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这是怎么了？”

“哦。”魔头心情不好故意道：“被蛇咬了。”

“什么？”蛇？

这下周遭大娘们的议论声消失，王婶问：“看清了吗？什么蛇？”

江落月想了一下，“黑一圈，白一圈。”

那是银环啊！大娘们直接变了脸，“快回快回！”

清山啊！找几个汉子上山打蛇去！

大娘的背影匆匆忙忙，江落月心头的气闷消了一半。

故意向后掂了掂，小傻子被他掂的小声嘤咛，“瞧见没？你再烦我我就推你去喂蛇。”

林昭皱眉，手里那着那缕发，整个人更哼哼唧唧了。

他陷入一个恶梦，梦中有一群人把一把好长的刀递给他，他不要，可是人家不准他不要。

坏人，他们是坏人！

“我不要，不要。”

背后逐渐有一片潮湿，魔头愣了，不是？这傻子！

只是吓他一下用的着吗？仙门的人怎么会找这么丁点胆的人接近？难道是因为脸吗？

回忆起那张和那人一般无二的面庞，暂时不厌世的魔头又厌世。

他讨厌傻子！

这是对他的羞辱！

魔头背着傻子往家走，黄昏的夕阳将他们影子拉的很长。

魔头边走边训：“闭嘴！不要哭了！”

傻子趴在他肩头继续哼唧，根本不听！这个……傻子！

……

夜间要照顾傻子，江落月表示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狼狈。

打了一盆水拧干布给林昭擦身，拿起他的手魔头不自觉感慨，“你可真是好福气。”

停顿片刻手中的布又被他一把砸水里，盆中一下溅起了水花。

话说他这个逍遥散修从前也没那般好。

江落月是个孤儿，凡人嘛，上界修仙，可下界……

人命哪有多值钱？没个妖魔还有战乱，天灾人祸的，楚朝澜说自己是他从路边捡到。

随便吧，反正魔头一睁眼，记忆中的第一人就是那个上神，在仙缘断绝的时候，楚朝澜自小就给他灌输仙门那一套。

什么为人诚恳，人要守诺，什么侠义之心，善恶是非……

可都没用！

“你伪善！”魔头只学了个表面，蜷起身子，明知傻子不是他，但还是想问：“最后先不要我的不是你吗？”

难道所谓的善恶是非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难道瞧见了卑贱之时，所以荣光了那段过往便成了污点。

杀了他！

看着那张越来越像的脸魔头就跟着了魔般有瞬时恍惚，无意间伸手，然后用力一把掐住傻子，林昭皱眉，在梦中很快又喘不上气。

整个脸涨到通红，嘴巴微张着要喘气，眼角溢出的泪花，手也无意识的抬起。

“松，松开，疼。”

似乎是梦话，但小傻子也真从扒拉到双眸撑开一条缝。

江落月回神，就正对上林昭那张脸，眼角噙着泪，魔头好像被烫到，骤然松手。

“咳咳咳！”

随之而来的是林昭趴在床边撕心裂肺般猛咳，魔头看着自己手，我这是在做什么？

他只是个傻子！他不是那个人！他根本不是楚朝澜！

“上神不需要你了，你还呆在这干嘛？”

“真是没见过这般厚脸皮，怎么还跟条癞皮狗似的赶也赶不走？”

“哟，还蹲在底下呢？不然你改信一个，没准人家一高兴，还带你上去见旧主？”

曾经的嘲讽还如昨日，魔头眸底瞳色在红黑之间快速闪动，连带之前重伤被封闭的筋脉也被一股不明力量冲击，想杀人！

心底里有一股冲动，无名怒火，他头痛欲裂，想杀人！

从神明手下叛逃他就是罪人，天道降下的雷罚为他套上枷锁与烙印，堕落成魔，他是世间最大的魔头，可魔头和正派修士不同，在一群魔头中混，旁人凭什么信他？不信的杀了便是！

反正杀的多了，人们改口，不信也能变成信！

杀了他们吧！干脆就从这里开始然后一路杀上九重天！

然后下一刻魔头的头疼居然奇迹般缓解，那可是天道降下的责罚，从没那样轻易的缓解。

在剧烈的疼痛与现实中区分，然后魔头就猛然发觉，有一个人抱自己。

林昭是被硬生生唤醒，好不容易离了噩梦却见魔头坐在床边一脸凶残的模样，可再一看江落月眼中没焦距，眉眼还深深皱起。

小傻子一想，他懂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摊开双手，极为主动将那魔头揽入怀，轻轻哼起摇篮曲，是他也不明白，但依靠本能就能直接哼出的小调。

宁静悠长，还带着几分魔头不可忽视的温和熟悉。

江落月骤然撑大眼皮，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他猛地起身挣脱了林昭，然后双手如铁钳般死死箍住小傻子。

“你究竟是谁！”

