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白巡白允早已经出发，山洞里的巨大巢穴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个。

准确说是三团。

睡梦中的幼崽在感受到周围安全时，会自觉变回了对他们来说最舒服的羽形状态，昨晚休息时三兄弟一字排开，此时三个大小不一的团子正挤在一起。白朔正夹在两团毛茸茸中间，左边的弟弟比他大几圈，右边的哥哥又比弟弟大。

幼崽身上羽毛要比成年羽族软得多，这也是昨天白朔在被乌焰接住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的原因，就算看上去十分凶猛的幼崽，羽毛也是柔软舒适无比，和在温暖的巢穴中一样。

被两团毛茸茸包裹，白朔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布满羽毛的世界，周围除了软还是软。

白朔从包围中滚到巢穴边缘，变成人形，从三块兽皮里找到自己的那件。幼崽穿的兽皮像个大麻袋，把人整个套起来，里面空荡荡的，白朔有点不习惯，但现在没有合适的替代物，只能先穿着。

白朔刚穿好兽皮，察觉到动静的白肃就醒了，变成人形后揉着眼睛喊了声弟弟：“朔，饿不饿？我去烤肉。”刚化形成功的幼崽饭量要比平时大，白肃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饭量，只能比对着最小的弟弟来，而白乐化形那天，从夜里就开始喊饿，一天吃了四五顿。

白朔看他哥一副马上去拿食物投喂自己的架势，连忙摇头。

“不饿。”

“啾——”好饿。

前一句是白朔回答的，后一句是还是个肥团子的白乐的叫声，睡得迷迷糊糊的白乐听到有关食物的词汇就自动清醒了，闭着眼睛告诉两个哥哥自己的感受。

白肃白朔：“……”

既然小弟饿了，做哥哥的两个人当然不可能赖床，更何况也不困了。

部落早上是不吃饭的，通常情况下，羽族只会在晚上捕猎回来后吃一顿饭，然后饱饱睡上一觉，第二天神采奕奕地去寻找食物。

但幼崽和成年羽族不同，幼崽的饭量小，吃完一顿饭，过一个白天或者一个晚上就又饿了，大部分幼崽早上会吃一点果子叶菜或者前一天剩下的食物充饥。

有白巡和白乐在，在他们家，做好的肉基本不会剩下，不过山洞里有储存的肉，白肃带着两个弟弟下山做饭，前几天白乐吃的食物都是他做的。

白朔拿了一块肉，去找彩林换食物：“彩林姨姨，我能换一点食物吗？”

采摘队带回来的食物当然不只有叶菜，只是其他种类比较少，也不是每种食物都像红顶果那样能够每人都能分上几个，数量少又可以存放的食物，会放在部落储存集体食物的山洞里，等攒多了再分。

部落储存的食物，大家可以拿着肉去换，肉在这个时候相当于通用货币，几乎所有的物品都能用肉换到，包括珍贵的盐。

彩林是管理食物的羽族，白朔自然要找她。

“想换什么？”彩林亲切地问，顺手在幼崽头上揉了揉。

白朔对随时随地被揉脑袋这件事情已经习惯了，想了想问道：“现在山洞里还有什么果子？”

其实这个世界的许多生物都和上辈子见过的相似，比如哞哞兽像牛，咩咩兽像羊，咯咯鸟像鸡和鸵鸟，动物如此，植物也一样。不过大概是因为文明发展不同的原因，名字基本都不同。大早上的，白朔不想吃和昨晚一样的食物，想做点清淡的。

彩林干脆给了他几张大树叶：“你先去里面看看，想换什么用这个装起来。”

听到可以自选，白朔立马接过树叶。这边的树多，叶子也多，每种树叶都很大，但细看又有区别。之前包烤肉的那些叶脉不清晰，折起来也不容易坏，盛放果子的这种比较厚实，边缘自带一圈弯曲弧度，跟个盘子差不多，用完还不用刷，十分方便。

