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真的很有可能就是楚朝澜。

这是江落月在最后得出，又有几分不太好接受的结果。

毕竟在之前的很多年，包括是落花村初见，如果他是，他们可能无法走到如今这一步。

可如果他不是……一想到他是，魔头心里居然除了焦虑还有窃喜。

一边胆怯的害怕，一边紧张着期待。

然后瞧见后方一卷因刚才的争斗而无意掉落在地上的卷轴。

余光扫落，青丘狐族乃上古遗脉，世代承受着守山人的重任。

然百年前……

卷轴上的字迹叫人越看越心惊。

江落月疑惑又不能理解，他的人生，似乎有许多他都未曾参与的事件。

可这些事件却能成就他的人生？多么怪异，多么离奇？

手下突然一阵晃动。

他还没有得到眼前人的答复，心中却满满不安。

“阿月。”林昭看着石墙，连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摇晃。

然后，江落月迅速将他拉起。

……

地动来的突如其来，似翻滚的巨兽吞吃泥浆，地道之下有各种东西滚落。

层层云雾在上空堆叠，一如百年前天劫之下。

“发生了什么？”

外头众人身形不稳，脚下的土地被搅动着卷进好多外物。

“啊啊啊——救命啊！”

远处一道凄厉的惨叫，有人不慎踏错，半个身子被卷入其中，双手向上挥舞着，身下却有血水咕嘟咕嘟冒出。

不知道，不明白，就瞧见方才有两个老道不知从何处逃出。

然后转动了什么石碑，然后……

“还管什么前因后果？”姓沈的突然跳起来大喊，“你们这么有空闲？”

对，没错。

九虞道：“救人！”

一句话让大家都反应了过来。

“九虞。”

身后，是熟悉的声音，九虞回头，江落月护着林昭出来，眼看离众人只差几步。

而后天际一道流光便锁定了他，江落月只觉浑身刺痛，连汗毛的竖起。

这是被雷云锁定的感觉。

他抬眼，看天，未曾穿透那阴云之后，却好似明白了一切的不同寻常。

那雷是冲他来的，可他不明白。

脑中又回忆起先前在地道之下恰巧撞见的那些，“他替人扛下，都尚且不声不响。”

雷劫还能替谁扛下吗？

天劫常是一方法则，可他怎么从来不知，这红尘之中，还有谁已经能调动一方之力？

“轰隆——”

天地变色，亮白的光疾驰而下，如同一把巨斧，开天辟地。

将那乌云密布的天空生生撕裂。

眼前白光一现，速度之快，只叫人本能反应的抬手想要遮挡，紧接着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消失，唯剩沉寂。

“轰隆隆——”

下一刻，更大的声响在耳畔炸开，如天崩地裂，被击碎的寒冰之下，江落月再看，却瞧见有一层金光，而在那金光之上还有一方镜面飞至上空。

整道的雷击在接触的瞬间就被镜面打散，四散而开，有什么光点折射，林昭低头，手还是维持着向上伸出的状态。

但好像被雷劈中了，晃了晃发昏的头脑，因为四溅的雷火噼里啪啦，众人纷纷躲避，留下草木被劈中后的灼烧。

窜起火苗，点亮了阴云之下，被黑暗笼罩的周遭。

“落月，阿昭。”

九虞想要上前，火圈带来的火苗却被一阵风吹得更起。

生生把她烧退，旁人也无法近身，隔着那些光，江落月瞧见了光外众人焦急的面庞。

于是将手搭在林昭肩上，正要用力，然后被对方反握住。

他的力道更大，让江落月皱眉，“你想抛我出去？”眼前的那个阿昭都不知怎么了，原本尚且懵懂，凡事都慢人一步的他此时眼里居然难见了清明：“不可以！”

话说的斩钉截铁，林昭想起来了，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很多年前的失落之地也同样上演。

先下手为强，仅仅只是对视的刹那，乌云中的又一道雷劫劈下。

“主人！”火光之外的大家急到跺脚，江落月咬牙，“如果你不走，那我们就要一起抗！”

“一起抗那就一起抗啊。”

江落月震惊，从林昭嘴里出现了完全不可能突然出现的说辞。

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火花，九虞他们也没管那么多了，纷纷祭出自身最强一击。

如果上神归来，终是烦忧。

云层之上，石碑之前已经站定的众人总是各有所思。

如果先前还有疑虑，那么今朝眼看江落月连接几道天雷皆无碍。

小心思瞬间爆出。

“对吧，我早说过，他来路不明！”

“果然有问题，区区一个凡人，你们可还记得当年他曾一路打上九重天？”

还有着莫名其妙的感知力，论起水系术法，便是居于水神正位的神官也不过与他堪堪平局。

这就让广场上的神很是躁动了。

“照妖镜都照不出他的真身，还真当他是一介凡人。”