林昭缩了缩，随即有些不舒服的扭动身躯，疼，魔头抓到他好疼。

“我……是阿昭啊。”

是啊，他是小傻子，魔头松了力。

“你是不是做噩梦？”林昭揉揉手臂抬眼瞧他，傻子就这点特好，林昭不记仇，把双手握成拳举在身前。

一定是！他自顾自的认为，因为自己做噩梦的时候也会闹脾气，然后在江落月眼前做了个放飞的手势，“没关系，让我守着你，现在噩梦全都飞走啦！”

嘻～小傻子露出了他的标准八颗牙，尤其是这个笑容，每次都傻的很有特点！江落月扶额，是啊，堂堂明华上神，就算自己再恨楚朝澜，至少也不能将他跟一个傻子想到一起吧？

就是这张脸，江落月又深深瞧一眼，林昭笑的更开心，“仙门那些人该是花了很大功夫吧！”

长的这么像，却是个傻子。

就这点脑回路间小傻子掀起被褥退开让出好大一距离，像个狗狗挪窝，还是那种小奶狗，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献出来，然后拍拍床板朝他摇尾巴。

“进来吧，阿昭守着不会做噩梦。”

傻子可比那什么仙长好太多！但是魔头后知后觉黑了脸。

“你不会对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吧？”

“嗯？”小傻子不解。

对，他什么都听不懂，但他什么都敢做！

小傻子如今只挂着一身亵衣亵裤，因为动作间松松垮垮，然后还敢掀开被褥，邀他同寝！

魔头不满意，伸手捏了捏傻子，傻子的皮白，尽管挣扎着面颊旁也一下多了两处红痕。

“不许对别人这么说，也不许跟别人一起睡，知道了吗？”

他说的是盖着被子纯睡。

林昭似懂非懂，魔头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你要不是个傻子那可真准准的是个色鬼！”

“色鬼？”小傻子后退看着魔头掀被上床，一头雾水，“什么是色鬼？”

他没听过，在这破落的小山村他只知道泼皮赖子寡妇流氓，至于色鬼是什么，他还未涉猎。

可魔头似乎也不愿再与他解答，何衣躺下后变背对着他不吭声。

小傻子不问了，在原地坐了许久直到夜间寒凉他打了个喷嚏。

魔头似是无奈转身，一把将傻子拉回被窝，抱上，困住。

就这脑子，别想了！

“你不冷吗？”

林昭张了张嘴，魔头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说：“睡吧。”

睡吧？

林昭偏头看魔头，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魔头的鼻梁高挺但眼窝并不深邃，打眼一看线条流畅，属于越看越舒服的类型，双眼该是长的那种，眉下有痣，在眉眼之间眼皮上方一点的位置，唇色浅淡，在小傻子的印象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像三月里的桃花！

叫他忍不住去触碰，然后手腕就被魔头抓住，江落月睁眼，“说你是色鬼，小傻子，你不会大晚上的还要坐实一下才甘心？”

林昭睁着双眼眨呀眨。

他这人果然光会装无辜！江落月伸手按住他的头往身边带，下巴压着他的脑袋，小傻子眼前突然黑了好大片，魔头把他束缚在这个角落，他有点热，“睡了！”

魔头二次强调，可是，小傻子想要抬头但却很难动弹，于是脑袋瓜子里又开始天马行空。

所以……色鬼到底是什么？

弄不懂这个问题他明日要去问婶娘！不然就去求助季大哥！村子里的人都说季礼是秀才，他可是他们村最有出息的一个！

秀才读了万卷书，林昭虽然数不清万卷究竟有多少，但他知道有很多很多很多，比他这辈子挖到的草药还多！

他一定知道色鬼是什么！

于是小傻子很快就在，“所以，阿昭原来是色鬼？”

“不懂，但反正人人都比小傻子聪明，魔头说是，那应该就是。”

这两种不同的思维中重新陷入梦乡，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江落月松了口气，这傻子……还挺麻烦的。

如果不是仙门中人特意寻来的圈套就好了，如果……

……

第二日，为着前一日的事情村里找了大批的男丁上山撒雄黄，他们这只是个破落小村，村里人不怕蛇，几岁的孩童在草丛边遇见也知道该如何解决。

只是若这蛇有剧毒，一切又当另说，尤其是五步，银环，竹叶青之类的，在他们这小村可不兴有。

“阿昭啊！”门口大部队出发前有人扛着锄头向里招呼，“这些天就不去采药了，等我们将那山里的毒蛇驱一驱。”

“好。”傻子乖巧点头。

村里壮丁都走了，小破山村就一下空了，然后小傻子坐在床头发呆，没一会居然还从角落翻出一个生锈的锄头。

魔头额角突突跳，这小傻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林昭扛上锄头：不是幺蛾子，是未来的两口子。

为了赚钱去种田，打工来的铜板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