白肃看弟弟进去，跟着过去了。

白乐蹲在山洞外面等着，他也想跟着哥哥们，但怕自己看到食物就忍不住，还是在山洞外面等着吧。等着等着，白乐突然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不由动了动鼻子。

山洞内的食物并不多，现在不是植物大批量成熟的季节，而那些不同种类的叶菜不耐储存，基本是当天摘了当天分掉，耐储存的食物数量很少，只有一大两小三堆。

稍微大点那堆是昨天分完剩下的红顶果，小的那两堆，一种在白朔看来有些像番茄但在这里叫红酸果的果实，最小的那堆是一种像冬枣又像苹果的果子，叫小脆脆果，之所以叫小脆脆果，是因为生长季后期还有一种口感差不多，但个头比它大的果实叫大脆脆果，羽族取名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白朔决定三种都换一点，红顶果腌肉，红酸果和哞哞兽肉熬汤，小脆脆果当零嘴。

白朔决定好了，和白肃一起往树叶放，装好了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突然看到山洞一角正放着十几枚咯咯鸟蛋，大概是怕磕碎，下面还铺了一层干草。

白朔立马走不动了，咯咯鸟蛋味道和鸡蛋差不多，但有股淡淡的奶香味，白朔之前吃过，不过是烤着吃的，现在他想试一下炒着吃，昨天熬的油还有很多。

刚好现在还有红酸果，异世界的番茄炒蛋，今天的早饭就是它了。

即使是同一只咯咯鸟下的蛋，个头也有大有小，白朔蹲下，挑了个不是最大但最顺眼的，抱紧了站起来，还没稳住，听到十分细微地“咔”一声。与此同时，蛋壳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白朔愣住，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用力，怎么就把蛋弄碎了？难道变成了大力士？

想到白乐的力气，白朔觉得很有可能。

然而手中的重量提醒他，不存在的，他还是昨天的他。

低头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有这一条裂缝，白朔只能推测大概是刚好碰到了蛋壳最脆的地方。

拿起鸟蛋去山洞外告诉彩林要换这个，既然是他弄坏的，当然是他换走，虽然有了裂缝，但并不影响食用，只要不放太久就没问题。为了防止鸟蛋二次损伤，白朔的动作非常小心。

彩林看两个幼崽只拿了一点东西就出来了，开口道：“一个咯咯鸟蛋和一碗果子用不了一块肉，一块肉能换三个咯咯鸟蛋或者三碗果子，你们还能拿一碗果子或者一个咯咯鸟蛋。”

白朔思索了一下：“要咯咯鸟蛋。”红顶果不够，可以用煎肉和其他幼崽换，但咯咯鸟蛋只有彩林这边有。这颗蛋被他弄破了，早上吃，新的晚上给阿父阿姆吃，白朔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选好了要换的东西，白朔左看右看，没找到应该在山洞口等着的白乐，只能问一直没离开的彩林。

彩林指了指他们不远处的几个火堆：“在那呢。”

白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山下都会有几个火堆一直不熄灭，方便大家用火。昨天晚上守夜的族人现在去休息了，现在守在火堆旁的是部落里的老人，煮食物的同时干活。

此时白乐正蹲在火堆旁，身后的老人正不断揉搓一块兽皮。部落里的兽皮，颜色基本差不多，白乐蹲的位置比较巧妙，石锅挡住了他的脸，因此白朔刚才并没有发现。

没丢就好，白朔没再管他，和白肃一起，先把手中的东西搬过去，然后回来搬第二个趟。

白肃搬鸟蛋，白朔去火堆那边拿树枝引火，走近看到白乐正一脸垂涎地看着石锅。

石锅里面的颜色让人一言难尽，绿油油一片，但闻起来又带着点肉味，是老人们的食物。

捕猎队抓回来的猎物，最好的部分自然要分给捕猎队和采摘队的成员，皮毛留着制作兽皮，剩下的骨头则会分给不能出去寻找猎物的人，这些骨头上的肉大部分都被剔除了，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不好剔的。

