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我能当你男朋友吗？”

温柔的夜风拂过相琢令俊俏的面庞，在湿润的红唇上短暂停留。远方的灯火与天上的星河皆无法照亮他的眼眸，那似乎是比夜空还要纯粹的黑色。

相琢令垂下了头，唇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

真实而清晰。

他们两人都是情场老手了，这样轻柔的吻似乎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之间。

在相琢令从前的设想中，应该是他驯服了狼，或者与狼共舞。

方才那个，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贴贴，就好像刚开窍的纯情小伙，急于向心爱之人靠近而不得其法。

很纯情。

但又并不意外。

在他面前，路亚当一脸忐忑地等待着，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相琢令动了动手腕，路亚当被夜风吹得清醒了几分，才意识到他还握着相琢令的手腕。

青年的手腕很细，腕骨略突出，轻轻顶着皮肤，像是一截反骨。

路亚当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青年腕部皮肤的触感，青年便收回了手。

路亚当心想：审判应该要降临了。

相琢令抬眸，十分认真地对路亚当道：“抱歉……”

“你不用说抱歉。”路亚当别过脸，相琢令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就已经对他宣判了死刑。

相琢令觉得自己特别狠心，明明他们刚刚还一起兜了风，在道路上逐风而跑，明明今天的星空那么美，气氛那么好，他应该会心动。

应该会心动才对。

偏偏他的心跳十分平稳，甚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可这份安宁不是心动，亦不是爱情。

相琢令分得很清楚，在刚刚，他是把路亚当当做了志趣相投的朋友，只有与朋友一起，才能享受到纯粹的飙车的快乐，冲破一切的枷锁束缚，很轻松，仿佛身上沉重的某一部分轻轻落了地，这是和何孝元在一起时的感受。

放肆、无忧、快乐。

独独没有心动。

“和你在一起赛车很快乐。”

“那为什么……”

“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快乐。”相琢令打断道。

路亚当想要勾起唇角露出洒脱的笑容，嘴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路亚当于是放弃了这种无用的行为。

他问道：“是因为上次在健身房，我临阵脱逃，所以，你对我失望了吗？”

相琢令眨眨眼，“不是……”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路亚当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他觉得相琢令一定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表现不好，否则像相琢令这样沉溺于声色的人怎么会拒绝他的靠近？无非就是担心他还会像上次那样丢下他一个人。

相琢令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路亚当此时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劝说，相琢令选择闭嘴，可是发疯的绿眼睛小狼狗却猛地上前一步，将相琢令抵在路边的栏杆上。

那栏杆只到相琢令后腰，因为路亚当的靠近，相琢令整个上半身都仰出了栏杆外，路亚当大掌按着他的后背，将相琢令按向自己，相琢令抬起手抵在路亚当胸口，试图拉远二人的距离，现在他们下身相贴，是个极其危险的姿势，偏偏路亚当还想要更进一步。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向你证明的！”那次的事情不仅对相琢令是个打击，对路亚当来说更是，他回国后去了医院、去看心理医生，一次又一次检查都证明他没有问题，平时自继弄的时候也能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可面对相琢令的时候，偏偏不行，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与心魔。

“嘬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吗？”

混血小狼狗满眼柔情都快碎了，而相琢令只感觉到私人领地被侵犯的不悦。

他只觉得荒唐。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都是这样一副自说自话的模样，根本不管旁人愿不愿意，他们难道觉得，他相琢令是来者不拒，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吗？

喻苏言是这样，没想到路亚当，也是这样。

相琢令脸色很冷，“路亚当，你再这样，我们朋友都没得做，你确定要这样？”

路亚当浑身僵硬，而后深吸一口气，不顾一切地俯身亲吻下去。

相琢令立即抬手挡住路亚当靠近的脸庞。

“路亚当，我说过，我不想。”

相琢令不愿意的事情，没人可以逼他。

冷雪香悄无声息从后脖颈处蔓延开来。

一回生二回熟，相琢令知道，这些原书里的攻1攻2攻3攻4们，没一个能抵挡得住系统带来的信息素。

果不其然，两秒不到，原本一脸强势的路亚当脸色骤变，这股味道他十分熟悉，上一次，就是在闻到了这股味道之后，他才失去了男性的尊严。

路亚当在事态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先一步退开，仿佛相琢令身上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翡翠色的绿眼睛在夜里眸色变得更深、更暗沉，像狼的眼睛。半晌后犹豫着开口：“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之前还没有这么浓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相琢令扯扯嘴角，“无可奉告。”他怎么可能告诉路亚当信息素的真相，在系统积攒足够的能量与他解绑之前，他都会好好利用信息素远离这群疯子。

今夜的好心情被彻底搅没，相琢令再没给路亚当一个眼神，抬腿跨上车，飞驰而去。

路亚当独自一人站在路边，失落地望着相琢令远去的背影，模样像是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

*

风从指缝与身周掠过，相琢令内心十分不爽，系统111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波动较大，害怕他在高速公路上出事，一直在小声劝慰开导相琢令。

111：【不要生气啦，气出病来无人替，你明天还要上班。】

相琢令：“闭嘴。”

前面都好好的，大约是“明天还要上班”这六个字刺痛了一个打工人的心。

系统默默给自己开了静音。

脑子里终于一片安宁，相琢令思考着要不干脆直接飙回城区的时候，放在裤兜的手机震动起来。

靠边停车后，相琢令取下头盔，摸出手机一看——

是谢回澜打的。

相琢令：“嘶……”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天、谢回澜、出差结束、回国。

他是谢回澜的助理，这个点，他本来应该在机场接机的。

都怪路亚当啊啊啊啊啊啊！勾起了他向往自由的心。

相琢令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设想当中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没有出现，只有淡淡的三个字：“你人呢？”