司命殿中的命簿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像是无根无源，只瞧上一眼，也叫人心底发寒，不该留的。

心底的警钟敲响一句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落月，打上去！”

顶着雷霆，玥息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一天。

众人凝聚出来的一切都直逼上界，直到远古的传唤响彻整个天地。

以江落月为中点，周遭的一切开始虚化，他没把握住的是瞬间，地面突然出现凹陷，一种离心力传来，失重感伴随着恐慌。

古老的梵文连通失落之地。

传说那是一个时序的废墟。

更高于九天之上。

于半空中下坠，周遭黄沙遍野，风化的石像停留在每一个角落。

天上地下，仿若活物，却被永远定格在他们生前的最后一刻。

北边的空间扭曲，树立在正中断崖之上，一个巨大的漩涡前，一只半抬着前蹄的东西。

还有，江落月瞧见了许许多多，九虞口中的鳞兽。

从风化的石像中挣脱，颓败。

无限穿梭在这一片寂寥的空间，嗅到陌生气息的闯入，于是警觉。

“啊啊啊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飞到空中，絜钩大叫着。

才叫江落月又重新瞧见下落的远不止他一人。

“不是，我就奇怪了！”百解都没叫，玥息直接问：“你个有翅膀的叫什么叫？”

不该是让他们这群有翅膀的来救他们吗？

“妖孽！你太重了。”可是就算会飞，木头小鸟小小一只，拉着最近的那个衣领，也分毫止住他们下坠的趋势。

阿昭？想起来，林昭是一个凡人，如果从这个高度掉下去的话，“阿昭！”

不敢想后路，魔头在空中左右搜寻，然后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努力去够。

但是……

“阿昭，试试呢？”

林昭看着肩上站立的小白，其实他也在想这个问题，刚刚，好像看到了许多。

于是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荒芜的黄沙中，翠绿色的藤蔓拔地而起。

在江落月终于拉住林昭的那一刹那，却见对方也抓住一根藤蔓，有一瞬间，陌生的记忆闯入脑海。

又是那片青青草野。

“来来来，高空滑梯项目！”叼着锣鼓的大尾巴狐狸和另外一只长得像狐狸，实际又有角的兽。

“不知名山新开业项目！”怪狐狸说一句敲一下，“三百灵晶，你值得拥有！”

山后头排队的大家不计其数。

拿着宣传石到处飞的鸟还在拼命努力。

“木帝倾情打造，春神的藤，鹿神的冰，内高空水滑项目，附赠金龙上天一日游，白泽用了都说好，今日开游，不用998，不用898，只要300灵晶带回家！”

300灵晶带回家，吵的幕后工作人员头疼，躲在云层之上的白色鹿首探出又缩回。

然后分外不好意思的，怎么都不愿变回人形，“真的一定要这样？”

感觉脸都丢光了。

“阿月。”身旁同样坐在云端上，指挥着藤蔓向上窜的春神可不这么认为，他说：“乘黄这招很好啊。”

不仅带动了不知名山的经济，还很好的挽救了上古时期，各大异兽们没事就干架的不良习性。

鹿不高兴了，终于变回人，插着腰表示，“那为什么要让我们来？我这个做老大的，不应该是叫白泽吐个泡泡，混沌钻个火圈，再不然烛照变成皮球唔……”

大胆！

白泽从后头伸手吊住他命运的咽喉：“你再讲，我把你当成泡泡吐了信不信？”

倒反天罡！罔顾人伦！老大不满，身后的小弟却说：“没把你当成展品展了就已经很好！四角的白鹿，他们应该还没见过夫诸的雕塑吧？”

“你要干嘛！”为保自身，在小鹿神眼里的白泽就和那时刻会强抢民女的痴汉没有区别。

“快给藤蔓加水滑！”

记忆中总是有人在背后鞭打，这活不仅丢人，而且赚来的灵晶他是一个没瞧见！

记忆外，几乎是肌肉性记忆，江落月顺手完成了梦中莫名其妙的一幕。

众人接受软着地，一路滑行而下，迷茫的睁开双眼，他们仿若这寂寥荒野中突兀出现的绿洲。

玥息失神喃喃：“300晶。”

对了！

等双脚终于落地后江落月一刻都不曾停歇。

掏出从地道那来的卷轴，“守山人是什么？”

青丘到底怎么了？

百年前青丘遭劫，魔头领了任务前去，而这，便也是一切分歧的开端。

但这是在江落月眼中分歧的开端，却不是玥息眼中的。

于是他的神色骤变，似乎是有所畏惧，也似乎极其难言。

但下一刻，他瞧见魔头身后，却惊恐的撑大双眼。

咔嚓——

那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江落月回头。

却被玥息拉住：“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