领到食物的羽族会把这些骨头和叶菜放在一起煮，运气好还能吃到几口肉，不过吃这样的时候往往会和幼崽一样，一夜过去又饿了，因此他们会再煮一次，吃一些食物再干活。

彩林走过来，拿起勺子搅了搅，舀出两块带着一层肉的骨头，让兄弟俩拿着吃。

白朔拉起摸肚子的弟弟，摇头拒绝了，和他们不一样，这些受过伤或者年龄大的羽族，分到手的食物很少，白朔当然不会吃他们的食物。至于白乐，他是饿了，但被哥哥拽着只能跟着摇头。

离开前，白朔又看了眼锅中颜色怪异的食物，提醒：“彩林姨姨，叶菜一会就熟了，下次煮汤的时候可以先煮骨头，等煮熟骨头再放叶菜。”

羽族煮食物的时候不考虑先熟慢熟，直接一股脑将一大堆食材放进锅里，等肉煮熟，叶菜已经黏成一团了，卖相可想而知，叶菜晚点放进去，至少吃着清爽。

彩林知道白朔昨天做的煎肉味道特别好，听了这话，觉得下次可以试试看。

另一边，白朔和白肃已经将要用的东西都搬好了，年龄小但力气大的白乐也被白朔抓了壮丁。

做饭的地方和昨晚没有变化，石锅石板上盖了树叶，还用石头压着，现在拿了石头和树叶就能用，不用刷第二次。

白朔拿出碗，抱起那个足足有一斤多重的咯咯鸟蛋。

大概是从山洞那边搬过来时颠到了，上面的裂缝比刚才大了一些，白朔拿起来，在旁边石头上碰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蛋壳顶端被磕碎了。

白朔缓缓揭开那一块蛋壳，担心蛋壳掉进里面，动作十分小心，好一会才把蛋壳完全揭掉。

下一秒，对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白朔：“……”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白朔捡起蛋壳，缓缓盖了回去。

小咯咯鸟顶开蛋壳，朝外探了下脑袋，冲着白朔叽叽喳喳地叫。

正在生火的白肃听到声音，转头发现了声音的源头，也愣住了。

“朔，它破壳了？”白肃怎么也没想到，弟弟换回来的咯咯鸟蛋，竟然出来一只小咯咯鸟。

白朔心情复杂地点点头，既然孵出来了，那肯定不能吃，咯咯鸟孵蛋的方式和大部分鸟类一样，等蛋的数量足够多了才会开始孵蛋，保证雏鸟在同一时间破壳。而且根据时间推断，现在正是咯咯鸟的繁育季。所以山洞里剩下的那些，能吃的几率也不大。

但同时，他思考起一件事。既然都孵出来了，那不就代表能自己养殖了吗？

羽族有储存食物的习惯，但数量远远比不上需求，往往在雨季前期，储备粮就吃光了，更不用说后面紧跟着的雪季，食物短缺是每个羽族要面临的问题。

归根结底，是羽族太依赖自然，无论捕猎还是采摘，全部都依靠运气，能找到食物就吃，找不到食物就不吃。食物多了就多吃点，食物少了就少吃点。一旦遇上猎物连续几天不出现的情况，就要挨饿，更不用说持续两个月的雪季了。

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是在植物茂盛生长猎物开始繁衍的季节，也就是现在，提前做准备。现在开始养，等雪季来临的时候，小咯咯鸟刚好长大。

想到这里，白朔开始计算自己手中可以用的东西。

昨天和今天总共要做十份煎肉，也就是有十块肉可以供他支配，刚才用掉了一块，现在还有九块，山洞里的咯咯鸟蛋好像还有十四五个，把全部的咯咯鸟蛋换回来，剩下的肉也够换原料。

用几块肉换一堆能长大的小咯咯鸟，绝对划算。

白朔看着自己面前正在努力从蛋壳里出来的小咯咯鸟，下定决心：“决定了，我要养咯咯鸟！”

小咯咯鸟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正一边叽叽喳喳叫一边踹困住自己的蛋壳。

正好奇看着小咯咯鸟的白乐一脸茫然地抬头，哥哥要养咯咯鸟，那他以后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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