此时此刻，刚下了飞机的谢总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打着电话，这次出国他没有带任何一名助理，那边自会有专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听筒那边，几乎听不见青年的呼吸声，只有呼啸的风猎猎吹过，谢回澜长眉微拧，敏锐道：“你在哪儿？”

相琢令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郊区。”

谢回澜正要说那他打车回去，电话那头的相琢令连忙撂下一句“我马上来！等我！”就挂断了电话。

谢回澜听着嘟嘟嘟的忙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挂他电话，还挂得如此果决、不留情面。

*

凌晨三点，机场门口嗖地驶来一辆拉风的机车。

“谢总！”

谢回澜刚看了几个文件，听到声音抬眸，就看到相琢令穿着一身赛车服向他跑来。

青年姣好的身形被贴身的赛车服包裹，从头到脚不露一丝皮肤，却仍能勾出人心底的遐思，大约是跑过来的时候过于匆忙，青年面颊泛红、发丝凌乱，嘴唇也红红的，还喘着气，像是被什么人欺负过一样。

谢回澜移开目光，阖上文件，温声道：“从挂断电话到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这就是你说的‘马上’？”

继第一次被人挂电话后，谢回澜又经历了第一次等待一个人超过十分钟，他的时间很宝贵，每一秒都是金子，若真算下来，相琢令浪费了他千两黄金。

相琢令：“不好意思谢总，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

“这不是你迟到的理由。”

“……”

相琢令生怕下一秒就听到扣工资，转念一想，他本就是给谢回澜打白工的，哪来的工资？

但终归是他理亏，谢回澜的行程都是提前两周安排的，一般接机这种事都是谢回澜的贴身助理们轮换着来，这次刚好轮到相琢令，而相琢令刚好忘记，除了对不起，似乎也没有其他话可以说。

相琢令绷着脸，殷红的唇紧紧抿着，满头的热汗被冷冷的夜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哆嗦。

谢回澜自下而上打量着相琢令，分明是仰视，却有种不怒自威的俯视众生的感觉。

见相琢令单薄的身形发着抖，谢回澜终于纡尊降贵地说道：“走吧。”

相琢令如蒙大赦，连忙引着人往自己的爱车停泊处走，快走到了才想起来，单单只有谢回澜一个人也就罢了，谢回澜还提了一个手提箱，他的爱车又没有车厢。

谢回澜站在相琢令身后，好笑地看着人一点点僵住的背影，“怎么不走了？”

相琢令没说话。

“终于发现了？”在看见相琢令穿着赛车服的时候，谢回澜就猜到他开的什么车了，而相琢令引他走的方向只泊了一辆火红色的机车。

相琢令恹恹地耷拉着眉眼，“我给您叫车吧。”

连敬称都叫上了。

谢回澜好笑地望着相琢令，今天的青年似乎脑子格外不好使，笨得让人不忍心笑话。

两小时前，谢回澜本就可以跟相琢令说自己打车回去的，但是相琢令说等他，那么，谢回澜愿意等。

低眉顺眼的失落青年身旁刮过一阵风，风里传来谢回澜身上的味道。

相琢令抬眸，就听到谢回澜说：“在原地等我。”

谢回澜回来的时候，手中的行李箱不见了。

“办了寄存，明天再来取。走吧。”

相琢令如梦初醒，把头盔递给谢回澜，谢回澜抬眸，用眼神询问：你呢？

相琢令：“我不用。”

话音未落，头盔已经稳稳当当扣到自己脑袋上。

谢回澜：“有你给我挡风，我不需要头盔。行了，开车吧。我还没坐过摩托。”

相琢令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两下，他依言发动车辆，不需要提醒，谢回澜自觉地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隔着薄薄两层布料，另一个人的温度从后背与腰间传来。

真奇怪，明明之前载过霍沉玄，也没有出现这种心跳急速的感觉啊。

相琢令深吸一口气，在城市中加速穿行。

凌晨三点的道路十分空旷，车辆极少，半小时的路程，相琢令只花了20分钟就开到了。

“安全抵达目的地。您的专车服务已结束，谢总请下车。”相琢令闷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

谢回澜曲起手指敲了敲头盔，相琢令顺着他的力道往后一晃脑袋，谢回澜多看了两眼，觉得青年十分可爱。

“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相琢令食指与中指并拢，放在头上冲谢回澜比划了一下，示意收到。

见谢回澜走进小区，相琢令才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

今天一天总觉得发生了好多事，肉|体很疲累，但精神仍旧亢奋。

驶出不到一里地，相琢令再一次接到谢回澜的电话。

原因竟然是，谢回澜家漏水了。

出差一周回来，破裂的水管几乎快把卫生间淹了。

相琢令再见到谢回澜的时候，一时竟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他是该笑呢？该笑呢？还是该笑呢？

谢回澜衣袖与裤管处都有水痕，大约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踩到了水里，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张牙舞爪地乱飞着，模样有些狼狈。

相琢令倚在机车旁，憋笑憋得嘴角抽筋。

谢回澜掠他一眼，“想笑就笑吧，笑完了记得给我订酒店。”

相琢令摆摆手。“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谢回澜：“？”

相琢令弯起唇角，“谢总，我家还空着两个房间，要来吗？”

说了小路是地狱模式的转场，不打折。

我们嘬嘬只会撩一个人一次的，错过就是错过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