开口唤他。
“景行，来帮我束发。”
少年回头，这张脸正是和宋寻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